第六十章 大战稍息

    秦远峰紧咬着嘴唇，眼中满是怒火，其他身边的宁军高级将领们也是脸色铁青。面对燕军此番近在咫尺的嚣张挑衅，宁军上下都是心气难平。

    孟天海再也忍耐不住，振臂大声呼喊道：“宁军必胜！宁军必胜！”宁军的兵士们在短暂的诧异之后，纷纷高呼响应，声浪从城中喷涌而出，一时与燕军不相上下。

    秦远峰看了一眼孟天海，经此一战他彻底认识到西关军的忠勇可嘉，相比于扬州军的畏首畏尾，西关军的勇悍让他十分嘉许。虽然前些时候对于西关军有一些成见，现在他也已经打算冰释前嫌了。联想到扬州军消极怠战，他打定主意放弃以往的平衡之策，转而倚重窦扬的西关军。

    他思量了片刻之后转而看向前方，眼中蓦然紧缩，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附在城墙上的手也瞬间握紧，周围的将领们也纷纷惊呼出声。远处缓缓出现一支军队，正急步向徽城赶来，清一色的白色甲胄，飞扬的‘侯’字大旗，可不就是侯希逸统领的孟川兵士？！

    眼下燕军铁骑就在城外，这一拨兵士前来无疑是羊入虎口。燕军已经反应过来，全军调转马头向侯希逸军冲去。刚刚没能大肆杀伤宁军，众人正在遗憾之际，突然有一股宁军送上门来，这些燕军都是欢呼声四起，对应的是徽城宁军立时变得沉默不语。

    侯希逸也已感到不对劲，命令兵士回转奔逃，可是两条腿又如何能够躲得了燕军的铁蹄不多时便被燕军团团围住。一万步军对阵六万余骑兵，不用想也知道结果如何，燕军根本没有布置任何战术，直接一拥而上。宁军的抵抗面对燕军的骑兵冲锋显得如此苍白无力，不过是半个时辰的这些勇猛无双的兵士便都带着怨念全部倒下，战场上只留下燕军在高声欢呼。

    “侯希逸误我大事！”秦远峰猛地一拍城墙，往昔的从容稳重全然不见，脸上满是狰狞。旁边的一众将领都不敢随便开口，全都默然不语，最后还是杜世弘上前劝解：“大帅！如今此事已成定局，大帅不必太过伤怀，之后的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

    秦远峰站直了身子看着远处的战场，脸上的表情稍许和缓，沉声道：“速去点清各军还有多少人马？”

    没有让一众将领等待多久，不多时清点的结果便报了上来。西关军一万两千人，京营三万人，扬州军两万三千人，孟川军七千人，一共是七万两千人。这是大军的全部人马，若是去掉伤残兵士，真正能够作战的兵士也就是五万余人。

    秦远峰深深叹了口气，两员大将全部身死，本部兵马仅余七千，一向坚定的他突然对将来之事有些茫然和恐惧。思量了片刻，秦远峰缓声问道：“可有刘绩的消息？”

    刚才战场之上只见到侯希逸的孟川军，刘绩手握四万余人马应当不会全军覆没，此刻不由对他报了期望。就在他询问之时，两个探报从东面城墙急步跑了过来。杜世弘一眼认出那是刘绩的部下刘悟，忙对秦远峰解释了一番。不仅是秦远峰面有喜色，其他众将也是精神一振。

    刘悟大步走到近前，单膝点地抱拳恭声道：“禀大帅！统领命在下前来请示大帅，我军所部仅余一万人正在撤往云庐山，不知大帅有何吩咐？”

    秦远峰皱了皱眉头，目前徽城的兵力相对于燕军已经处在劣势，即便刘绩此处人马前来，也难以扭转局势、不若让他顺势前往云庐山，眼下还是守住这个显要地段要紧，从当前态势看来，此战应当无法在短期内分出胜负，他已经打好了长久战的主意。和杜世弘商量了一番，杜世弘也十分赞同此意，秦远峰便让刘悟将命令传达给刘绩。

    燕军在示威之后缓缓退去，秦远峰让诸位将军前去安抚兵士、布置徽城防备，自己和杜世弘前往徽城的大都督府，那里曾是陆述星的帅府。两人一路来到那里，陆述星此人十分喜好奢华物件，这个都督府也是青砖红瓦、极为华贵。两人走到书房所在，秦啸领人守住四周，秦远峰颓然往椅上一坐，用手使劲按了按眉头，脸色十分苦恼。杜世弘在他旁边坐下宽宥道：“大帅不必太过着急，毕竟我军还未完全败下阵来。眼下两军兵力相差无几，我们已经占据了徽州这样一个城池，日后仍有打下益阳的机会。”

    秦远峰摆了摆手，苦笑道：“杜兄不必如此劝我，你应当明白我想的不是这一点。我现在忧虑的是经此一战，我的帅位只怕是不保了。”

    杜世弘微微笑道：“这点大帅不必担心。朝中这些大人们虽然有些固执、不讲情理，但是理当明白临阵换帅的弊处。”

    “即便他们允许我继续担当此重任，可是若想继续发动有效的攻势，我们的兵力远远不够，唯有朝廷能够派遣援军前来，才能和燕朝再度一较长短。可是此战折损了我军十万人马，其中不乏三王子和五王子一系的兵马，我若是向朝廷请求援兵，他们必然百般推脱。临到最后，我军还是难逃败阵。”

    杜世弘站起身来踱了踱步，目光一闪，正声道：“大帅，我们已经向那位九王子表了忠心，可是这位皇亲贵胄一直不见动静，眼下至此关键时刻，他不会还是无动于衷吧。”

    秦远峰猛地抬起头来，急声道：“你的意思是？”

    杜世弘背着双手边走边缓缓道：“这位九王子既然有夺取帝位的野心，应当明白一个道理。若想登上帝位，需要依仗文臣和武将的两方支持。显然大帅就是那个‘武将’，那么‘文臣’又是谁呢？此人蛰伏了这么久，也应当有所动作了。”

    秦远峰脸上恢复了以往的冷静和从容，沉声道：“那么杜兄认为我们应当如何做？”

    “很简单，什么都不要做，静观其变。我们只需要充当一个冷静的旁观者，好好看清云京的动态。”

    杜世弘显得胸有陈竹，可是秦远峰却不这样想。云京和益阳相距甚远，消息传递的自然缓慢，最好还是派出一两个心腹前往。一来是探听消息，二来是向九王子表明己方的心意。思量了片刻之后，秦远峰凌然道：“让刘绩前往云京！”

    杜世弘疑道：“这样不妥吧！刘绩眼下还是云庐山的统领，我们仍需仰仗他稳住云庐山的军心。而且他已是一个引人注目的人物，进京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这点我已经想好了，云庐山统领一职可由你前去暂代。至于入京的理由，刘绩身为功臣又是新归我朝的将领，理当前去觐见国主，另外他的部下赵凌新立大功也应算在此列。”

    杜世弘叹了一口气：“也罢！我明日便亲笔书信一封将消息转达给他，不过大帅还是早些向朝廷请示。”

    “这个我自然清楚。”秦远峰看向北方，沉声道：“陆述星今日赐予我的奇耻大辱，无论如何我也要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