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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立马横枪篇 第十章 风雨如晦 第二十四节

    大汉国光熹元年七月。

    六月下,由于连场大雨,黄河水暴涨,冀青兖三州沿河郡县再次遭遇洪水,受灾百姓达到了百万之众。这些灾民无路可走,随即背井离乡,辗转北上往并州而去。虽然冀州牧杨奇多方阻挠,但依然无法阻止灾民的迁移。北疆大战的胜利和并州屯田给了这些灾民生存下去的希望,他们为了活下去,纷纷踏上了北迁之路。

    七月初,奋威将军鲜于辅、扬烈将军张燕和护田中郎将赵岐闻讯后紧急磋商,最后一致决定封锁壶关,阻止灾民入境。同时,三位大人一面向壶关调拨大量赈灾物资救济灾民,一面急奏朝廷和上报车骑将军李弘。

    这时李弘来书,告诉他们大军已经休整完毕,正在急速南下。李弘说,考虑到今年草原上的雨水太多,粮草运输十分困难,大军军需不足,所以他决定带着十六营五万六千将士南下。李弘在书信中命令鲜于辅立即下令十万屯田兵北上进驻龙山大营,河东仅留典农中郎将张白骑和两万屯田兵看护田地。另外,他还命令张燕派遣校尉彭烈立即率部北上进驻飞狐要塞。

    鲜于辅、张燕和赵岐大吃一惊。将军大人要干什么?

    没有天子的命令,车骑将军擅自下令大军回撤,等同于谋反,他是不是疯了?

    军需不足?这更不可能。在六月中草原雨季来临前,鲜于辅已经督令留守大军组织百万民夫,从河南之地的黄河和云中两个地方把三个月的粮饷军械全部送到了九原城和云中城。军需不可能不足。

    派遣五千兵马进驻飞狐要塞?将军大人此时控制飞狐要塞干什么?飞狐要塞拱卫着幽州南部郡县和整个冀州,一直都是由冀州派驻军队,难道将军大人要威逼冀州?

    将军大人不经天子同意,直接下令征召十万屯田兵,这不但违背了大汉律法更让人心生恐惧,他要这么多军队干什么?

    三个人疑虑重重,忐忑不安,都知道并州要出大事了。

    仅仅过了两天,八百里快骑就送来了回报。李弘命令鲜于辅立即打开壶关,把所有灾民放进并州,暂时安置到太原郡境内的太行山西麓一带。

    鲜于辅很奇怪,他问张燕和赵岐,“将军大人这是何意?难道他要把灾民送回冀州?”

    张燕想了半天,说道:“几年来,我们黄巾军一直待在常山国和中山国一带打仗,两国和周边郡县的百姓既是我们的兵源也是我们的民夫。后来我们兵败太行山,那里的百姓都跟在我们后面上了山。所以,现在那里十室九空田地荒芜,和废墟没什么区别。我想,大人也许是打算把这些人送到常山和中山国去屯田吧?”

    赵岐忧心忡忡地捋须叹道:“将军已经赶到云中城,再过几天他就要回晋阳了。到时候,一切都清楚了。”

    冀青兖三州再发水灾的事在洛阳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震动,现在整个洛阳的注意力都在北疆,都在车骑将军李弘的身上。

    李弘以八百里快骑上奏天子,因为草原雨季提前来临造成运输受阻,大军粮草不济,他已经率军南下晋阳了。

    京畿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何太后立即召集中官们商议此事。

    赵忠和张让等人先把李弘臭骂了一通,说他恣行骄纵,胆大妄为,竟敢不遵圣命擅自命令大军撤回晋阳,按律当斩。但骂归骂,事情还要解决。李弘迫不及待地回撤到晋阳,绝对不是因为粮草不济,肯定还有其他原因,是不是因为先帝遗诏呢?如果此时李弘率大军主力一泻而下,相信无论是屯兵河东的董卓,还是驻守京畿的四万西园军,都是不堪一击。太后惊惶不安,连连催逼。

    “以臣看,还是先以天子的名义给车骑将军下旨,命令他暂时驻守于长城以北,不要撤回晋阳。”赵忠说道,“北疆大战刚刚结束,边郡刚刚收复,大军不宜立即回撤,这一点他应该非常清楚。如果他执意率军撤回晋阳,这谋反之罪他就背定了。太后可以因此而诏告天下,让天下人皆知李弘谋反之意,那时,他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汉国叛逆了。”

    “他有先帝遗诏,有胡人和蚁贼组成的军队,这一份诏书对他能有多大作用?”张让担忧地挥手说道,“骠骑将军董重和董太后先后死去,这件事本来就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天下皆知了。如果此时李弘再高举先帝遗诏,以铲除jian佞为名率军南下进京,我们挡得住吗?这天下会有多少人认为功勋彪炳的车骑将军会谋反?就是朝中的那帮士族大臣恐怕也会跟在他后面倒戈一击。”

    郭胜沮丧地说道:“李弘还在打北疆大战的时候我们就担心他会南下,没想到这北疆大战刚刚结束他就来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当初断了他的粮草,让他……”

    “你懂什么?”赵忠眯着眼睛骂道,“那他来得更快。先帝归天之后,我们并没有完全掌控西园军,实力不济,如果那时给士人和大将军以此为借口对我们发难,众怒之下,我们早就完了,你还能站在这里讲话?”

    “诸位爱卿还是尽早想个良策吧?”太后又催道。

    “李弘现在是以粮草不济的借口南下,并没有拿出先帝遗诏,这说明车骑将军自己也是顾虑重重。”张让说道,“他担心什么?无非是担心进京受阻。”

    “目前京畿一带有皇甫嵩、董卓、丁原、袁绍、王允还有西园军和南北两军共十万大军。如果李弘的大军遭到京畿十万大军的拦截,再加上洛阳城的高大坚固,他可能会久攻不下。一旦战事拖长,形势出现逆转,事情就麻烦了。无论车骑将军的实力有多么强大,他都无法在粮草短缺的情况下和整个大汉国对抗,他就是死路一条,那时他就是有先帝遗诏也变成乱臣贼子了。所以臣认为,我们可以派人和他谈一谈,看看李弘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让伸手弹弹衣服上的灰,接着轻蔑地说道:“像他那种出身低贱的武人,除了权势和财富,他还要什么?先帝能给他的,我们都能给他,先帝不能给他的,我们也能给他。我们可以让他要权有权要钱有钱,让他成为天子和太后手下的一员悍将,这不更好吗?”

    “你的意思是给他升官加爵?给他钱财?”段珪问道,“他要是贪得无厌,要主掌北疆军政大权,我们是不是也答应?”

    “不答应又能怎样?”赵忠说道,“如果李弘高举先帝遗诏,以铲除jian佞为名挥军南下,你们谁能肯定皇甫嵩、董卓,还有京中的大臣们不会群起而响应?那时,我们也好,大将军也好,陛下和太后也好,谁能幸存?”

    “我们可以把小皇子……”中常侍张恭做了一个杀死的手势,“如此一来,先帝的遗诏还有什么用?”

    “你有没有脑子?这个时候小皇子不在了,最大的可能就是激怒李弘和朝中的大臣。”赵忠瞪眼骂道,“小皇子很重要吗?没有小皇子李弘照样可以拥立外藩为帝,这么简单的事你都想不到?”

    张恭头一低,不敢做声了。

    “先帝的遗诏里到底写了什么?是不是要李弘南下拥立小董侯为帝?”中常侍宋典迟疑着问道,“我们是不是再等一等,看看尚书台的何大人回来后怎么说?李弘这次回撤,也许是因为灾民入晋的事。”

    何太后、赵忠、张让等人都象看白痴一样地望着宋典。这个时候,他还有这种想法,简直不可思议。

    “那好啊。”赵忠冷笑道,“你和李弘在西凉的时候就认识,也算是故交了,那你到晋阳去宣旨吧。顺便问问他,先帝在遗诏里写了什么?”

    宋典脸色一僵,想拒绝却又不敢说。

    车骑将军率军南撤晋阳的事同样也震骇了袁隗等一帮大汉重臣。

    何颙没有回来,谁也不知道李弘的意图是什么?但不管李弘想干什么,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绝对不能让李弘南下入京,更不能让北疆的大军和驻守京畿的大军打起来。双方一旦交战,李弘就没有回头路了,后果不言而喻。大汉国经此浩劫之后,国力势必更加衰微。

    袁隗、丁宫和卢植等人仔细商议之后,否决了借助李弘的力量铲除洛阳jian佞的想法,决定还是按照已经商量好的办法重振朝纲。现在如果借助李弘的力量把jian阉和大将军的势力连根拔除了,但李弘的势力又如何解决?武人占据朝堂,而国家又衰败无力,目前大汉国又没有一个威势的皇帝镇制朝堂,那后果也许比现在更严重,大汉国也许就会在一帮武人的践踏下分崩离析。

    袁隗等人急忙去见大将军何进。为了阻止李弘南下进京,袁隗打算说服何进,暂时放弃对jian阉的打击,合力对抗李弘。不管怎么说,李弘一旦南下进京,受到伤害的首先是大汉国,其次遭到杀戮的是宫内的jian阉和大将军一系,谁都逃脱不了覆灭的厄运。

    袁隗的意思是大将军的北军和骠骑将军的西园军同时开出洛阳扼守进京要隘,驻防于函谷、孟津和小平津三关,洛阳城的驻防则交于司隶校尉袁绍和河南尹王允。

    大将军何进对李弘大军的南撤好象不以为意,他笑着对袁隗说:“太傅大人似乎太紧张了。车骑将军不过只有部分大军南下入关,而且他也没说什么奉了先帝遗诏之类的话,我们这么做,未免反应过头了。这可能会适得其反,助长李弘南下的决心。”

    袁隗和丁宫等人知道大将军不愿意离开京城,苦口婆心地劝说了很长时间,最后何进被他们说服了。何进说:“只要西园军全部出城赶赴三关,我立即率军随后跟进。”

    袁隗大喜,立即进宫面见太后。此时太后已经没了主意,一切都听中官们的。赵忠和张让虽然同意西园军出城,但他们并不相信袁绍和王允,他们要求留上军校尉曹cao领一营人马护守皇宫。

    袁隗无奈,急忙出宫到百郡邸和大将军何进再议。

    时间就在袁隗这两头奔波和协商中逐渐逝去。

    这时从河东再次传来惊人消息。十万屯田兵突然离开河东北上入晋。

    十万河东屯田兵,再加上从五原郡南撤的十几万大军,车骑将军李弘竟然要在晋阳集结二十几万大军,不用说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太后生气了,急忙下旨让曹cao率领西园军先行出京,皇宫由虎贲、羽林护卫。

    大将军何进没有失言,随后带着大军进驻都亭。

    太后对袁隗、赵忠等大臣说,你们再商量商量,给李弘和北疆将士加官进爵,重金赏赐,务必不要吝啬。拟好圣旨后,叫宋典立即北上,要快一点。

    袁隗和赵忠等人在尚书台还没商量几句就吵了起来。

    袁隗和一帮大臣们的意思是大力封赏李弘的部下。这样将军多了,中郎将多了,将领们的地位权势增大了,北疆诸将之间的矛盾必然会出现,这对将来分化瓦解北疆大军,解决李弘这个祸患有莫大的好处。

    赵忠等中常侍却不以为然。他们认为李弘的部下除了胡人和蚁贼,就是北疆西疆一批出身卑贱的武人,象鲜于辅有胡人血统,徐荣和麴义都是极荒边塞的寒门士人,阎柔是马匪,颜良更是杀人不眨眼的屠夫。这些人如果不是跟在李弘后面征战天下,到死不过就是一个两千石的都尉。赵忠说,即使朝廷现在把他们全部拜为将军,他们也不会感激天子和朝廷分毫,相反,他们更感激李弘了。没有李弘,哪有这些人的出头之日?要封赏,就封赏李弘一个就行了,免得白白浪费钱财。

    刘弘说,如今是非常时期,这种封赏也就是名义上的,将来李弘倒了,这些人也就活到头了,谁敢留着他们?

    张让说,将军也好,中郎将也好,校尉也好,在大汉国都是地位尊崇之衔,哪有一封一大堆的?过去皇甫规、张奂,甚至皇甫嵩带兵打仗,手下也都是校尉,哪有这么多的将军、中郎将?你知道李弘手下有多少校尉都尉了吗?有将近七十个了。我大汉国四万西园军也不过才八个校尉,三万北军也不过才五个校尉。不能再封了,再这样封下去,以后校尉就不值钱了。

    袁隗心想,这西园军、北军的校尉能和边军的校尉相提并论吗?不过他不想在这件事上耽搁时间,反正加官进爵也挡不住李弘大军南下的脚步,还是先尽早派人北上稳住李弘,和李弘取得联系方为上策。

    “你说怎么封就怎么封吧。”

    天子随即下旨,拜车骑将军李弘为车骑大将军,仪同大将军,晋阳侯,食邑五千户,领三州两郡兵事大权。同时督请李弘驻防长城以北,没有天子令不准南下。

    李弘此职位同三公,金印紫绶,地位尊崇,已经大得不能再大了。过去皇甫嵩平定黄巾之乱后,先帝也不过就封了个左车骑将军,槐里侯,食邑八千户。现在在武将里,除了大将军何进,就是他了,骠骑将军何苗也要比他差一级。不过,如今形势不一样,封李弘多大的官何太后都愿意,她只要李弘不南下洛阳就行。

    中常侍宋典带着这份圣旨在五十名中黄骑的护卫下,连夜出城北上。

    何颙回到洛阳。袁绍出城十里相迎。

    “伯求兄,车骑将军总算南下了,你居功至伟啊。”袁绍握着何颙的手,略显激动地说道。

    “本初言重了。”何颙由于连日赶路,消瘦了许多,神情非常疲惫,“果如我们所料,车骑将军顾虑太多,并无南下之意,幸好被我一番言辞激怒,当天夜里他就指挥大军分路南下了。不过……”

    “不过怎样?”袁绍急忙问道。

    “不过他的要求太高,远远超过了我们当初的预想。”何颙愁眉不展地说道,“太后,大将军和太傅大人未必肯答应。如果双方交涉不成,车骑将军挥军南下,洛阳大乱,我们的罪过就大了。”

    “伯求兄过虑了。”袁绍笑道,“车骑将军如今已经被天子拜为车骑大将军仪同大将军了。他现在的身份如此尊崇,无论他提多高的要求,无论他提的要求如何背离大汉律,他的所作所为都不会影响到皇统,也不会危及到大汉国的存亡,这一点勿庸置疑。并州的现状你我都清楚,李弘的要求不会离开北疆,也不会离开并州。这对大汉国而言,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妥。如果并州的屯田成功了,灾民解决了,北疆稳定了,我大汉国离振兴还远吗?”

    “无论是jian阉还是外戚执掌权柄,他们对大汉国所造成的危害都要远远大于车骑大将军。我们看到过jian阉如何擅权害国,听到过外戚如何祸国殃民,但你看过李弘贪赃枉法吗?听过他祸害一方吗?”袁绍十分敬佩地说道,“他是一个英雄,一个真正的英雄。”

    何颙笑笑,小声说道:“本初,太傅大人要是知道我们还在暗中帮助何进,甚至还在暗中cao控洛阳的局势,他会把我们杀掉的。”

    “我叔父和卢大人他们都老了,胆子太小,做事太保守。按他们那种办法,jian阉和外戚之祸要到何时才能解决?十拿九稳?我看十拿九不稳,迟早都要出事,要自取死路。你说,董卓能信任?能重用?将来能轻易解决掉?这么多年了,他们连一帮阉人都搞不定,还能搞定董卓?董卓应该让他回西凉,而不是进京。”袁绍不满地说道,“不就是废除个幼帝嘛,怕什么?难道还怕担当弑主之名留下万世骂名?这帮老糊涂,到时会后悔的。”

    “太傅大人要是知道你在背后这样骂他,他会打断你的腿。”何颙笑道,“城内的军队都出城了?”

    “都出城了,就剩下护卫皇宫的南军和我司隶校尉府的两千人,第一个目的已经达到。”袁绍拍拍何颙的肩膀说道,“几万大军屯兵洛阳城,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之局,那时不要说皇宫,就连天子恐怕都保不住了。现在洛阳城算是没事了,京畿要乱给它乱去,无关痛痒。”

    “河南府的郡国兵呢?”

    “jian阉不许子师的军队进城,所以,他只好把军队留在虎牢关了。”袁绍说道,“你这时才到洛阳,是不是到函谷关去见孟德了?”

    何颙点点头,“孟德说,他已经把赵忠的两个心腹赵融和夏牟调到孟津了,要是动手的话,就往死里打。”

    “目前我们的兵力不够,要等大将军把王匡毋丘毅和张辽他们征调回京才能动手。”袁绍笑道,“西园军一出城,我们就能控制五营兵马。只要有了军队,事情好办多了。现在留给jian阉的日子也已经不长了,如果车骑大将军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保持对京畿的威胁,那么,外戚之祸也能迎刃而解。”

    “事情要一件件做,急不得,急则生变。”何颙说道,“这么多年了,何进是什么样的人,我们难道还不知道?小心为上。”

    袁绍大笑,“伯求兄,快走吧,太傅大人正在尚书台等你消息。我们边走边谈,你把车骑大将军的要求说给我听听,都有些什么?”

    深夜,尚书台。

    何颙已经疲惫不堪,但他依旧强自支撑着向太傅袁隗、司徒丁宫、司空刘弘、尚书令卢植以及九卿诸卿等十几位大臣禀报北疆之事。

    “先帝给李将军的遗诏的确是命令他在北疆大战结束后立即南下拥立小皇子为帝。”何颙说道,“李将军没有给我看先帝遗诏,我也没有要求看,但以李将军对大汉国的忠诚,他敢率部南下,已经说明了一切。既然我们双方谁都不愿意在今天这种情况下祸乱国家,那么,我们就权当先帝的遗诏里没有这道命令。”

    “但李将军并不愿意违背先帝的旨意,他担心自己和北疆诸军的前途,担心并州的屯田和数百万灾民,他不相信当今天子和朝廷会象先帝一样全力支持他,所以他执意要南下入京。我百般劝说,最后李将军答应只要天子同意他提出的所有条件,他将放弃南下入京,放弃先帝的托付,继续为大汉国戍守北疆。”

    赵忠和张让奉太后懿旨,今天也参加了尚书台议事。两人听何颙说到这里,不禁互相对视一眼,心想李弘不会提出什么诛杀jian阉之类的恶劣条件吧。

    “李将军说,考虑到目前大汉国的形势,今年他已无意率军北上攻击鲜卑国。”何颙看看众人惊愣的眼神,继续说道,“李将军在近期内将迁移百万灾民进入河套以南屯田,另外,他还要安抚边郡百姓,修葺关隘城池,在边郡驻军,所以,他需要天子给他一百亿钱。这一百亿钱里包括粮食、军饷、军械、屯田物资等等。李将军说,如果朝廷无力在年内筹集这么庞大的物资,那就把钱给他,他自己来办。”

    “由于北迁并州的灾民越来越多,并州无论是田地还是钱财都已经难以支撑。为此,李将军要求把西凉的北地郡,幽州的代郡和上谷郡,冀州的中山国和常山国五个郡国划入北疆屯田范围,加上已经实施军屯的河东郡,李将军需要在并州九个郡以外再加六个郡屯田。”何颙苦笑道,“安置灾民屯田这本无可厚非,但李将军不仅仅是在这十五郡屯田,他还要在这十五郡驻军,要以驻军校尉兼领这十五郡的太守。他的理由是一为戍边御敌,二为弹压暴乱。”

    大臣们神情惊怒。刘弘愤怒地说道:“这一州六郡不是他的藩国,军政还轮不到他说了算。”

    袁隗对众人摇摇手,“不要说话,听何大人说完。”

    何颙说道:“李将军说,北疆屯田从现在开始,以十年为期,这十年内,并州不再设州牧,十五郡太守由驻军校尉兼领,十五郡的军政大权皆由李将军主掌。十年后,他交还十五郡的军政大权。另外,这十年内,这十五郡的赋税不再上缴国库,全部用来屯田和安置灾民。十年后,屯田成功,这十五郡的赋税重新上缴国库。”

    “这十五郡除了河东郡,目前都很贫瘠,李将军担心屯田难以为继,所以要求天子在十年内把冀州的赋税全部拨付给幽并两州。为了确保冀州赋税收入不受战乱的影响,李将军要求在冀州驻军。”

    大臣们再也忍受不了,太仆杨彪更是怒骂出声。

    袁隗站在来,挥手说道:“不要吵,听完再议。”

    何颙摇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李将军说,十年内,他要在北疆筹建三十万边军,其中有十万是铁骑。这三十万大军的军资,李将军要求天子务必立即支付五十亿钱,他要立即在五原、云中一带筹建养马场和十万铁骑,以便在将来北上攻击鲜卑国。”

    “还有吗?”

    “李将军要求天子立即把渤海王和长平公主送到冀州藩国,否则……”

    “否则怎样……”袁隗问道。

    “否则他将领二十万大军南下洛阳。”何颙一脸痛苦地说道,“北疆大军实力强悍,还有匈奴铁骑和乌丸铁骑助阵,我们实在难以抵御,请诸位大人三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