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万事俱备（下）
大胖子米歇尔，就是柏林影业公司现任的董事长。 8年前，米歇尔从父亲手中，接过了这份家族产业。上任后投资的第一部影片，就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拿下了当年的柏林电影节金熊奖。 第二年，伊万就拿着电影剧本找上了他。 事实上米歇尔原本并不看好这部电影，因为伊万向来拍的都是文艺类型的片子，而这部影片，既不是他所擅长的题材，也不是纯粹的商业片，要说它是战争片，但整部片子里，却又没有战争场面。 这么一部类型模糊、题材老套的电影，按理说米歇尔是绝对不会投资的。 但当米歇尔得知伊万几乎为了这部电影倾家荡产后，他终于动了一个生意人不该有的恻隐之心。 为此，米歇尔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前前后后7年时间里，伊万一共为这部片子向他要了1200万欧元左右，这在欧洲，已经算得上是非常大的制作成本了。 好在为了生计，伊万在这七年时间里，还为柏林影业公司拍了2部文艺片，票房尚可。多少缓解了一点投资所导致的资金不足的问题。 而在这漫长的等待后，米歇尔心里，差不多也已经对这部片子不报太大的期望，只想着能收回成本就好。 毕竟，一个长期从事文艺片创作的导演，要拍出一部能同时起到反思战争和人性电影的几率，也大不到哪里去。 伊万向米歇尔介绍过王可凡和郭玉菁之后，米歇尔有些不以为意地和王可凡握了握手，不过对于郭玉菁这样的东方大美人，米歇尔倒是表现出了相当的热情。 跟在米歇尔身边的两人，一个是柏林影业公司的艺术总监尤迪特，另一个是市场总监安德烈斯。 一行六人，在简单地相互认识后，便抓紧时间上了大楼的顶层。 柏林影业公司的顶楼，有一间可以容纳100人的小型影院。 工作人员早就将影片准备完毕，六个人齐齐地坐到最适合观影的第三排。 灯光关闭后，房间内一片漆黑。 伊万稍稍地做了一下深呼吸，尽量让自己放松。 这部电影的成品，从制作公司出来以后，他虽然在电脑上看过一次，但电影这种东西，在电脑上独自观看，和在电影银幕上看到，感受是完全不能同日而语的。 王可凡和郭玉菁，这会儿同样有点心跳加快。 不在乎，是不可能的。影片的质量，将决定它的票房和口碑，这是连小学生都应该明白的道理。 倒是米歇尔三个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一部拍了整整七年都无法界定类型的影片，再好又能好到哪里去？或许整部影片，都是导演的自言自语也说不定。在电影圈子，这样的事情可谓层出不穷。 甚至在房间变黑的一霎那，米歇尔心里都已经在开始估摸，如果收不回成本，该让伊万用什么方式来还债。 而就在屋子黑了有整整5秒之后，随着亮光的出现，所有人的注意力，终于都被转移到了银幕之上。 银幕上的第一个画面，是一个面色坚毅少年的正面特写。 然后，镜头渐渐退后，露出少年的全身。 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形象，就这么展现在了米歇尔的眼前。 “犹太人会毁了世界，杀犹太人，就是保护世界。” 简简单单一句发自少年内心的声音，让米歇尔不知不觉地认真起来。 六个人，安安静静地盯着画面，除了呼吸，再没有发出多余的声音。 王可凡的剪辑，实在是太过完美。 没有多余的镜头，没有多余的对白。镜头与镜头之间的转换，准确而连贯，而跳跃式的叙事手法，也没有半点生涩感，叫人一下就能明白过来。 少年来回地从集中营跃出跃进，两个时空的来回转换，让米歇尔慢慢地对后面的剧情产生了期待感。原本憋在膀胱里的小便，居然也硬生生给忍住了。 不过才看了短短5分钟过，米歇尔的屁股，就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一样，一动都不再动，他双眼紧盯屏幕，完全投入进了影片里。 “哦，我的老天，这群人都疯了吧？要大炮不要黄油，我们难道靠吃大炮活着吗？” …… “人类为什么要自相残杀？如果都是为了活命，都放下枪，然后互相帮助是不是更好？” …… “教官或许说得有道理……也许真的只有杀掉一部分人，才能结束让世界恢复秩序吧……” …… “大哥哥，你的父母，也在战争中死去了吗？” “是啊……战争杀死了死去的人，也杀死了活着的人……” “活着的人？” “是啊……砰！” …… “爸爸，你不觉得我们的生活都乱套了吗了？希特勒让我们失去了正常人应该有的生活秩序，他这么做很愚蠢！这是一场愚蠢的战争！” …… 最后一句话说完，米歇尔还没完全从影片中出来，一段悠扬的旋律，就伴随着响起。 所有人都回过神来，静静地听着这段没有歌词的哼唱，闭上眼，之前看过的无数镜头，仿佛被歌声一一又唱了出来。 影片结束，职员表慢慢出来。 伴随着歌声，众人从头到尾，看完了职员表。 王可凡望着上面一闪而过的剪辑和主题曲原唱的名字，不由得微微动容。 歌声的最后一个音节结束，房间里的灯光再度亮起。 一阵长长的沉默之后，米歇尔第一个慢慢拍起了手掌。 紧接着，其他所有人都跟着鼓起掌来。 伊万简直机械地跟着鼓掌，他望着已经放空的银幕，一脸木然，简直不敢相信这部电影是他拍的。 米歇尔长长地叹出一口气，转头对身边的伊万道：“伊万先生，恭喜你，这是一部成功的作品。” 伊万点了点头，米歇尔又问坐在他另一边的人道：“尤迪特，你怎么看？” 尤迪特想了想，道：“今年的戛纳电影节，我们应该还赶得上。” “安德烈斯呢？” 这位大胡子的市场总监，略微迟疑了一会儿，道：“票房会证明伊万导演的伟大。” 就在这个时候，伊万突然起身，走到王可凡跟前，在米歇尔等人不解的目光中，深深地向他鞠了一个躬。 老导演眼睛微微泛红，轻声道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