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二章 钓溪山
一日，两日，三日。 孙立一直行走了三个日夜，终于走到了一片山林前面，然后遇到了一个正在砍柴的樵夫。 那樵夫长得五大三粗的，光着膀子，挥动着十多斤的巨大铁斧，不断的挥砍，木屑四溅中自有一种霸气，是砍柴超过十年的好把式所特有的。 孙立眼睛微微一闪，慢慢的走到对方身前，略恭敬的开口问道，“这位大哥，借问一下……” 结果，孙立的话还没有说吧，就被樵夫打断了。 那樵夫把挥动着的铁斧一收，扭头看来，开口便道：“你一定是问路的吧，哈哈！” “的确。” “我就知道，我看你的样子就知道你要问什么，要知道，我可不是一般的樵夫！”樵夫很是自傲的道。 “哦。”孙立目光有些奇怪的看着对方，追问道，“那这里……” “这里是钓溪山。”樵夫抢答道，并且还很是渊博的解释，“其实，这里本来不叫钓溪山的，而是叫做心山。只是后来，人们嫌弃心山的名字不好听，才改为钓溪山，是根据心字字谜‘半钩明月钓清溪’而来的。”钓溪钓溪，溪怎么钓？说实话，人们只是为了求一个玄妙，求一个清新脱俗罢了，道理莫须深究。” “哦。”孙立看着樵夫点头，然后微微发愣。 樵夫，说实话，自己还是见过不少的，但是像面前这样自傲、这样渊博、这样能把事情说的头头是道的樵夫，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 那樵夫则是好像会读心术一般，看到孙立没有说话，立刻大笑起来，“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所以被吓住了？” 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自己这么形容自己，未免有点过了吧？孙立心中暗暗想着。 但是孙立看着樵夫，还是认真的回答道，“奇怪倒是有一点，不过更多的是，奇怪你为什么仅仅只是一个樵夫？” “什么意思？” “俗言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既然你……嗯……学富五车，为何不考取功名？” “这还不是生活所迫。”樵夫满是叹息的道，“咱这大乾国，对外处于十战之地，对内更是妖魔乱行，一向都是重武轻文的。我倒是想考取功名，但是反而还不如我砍柴来的钱多。” 孙立再楞，微微皱眉道：“虽说重武轻文，但是再怎么偏重，治理国家也是需要经世济民的读书人吧？相应的，乱世之中，读书人很是稀缺，只要有些许才学，反而更应该受用才对，怎么会还不如樵夫呢？” 话落，那樵夫却是瞪起眼来，很是生气的道：“小子你这话什么意思？是怀疑我，其实胸无点墨了？” “这倒没……”孙立解释。 而还没有解释完，那樵夫大吼起来：“好小子，你既然不信，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做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我现在，就给你展示一下七步成诗的本事。” “这……”孙立看着这樵夫，第三次发愣了。 而樵夫却是根本不多做理睬，只是一步迈出，大声诵起来，“黄泉与苍冥！” 大气！磅礴！ 再迈出一步，樵夫继续诵道：“悠悠共我情！” 意境已成，颇有好浩浩古风。 最后，樵夫迈步第三步，“观！” 一个“观”字，像是拔尖绿竹，节节升高，直达天际，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就看到这樵夫在念道“观”字的时候，突然卡了壳，拖着长长的音调，楞是迟迟念不出后一个字了来，脸已经通红，不知道是憋得还是恼的。 “观！观！观！”樵夫不断的大喊，但真的就是“观不出来”。 孙立看着这樵夫，不由的笑起来，之前因为老船主遇害的坏心情也有了缓解。虽然不知道，面前的这樵夫是不是真得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但是对方却的确是一个活宝。 而看着孙立笑，那活宝樵夫却是更生气了，眼睛也瞪的更大了，像是铜铃一般，扯着脖子就喊，“小子，你笑什么笑的，我今天作不出来，是因为……是因为我早上没有吃饭。对，就是因为我早上没有吃饭，所以才作不出诗词来，等到明天，吃饱了，再来给你展示一下。” “哈。”孙立又笑，正想要打趣对方几句，但是突然念头一动，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首诗来。虽然和之前对方念的不太搭配，但是韵脚却是相同，不由的就直接念出来， “黄泉与苍冥，悠悠共我情……嗯……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苍迳秋高，对月枕松根，一觉天明。认旧林，登崖过岭，持斧断枯藤。 收来成一担，行歌市上，易米三升。更无些子争竞，时价平平，不会机谋巧算，没荣辱，恬淡延生。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相逢处，非仙即道，静坐讲黄庭。” “嗯？”樵夫的眼睛再瞪，几乎掉出来，死死的盯住孙立，有些恼羞成怒的道，“你……你这小子，竟然取笑我，我……我……” 孙立一看，便知道这樵夫的脾气不是很好，再刺激下去只怕挥斧砍人都是可能的，立刻收敛了表情，不再刺激，转移话题问道，“那个……对了，樵夫大哥，你之前说了这里是钓溪山，那我我想问一下，这钓溪山附近，有没有什么高人？” 找高人就是孙立的目标。 高人有很多种，或真的高，或假的高，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都能接触到或者本身就是上层社会。而自己，只有借住上层社会的人，才能用最快的速度，弄到去大唐的船只和商队。 “呼呼，呼呼”，那樵夫喘着粗气，明显还在气头上面，不过却也没有不理睬，听了问题，也是顺坡下驴的道，“高人？高人当然有了，在钓溪山的山顶就有一个修仙的大真人。真正的面目我没有看到，但是却看到过他几个很有本事的弟子，随便一个都能降妖除魔的。” 那好，就是他了。孙立心中一定，对着樵夫道了一声谢，抬步就走。 结果这个时候，樵夫又开口了，“小子，别急着走啊，你光知道大真人在山顶，但是知道上山的路吗？我告诉你，这钓溪山外面看着不大，但是里面却是九曲十八弯复杂着呢，要是瞎走一气，哪怕你会飞，都一样要迷路的！” “嗯？”孙立停住步子，看向樵夫，拱拱手低声道，“那还请樵夫大哥，告知。” “可以可以。”樵夫连连道，然后走出一百多步，就指着一条分叉路口开始道，“看到岔口的四条路了么？东边这条路和西边这条路，都可以通到山顶上去。但是吧，东边的这条路比较短，也比较好走，我希望你小子走这条路。当然了，你要是不相信我，就当我没有说。” 孙立看向樵夫，发现对方的脸色满是坏笑。 这是给自己出难题啊。 信还是不信？走这条路，还是走那条路？又或者，哪一条都不走，走中间的那一条？ 这明显是樵夫，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在给自己的下绊子呢。孙立心里面，很是明白。 但是，孙立却没有多么犹豫，而是很简单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迈开步子，就沿着那条东边的山路走上去。 怕什么！ 自己纳灵九重的修为，还怕走错了路，累着不成？半年的海路都走过来了，还怕一点山路？笑话！ 而看着孙立的身影消失在远处，樵夫的目光却是有点复杂，眼睛闪烁了一下，然后有些兴致寥寥的拾起铁斧来，继续砍柴，一边砍着一边自言自语的道：“好吧，算你小子实诚，觉得我信得过，走了东边的路。不然么，你要是走西边路的话，那可就不是路远的问题了，而是会不会被那遍地荆棘扎伤、受罪的问题了！哼哼！” 孙立自然不知道这些，只是一个劲的直走，走出三千多步，眼前景色一换，出现了一条清澈无比、潺潺流淌的山溪。 山溪一边，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正盘坐在一块巨大青石上面，眼睛半睁半闭的打着盹。一只手则是持着一根枯竹鱼竿，鱼竿上面缠着一根细长的丝线。而丝线尽头却是没有鱼钩，更没有沉入进入水中——很是不寻常的离着水面尺许，在空中随风荡漾。 山溪，老人，垂钓，无钩？ 孙立看着对方，眼睛突然眯起来。难道这就是樵夫说的，钓溪山中的大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