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 克拉苏的反击

    这天一早，克拉苏就给了万尼乌斯一个大惊喜。

    在马克曼尼侦察兵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数万装备精良的罗马步兵以百人团为单位，在东方轻装步兵和马其顿轻骑兵的配合下，在罗马人营垒周围的所有废墟里展开了清除工作。

    马其顿轻骑兵封锁大路，东方轻步兵进入废墟搜查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而罗马军团步兵则排着整齐的队列，随时准备提供支援……

    在这样严密的组织配合之下，那些对此完全没有准备的马克曼尼侦察兵遭了殃。

    有些人躺在废墟里装死尸，却被得到了严格命令的轻装步兵毫不迟疑的补枪杀死。

    有些人拿出战斧奋起反击，却很快就被人数占优的东方轻步兵围攻而死。

    有些人试图凭借速度逃离，却在旷野中被马其顿轻骑兵追上……

    等到中午万尼乌斯收到消息的时候，原本两百多名马克曼尼侦察兵已经只剩下不足一百人了。

    得到报告后，万尼乌斯敏锐的意识到，这是克拉苏要准备大行动的前兆了——毫无疑问的，经过了之前的小规模接触，克拉苏也已经知道了万尼乌斯的军队和他的斥候网络的存在，而为了能够瞒住万尼乌斯，克拉苏才派出数万人在营垒周围扫荡，以求摧毁万尼乌斯的斥候网络——而且，克拉苏几乎已经成功了。

    眼下，除了负责监视罗马人其它营垒的斥候之外，万尼乌斯手头能够用于监视克拉苏大军的斥候，已经只剩下了四十来人——想要在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时滴水不漏的监视克拉苏的营垒，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慎重的考虑了一下之后，万尼乌斯将周围几个营垒的监视者分别抽调了些人，重新加强了对克拉苏大营的监视工作——毕竟，如果克拉苏真的想玩什么花样，那么肯定就在这一两天里。

    然而，使万尼乌斯感到失望的是，原本他满心期待的等着斥候回报情况，但一整个下午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似乎，在罗马人折腾了一上午之后，克拉苏认为自己的行动已经获得了胜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种异常情况让万尼乌斯越发不安起来。

    为了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特意让阿洛尤斯带着邓科德里骑兵靠近克拉苏的大营查看情况——毕竟，如果是克拉苏通过某种手段把他的斥候全消灭光了，他也得第一时间知道才行。

    但是没有。

    斥候网安然无恙，克拉苏纹丝不动，就好像在一片无法征集粮秣的旷野中扎营，又有被人截断补给危险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过，反过来说，以罗马人的行军能力而言，克拉苏随身携带一个月的粮草，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事实上，凭借着四轮马车的强大运输能力，再加上马克曼尼人临撤退时的馈赠，万尼乌斯的大营里就有足够全军使用五十天的粮草。

    可真正的问题在于，克拉苏的行动绝对不是闲得无聊才做的——尽管万尼乌斯并不认为克拉苏的统军才能能够和凯撒相提并论，但毫无疑问的，克拉苏也是一个受过完整教育，并且曾经指挥过军队作战的老将。

    唯一的问题是，万尼乌斯始终想不清楚，克拉苏到底想要干什么。

    以己度人，假设自己就是克拉苏的话，处在现在这种被人蒙着眼睛打的境地，最优先要做的，是恢复对周围情报的掌握，其次就是恢复粮道。

    而对于克拉苏而言，第一点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目前这个时代即没有雷达，也没有间谍卫星，想要知道什么情报，要么通过当地的流言蜚语，要么就得派出专业的间谍去打探。

    眼下整个马克曼尼地区都在反抗克拉苏，当地人也早就北上避难去了，周围的村镇也都烧成了一片片废墟。想要通过流言蜚语打探情报，无疑是吃人说梦。

    专业的间谍就更无法可想了——再怎么杰出的间谍，也总得知道自己的刺探目标在什么地方，才能有针对性的查探。而现在，毫无疑问，克拉苏连自己在哪都不知道，就算有间谍，也没处用。

    获得情报的最后一招，就是派出轻装骑兵，拉网式的搜索以确定万尼乌斯的所在——虽然通过四轮马车和铺石路的组合将军队的机动性大大的提高了，万尼乌斯的军队移动速度仍旧不可能超过轻装骑兵。

    可前几天的骑兵战连克拉苏这最后一招也废掉了。

    这个年代里，除了少数有着悠久骑兵战传统的民族之外，大多数的民族里，合格的骑兵仍旧是相当稀缺的资源。尽管罗马人并不特别重视骑兵的作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即便克拉苏这种财大气粗的有钱人，为了征服整个日耳曼地区所召集起来的骑兵，也不过是八千人而已——这还是他征集了两个地区的骑兵所得到的结果。

    因此，当万尼乌斯冒着被罗马大队缠上而承受巨大损失的危险，出动重步兵伏击并消灭了两千马其顿轻骑之后，按照万尼乌斯的判断，克拉苏就算再怎么财大气粗，再怎么轻视骑兵，也绝不会把剩下的骑兵派出来当斥候用。

    这样，站在万尼乌斯的角度看，克拉苏想要获得这一地区的情报已经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了。那么他所剩下的事情，就至于恢复大军补给的粮道这一点了。

    不过这一点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好做的——无非是加强运粮队的武装力量，又或者建立一套信息传递系统，使得一旦运粮队再次被劫，主力部队可以立即得到情报并前往救援。

    但是，做这种事情，根本不必专门出动军队清除自己的斥候。

    而要将克拉苏的这种行动归结为“向万尼乌斯示威”，万尼乌斯又认为这种想法未免太天真了些——克拉苏是个服侍过苏拉，担任过执政官的老家伙，不是那些年轻气盛好勇斗狠的小伙子，示威什么的，对他来说，不合适。

    绞尽脑汁想了很久，万尼乌斯也没能猜出克拉苏到底想要做什么。

    到最后，万尼乌斯索性下令让阿洛尤斯率队回营，之后让马克曼尼斥候对克拉苏的营垒监视也放松一些，撤远一些，静待克拉苏的下一步行动。

    孙子兵法上说，昔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也就是说，那些会打仗的牛逼主，都是先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然后等着敌人露出破绽。

    而万尼乌斯认为，自己现在已经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了——他的军队移动速度远胜于克拉苏；他对克拉苏的动向了如指掌；他并没有必须要和克拉苏决战的理由；克拉苏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军队在哪里；就算知道了克拉苏也追不上自己的军队；整个马克曼尼地区都已经不存在值得克拉苏大军进攻的目标了。

    眼下，除非克拉苏得到日耳曼本地人的指点，领悟到整个马克曼尼地区已经不值得再逗留的事实，否则自己完全可以牵着克拉苏的鼻子在荒芜的马克曼尼地区躲猫猫，直到克拉苏彻底失去耐心和信心。

    毕竟，在早期征服高卢的时候，一开始凯撒就是连战连捷。而如果克拉苏在马克曼尼地区拖得太久，他在元老院里就会成为人们嘲笑的对象。甚至，如果毫无回报的在一个荒凉的地区游荡，时间长了，就连他麾下的军队也难免生出怨言。

    而到时候，自己只需要抽空给克拉苏一个教训，他就只能选择退兵了。

    虽然说从威武霸气和扬名立万的角度讲，找个机会全歼克拉苏的大军才是最牛逼的选择，但在慎重的考虑了半天之后，万尼乌斯还是决定放弃这个大好机会。

    毕竟，他面对的可是三万五千罗马军团步兵，和两万五千的辅助军团兵。

    虽然说经过了马克曼尼人的以命相搏之后，克拉苏的军队肯定会有减员，而自己之前也趁着罗马人放松警惕的时候几乎是完全无损的消灭了对方两千骑兵，但这种损失对克拉苏而言不过是皮外伤，离伤筋动骨还远着呢。

    在古德白大叔将抛砖机研制完毕之后，万尼乌斯还曾经自信满满的筹划着以弱胜强，让所有日耳曼人都知道“万尼乌斯靠着神灵教授的办法以一万人打败了六万罗马兵”。

    但从马克曼尼人那里得知克拉苏已经将蝎子弩、弩炮之类变态的机械搬到战场上之后，万尼乌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不知道罗马人的攻城器械射程有多远，万尼乌斯可一点都不想在战场上和罗马人对射——在远程打击力量没有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正面作战就意味着要死磕到底，就意味着会承受重大损失，就意味着会使万尼乌斯本来就很单薄的势力更加单薄，傻子才干呢。

    所以，自我安慰了一番之后，万尼乌斯下令在营垒附近设置三倍的岗哨，之后安然入睡，等着明天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