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唯有向前 弹如暴雨
“大将军,在明军那边可是还有咱们的人啊!” “发炮!” 对图里琛和草原上的蒙古部落来说,清国的蒙古八旗和他们不同,并不是所谓草原上的同胞,之所以问一问,不过图里琛把自己看做是满清的一份而已。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的神色却是森然,根本不理会边上人的劝告,只是在那里斩钉截铁的发令: “发炮,本将的命令你们都不听了吗?” 看到自家的主将都是这般的决绝,其他人还有什么话说,那名一直是等待确定命令的汉军炮队头目行完军礼之后,急忙的跑回了炮阵的位置,那边的二十门大炮都已经是装填完毕了。 这时候,阿巴泰才又下达第二个命令: “传令,炮响之后发信让达鲁花带兵散开,不要再在阵前,各营各自准备,冲击敌阵!” 二十门十二磅炮的齐射当真是地动山摇,在满清的火炮本就是质量不过关,所以炮身粗大,而且装药量也没有一定之规,都是些模糊的数字,这次军情如此紧急,炮队统领生怕误事,所以这火炮装药都是十成十的份量。 这一点火发射,真是格外的震耳欲聋,杀声震天的战场上,所有的声音都是被火炮的大响淹没了。 在鞑虏军阵这边,人不过是两耳嗡嗡作响,有些头晕眼花,可不少的马匹却被这突然的大响震的狂躁不安,有地马匹甚至是把背上的骑士从马上甩了下去。一时间骑兵阵边乱成了一团。 这在关外铸成的十二磅大炮,本就不是为了野战用的,而是为了攻城破坏工事用的,架炮地是时候需要很多的时间,开炮也谈不上什么速度和效率。也只有胶州营的兵器制造局才能生产出来用于野战的十二磅火炮。 其实对东方的绝大部分军队来说,磅炮用于野战都是很奢侈的事情,架设这磅炮的时间并不比现在这十二磅炮的时间短,而且威力还不是太尽如人意,像是胶州营这般地火炮铸造和运用,已然是天下第一。 攻城时候,外围地守军都已经扫清,只是让炮兵在射程之内从容的把火炮架起来。大家在后面做好准备就是。今日这么近地情况却是第一次,要是提前做好防备。最起码骑兵要把自己和马匹的耳朵都给堵起来。 在对面的达鲁花和他率领的蒙古骑兵朝着登州军的前线阵列冲击,在对方充足的火铳兵和长矛兵面前,当然还有十门火炮,根本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唯一的好处就是沸反盈天地攻打,满地烟尘,让对方看不清楚后面的局势罢了。 登州军参将赵能此时倒是从容了些,各处的传令兵终于是可以其余各处的消息给他传递过来。听到各营千总自己将营和营之间的距离拉开,逐渐的向外扩,这时候的局面已经不是让他反感下面的军将自行其是的时候了。 目前唯一需要加强的就是左翼,赵能一边是让前线地阵列在应对敌军冲锋地时候散开,另一方面还把保留在前线用作机动的骑兵调拨到了左翼。 “让各营拉开外扩,如果鞑骑兵要靠近射箭或者是冲击,要果断地上前刺杀!” 赵能不把面前这些蒙古骑兵看在眼,经过这段时间的鏖战绞杀,参将赵能大概是有些模糊的概念了,阵型内敛稳固。固然可以更好的防备骑兵的冲击。但却仅仅是守,而没有更好的手段对外进行攻击。 而阵型外扩。在双方士兵数量相差的不是那么绝对的情况下,而且满蒙的马队始终是在四面包围,如果让营与营之间的距离来开,不光是可以增加机动性和余地,也可以让自己的方队周长扩大。 周长扩大,在外围包围这个方阵的满蒙骑兵就未必有足够的兵力维持着包围了,如果说队列变得更加单薄,一来没有攻击性,二来很容易被突破,这样维持着包围就没有意义,甚至还有可能被登州军的步卒击破。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尽管现在登州军的阵型并不是一个大的方阵了,左、右、后三个方向都是突出或者内凹,但鞑虏的骑兵却无法攻进去,反倒不相能方才那么进退随意,因为在真正的战斗,骑兵们不是面对整个的阵势,而是要和一个个的营来对战。 事实上,在其他几个方向作出这个反应之后,围绕着登州军方阵的满蒙骑兵已经不敢这么绕着打了,而是按照各自的统属集结成队,小心的避开,等待主将那边的进一步号令。 参将赵能未必有统帅一方的能力,但也不是刚愎自用之辈,传令兵及时反应过来的消息,他并不会觉得恼怒,却会尽快的吸取经验作出调整。 不过,在这个命令下达之后,二十门大炮一起响了…… 在这个瞬间,正对前线这些人都觉得一声巨大的炸雷猛地大响,胶州营的长矛兵和火铳兵都是跟着震了下,短暂的失神。 赵能下意识的就觉得不好,还没有下达命令,惨叫声已经在他耳边响起,面前方才攻不上,退不下的蒙古骑兵阵线在这个瞬间,立刻是被打出了许多的窟窿,正当炮弹的人和马匹都是被打烂了。 然后就是胶州营的火铳兵阵线,然后就是长矛兵的方队,方才双方对阵的间隔差不多有一里左右,可在战斗不断的靠近,眼下差不多距离已经变成三百多步,而这二十门将军炮就是架设在稍微靠后,四百步左右的距离上。 将军炮的射程是一千两百步以上…… 胶州营的士兵们都为自己地火炮自豪,他们也曾经在阵前见识到自家的火炮蹂躏敌人那种威力,可从来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被火炮打到自己头上。 十二磅炮的威力极大。一炮打出,凡是正当面的人或者是马匹都会被打的稀烂,特别是火炮正对着登州军阵列,阵型密集,炮弹打入阵列之。更是血rou横飞,极为地凄惨,这第一轮的炮击过去,原本一直还稳定的阵线就有些乱了。 此时正在猛攻的蒙古骑兵已经是接到了朝后散开的命令,现在在登州军面前已经是没什么遮蔽了,所有人都是看见了还在冒着硝烟的二十门大炮,以及在他们身后的八旗马队,正在虎视眈眈的等待机会冲阵。 “散开。散开。变成cao练阵型!!!” 在马上地赵能也是没有受伤,在刚才却能感觉到炮弹从身边呼啸而过。坐骑被炮弹地呼啸吓得人立而起,赵能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坐骑稳定下来,声嘶力竭地下达了这个命令。 各营的军官士官们也都是有些惊慌失措了,在接到命令之后,都是大声的让士兵们散开,cao练阵型是相对松散的,人人之间的距离就是营千总的手杖的长度,这样松散的队列只有在校场上排列地才用。 “不听号令。擅动者军法处置!!” 各级的军官声嘶力竭的维持着阵型,可看着身边血rou模糊的战友,那些残肢断臂,还有那些重伤在那里等死的伤员,再坚强的士兵也会心神震动,不能在按照cao典来正常的列队和战斗。 如果现在不是这般危急的局面,赵能拿刀抹了自己脖的心思都有了,从一开始,貌似自己组织战斗就没有正确过,一步步的被对方算计。白白地赔上了登州军大好儿郎地性命。 这样的炮击。不光是杀伤了登州军,把正在外围游弋地蒙古骑兵都是惊吓的远远跑开。除却满清的满八旗蒙八旗还有汉军士卒见识过这等火器的厉害,而那些在草原上的蒙古牧民们可却没有见识过这样的火器轰打,还以为是什么神奇的武器,生怕被波及到,都是远远的躲开。 “炮队,炮队,还击,你他娘的还击啊!!” 参将赵能已经是有些失态了,对方的二十门炮是正对这边的央,而登州军的火炮也是这个位置,结果一轮炮击,尽管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可还是有两门三磅炮被波及,炮架炮身直接被打的崩坏。 这两门火炮边上的士兵都是非死即伤,整个的炮阵都是受到了影响,现在能发射的也就是五门火炮。 炮队统领正在那里手忙脚乱收拾和稳住,听到主将赵能的大声命令,炮队统领也是大声的吼了回来: “大人,射程不够,打不到!!” “那你就他娘的把炮推近了轰,怕死了我换别人上来!!” 炮队统领被赵能这么一骂,先是一怔,接着狠狠的抹了一把被血色和黑色涂满的脸,冲着赵能一抱拳,回头和剩余的炮兵大喊道: “弟兄们,咱们上前和鞑拼了,别让人当成咱们是个孬种!!” 炮兵们都是咬着牙答应,但就在这一刻,又是地动山摇,鞑虏的阵地打出了第二轮的炮击,炮弹呼啸着飞来,有一发的角度或许不对,落在炮阵的周围,跳弹直接是飞入了登州军的阵列之。 可冬日被冻的结实的土地被砸的泥土四溅,刚要推炮的那些炮兵都是下意识的趴伏在地上躲避。 第二轮的炮击过后,登州军的阵列终于有些维持不住了,如果不是外围有鞑的骑兵虎视眈眈,恐怕很多士兵就要丢下武器逃走了。 刚才的散开阵型,倒是降低了一些伤亡,可仅仅是降低而已,伤亡依旧是不小。 看见对面的旗号,和不断汇聚到火炮后的队伍,赵能心知道,对方恐怕是继续再轰打几轮,大队的骑兵就要冲过来了,等到这个时候,想不溃散也难。 “各营在骑兵引导下向预设营地撤退。前阵的火铳兵留下,撤退时间就是火铳兵发动攻击的时候,即刻传令,骑兵队去左翼策应断后,不要离开。留在这里听本官调度。” 赵能知道自己没有太多地时间来迟疑,稍作考虑之后,下了这个命令,他身边的亲兵护卫都是知道,自家的主将恐怕要去冲锋陷阵了,这一去凶险异常,可赵能的命令斩钉截铁,他们都不敢有什么反驳。 “火铳兵横排列队。对齐!” 收到了传令的火铳兵迅速地按照命令向前对齐。还是那句老话,此时的火炮实心炮弹都是线杀伤。火铳兵在前线这么单薄的三排队列伤亡反倒是要小一点。 他们也都是惶恐异常,对面的二十门火炮好像是二十门择人而噬的怪兽,不管是蒙古骑兵、汉军士卒还是女真的马队都是远在射程之外,火铳兵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来应对这样的场面。 听到了这句命令,就好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大家都是精神一振,对齐之后。混乱的队伍虽然是得到了整饬,可同样是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接下来地每一名火铳兵都是睁大了眼睛,登州军参将赵能已经是下马,走到了队伍地央,他手拿着斧枪,身边跟着一名旗手和四名鼓手,参将赵能只是保留了上身的板甲,带着头盔,下半身地护甲都已经拆掉,便于行动。 第三轮的火炮又是轰然的大响。就在赵能所在位置的左侧和右侧。都有火铳兵惨叫着倒下去,不过看见自家的主将站在那里。火铳兵们本来已经是消沉下去的士气重新振作起来,而那惊慌则是一扫而空。 主将身先士卒,这是下策,因为一军的主将应该去指挥和调度,但主将身先士卒,同样是可以让下面的士兵士气振奋,在这么危险地场合,一军的主将都是和我们在一起,面对危险,士兵们都可以很坦然。 “全体立正!!”“目标敌军炮阵,向前齐步!!” 赵能斧枪放平,大声的下达了命令,用来控制步伐节奏的鼓声也是跟着响了起来,火铳兵们按照平日间行进的要求,把手斜端在胸前,大步的向着前面行进。这差不多是一千五百名的火铳手,在列队行进的时候拍成了四排,就在鼓声的节奏下,大步的朝着前面走来。 步伐很稳定,每步迈出都是差不多地距离,队列以那面战旗和稍微走在前面地赵能作为基准,保持着整齐。 虽然只有一千五百人的阵列,可这时候却给人千军万马般地感受,就这么一往无前的向着鞑炮阵的方向走去。 除却登州军的骑兵和这个火铳兵保持着一段距离之外,后排的长矛方队和残存的那些火铳兵已经是开始整队撤离战场了,面对骑兵的游动威胁,步兵应该保持不动才是稳妥之道,可胶州营的长矛方阵发现自己即便是在运动,对方的骑兵也未必能把自己如何,对方弓箭的射程、登州军严谨的队列训练,都可以保证在受到sao扰之后,随时可以稳住阵型去和鞑的骑兵进行搏杀。 在登州军后面游弋的蒙古骑兵因为兵力的调整已经无力阻止转向的登州军大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大队的步卒聚拢整队之后,开始朝着南边撤退。 匀速的默数从一到十,鞑可以打出一轮炮击,从一默数到一百七十,对方一共打出了两轮,差不多从一轮炮击,赵能要数八十下到十下,这是胶州营一种简单的测量单位时间的土法。 这十个数肯定比十秒要快或者慢,但总是有个测算,面对这样惊天动地的炮击,登州军居然有这么一支军队压了上来。 是不是疯了还是傻了,鞑虏那边的炮阵稍微迟疑了下。 “按照正常的训练,匀速数十个数,胶州营的步卒大步行进可以走七十五步,但因为战场上的尸体和障碍,十个数应该可以走十步到十五步,此时距离对方的炮阵大概是五百步左右,应该会经受次或者是七次的炮击。” 赵能心在默默的算着这么齐步走地距离和时间,以及可能承受的伤亡。但脚步却是丝毫不停,依旧是大步的向前走着。 第四轮炮击又是轰鸣起来,惨叫就在赵能的边上发出,赵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颊上又被溅上什么湿乎乎地碎渣,他也没有去理会。斧枪仍然是坚定不移的指着前面,看见他的表现,鼓手也是心思安定,鼓声的节奏不变。 火铳兵们按照平日间的cao练,保持着齐步走的姿势,倒下的同伴没有人去顾得,只不过他们倒下的缺口,却有人默默地补上。 “这伙明人疯了吗?” 在阿巴泰地本阵那里。所有人都把“明狗”“汉狗”这种称呼变成了明人和汉人。几次都要把对方打的崩溃,几次这明军都是反过劲来。要知道满蒙大军地人数要比对方多不少,而且大多是骑兵,可却如此的难打,心不知不觉间已经是把对方的地位和评价抬得很高了。 本来众人都是抱着玩笑的态度来看冲上来的这支部队,心想正对面的被炮阵轰击,倒要看看你们在什么时候垮掉。 可是在第五轮炮击的时候,阿巴泰和身边的诸将脸上都是变色,对面地鼓声节奏不变。队列整齐不变,士兵们前进的速度未变,就这么大踏步的越靠越近。 鞑带来的火炮是攻城炮,在野战不是那么适合,几轮炮击,虽然是声势惊人,可对于面前不断逼近的登州军火铳兵队列,每一轮炮击仅仅能杀伤不到百人,因为火铳兵队列单薄,这个阵线正对的火炮也就是十门而已。 鞑的十二磅炮筑起炮台和炮与炮之间的安全距离。二十门炮的阵线可是不短。而且有个很致命的弱点,就是这炮很难调整方向。炮座差不多是固定在哪里地,要不然这炮怎么会主要用于攻城而不是野战。 第轮炮击…… 那些不停装填弹药地乌真超哈也就是三顺王带来的火器炮兵,都是在那里手忙脚乱地装填火炮,他们没有胶州营的那种cao练制度,自然谈不上效率和一板一眼,而且面前那逐渐接近的队列和越来越大的鼓声压迫,愈发的慌张起来。 他们想用这个他们以为威力最大的武器来压过那个鼓声,摧毁这个队列,可这时候看起来好像是没有一点的用处。 鞑的炮兵愈发的慌乱,发炮的速度却越发的慢起来,第轮炮击之后,在赵能的估算,距离炮阵差不多还有三百步左右,人的目测总有误差,实际上已经是快要走进二百五十步的距离了,而对方的火炮才打了两轮。
事实上走进二百步之内,火炮就有个问题了,炮座都是有个仰角的,走进二百步或者再靠近一些,炮弹只能从他们的头上掠过。 第七轮炮击…… 看着还是默默向前的登州军火铳兵队列,那名炮队统领连滚带爬的跑到了阿巴泰的马前,连连磕头,惊恐万状的哭喊道: “大将军,大将军,再让他们上前走,奴才的火炮就打不到他们了,再说,这炮也……” “快开炮,这不是还能打吗!!” 脸色铁青的阿巴泰口大骂,手的马鞭狠狠的抽了下去,这种牛筋和铁丝绞在一起的马鞭抽在人身上立刻是皮开rou绽,那炮兵头目脸上顿时被抽开了一道血口,心里也有数,知道自己再说恐怕就要被砍脑袋。 炮兵头目又是屁滚尿流的跑了回去,边跑边是带着哭腔发令: “开炮,开炮……” 轰然大响,声势却比方才小了很多,但这声音却不是开炮的声响,一门将军炮在炮阵上走火了,为了确保发射的威力,而且这是在攻击对方前进的阵列而不是立在哪里的城池,发射频率过快也让装药不是那么均匀,而且发射的速度,对于鞑在关外铸造的火炮来说,太快了。 过多的装药和过快的发射速度,在这第八轮的炮击之,终于是到了极限,装填进火药之后承受不住。火药在炮膛内直接就是燃烧起来,迅速爆炸。 直接是把用来送弹药的棍给顶了出来,把面前那名装弹兵穿个了通透,那装弹兵被粗棍穿透上身,活是活不了了。可一时半会又死不了,被穿透地那个血洞流血不止,那装填手在炮口前打滚,疼的大声惨嚎。 炮膛内部的温度过高,火药被填放进去就要着火爆炸,这和对面登州军遇到的事情一摸一样,只是登州军打了十炮才出现,而这边发射频率不如登州军。发射的轮数也不如登州军。却早早地发生了这个事情。 尽管都是手工作坊,但高下的分别却完全不同。武器的质量当然也有巨大的不同。 距离炮阵有一定距离的阿巴泰看到这边的不对劲,回响在耳边的步点鼓声越来越让人焦躁,预料的火炮声没有响起,奉命大将军阿巴泰甚至没有让亲兵来查看,只是冷声地下令说道: “谭泰,带人去冲这些疯,打散他们,扫清了他们。咱们才能继续打他地大阵,要不然就跑了。” 正黄旗的都统谭泰听到命令在马上一点头,就要掉转马头去领兵出去,却想到了件事情,回头闷声闷气地说道: “大将军,这可是咱们大清的国族儿郎,你可别不分青红皂白拿炮去轰。”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眼角一跳,脸色却还是平静的很,挥挥鞭骂道: “但去就是,哪来这么多的废话。” 谭泰这边把话挑明。倒也不担心阿巴泰会不顾两黄旗弟的死活。带兵自去了,阿巴泰则是自己纵马来到炮阵之前。那先前被抽的脸上破相的炮队头目,在地上连连的磕头,口求饶说道: “大将军,大将军,不能再开炮了,不能再开炮了,炮膛太热,要是在装药开火,怕是整个炮都要炸了。” 阿巴泰愣了下,手地马鞭举起,却没有落下。反手却把挂在马鞍处的刀抽了出来,猛地甩了下去,从那炮队的统领后背扎入,挣扎了几下之后活不了了。 “能开炮的时候,立刻开炮,耽误一分,回去灭了你们族。” 阿巴泰对炮阵上那些吓傻的炮兵冷冷的说了一句,然后纵马回到本阵,举起马鞭挥动几下,开口大声说道: “咱们八旗的老少爷们,原来没有什么火器,可一样是把明军打的落花流水,太祖皇帝和当今皇帝都曾经带着兵马冲那明军的火器大阵,以一当十,杀的明狗大败,那是何等威风,今日咱们身上有铁甲,手有利刃,为什么还要畏缩在炮地后面,冲上去,彻底地杀光这些明狗!!” 他气十足,虽说稍有点沙哑,可却人人听的清楚,士气却被他这几句话瞬时调动了起来,一直在后面地女真骑兵人人举起刀大呼,高喊着: “冲上去,冲上去,出战!!出战!!” 一时间人人双目赤红,心想当年打的明军抱头鼠窜威风八面,他们行我们也行,凭什么这么窝着受气,冲出去打垮他们,回去以后也是风风光光的,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觉得自己会失败,从起兵开始到现在的胜利,已经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阿巴泰对自己的鼓动很满意,刚要下令出击,所有的大呼都被一阵急促响起爆响淹没…… 十二磅炮的炮台之间的空隙对于骑兵来说足够宽敞了,正黄旗都统谭泰率领的骑兵顺着这个空隙冲了出去。 面对对方拿着火铳这么密集的阵型,方才那种冲击长矛阵列的密集骑兵方队自然不会在这里使用,借着炮台的空隙,正好是把这骑兵队分散开来,变成散兵的阵型,正黄旗都统谭泰也是打老了仗的军将,也是多次入关的,自然是明白这样的调度,谭泰冲出火炮的地方,立刻是和亲兵队伍收住了马匹,让身后的骑兵们撒着向前冲去,他却不肯,阿巴泰会不会在身后开炮,他可是不敢保证的。 此时的赵能率领的火铳阵列已经走进了两百步之内,方才大炮轰鸣夺去队列战友的性命,赵能率领的这支阵列尚且稳步向前,此时火炮半天没有打响,火铳兵们的脚步更加的稳定。 出了本阵,女真骑兵猛地分散开来,催打着向前跑来,骑兵们已经是挡住了火炮,赵能眯着眼测算这距离,又是向前走了十步,把手的斧枪立了起来,猛地插在地上,大声的发令道: “立!”“检查火铳,目标前方!”“轮射,等待命令!” 他的每一句话,鼓声和旗手都是做出相应的动作,火铳手们此时都是全神贯注的,对赵能下达的每一个命令都是一丝不苟的执行。 检查挂在鸟嘴勾上的火绳是否还在燃烧,检查通条是否已经被抽出了枪管,检查自己的铅弹袋和火药袋是不是在固定的位置上。 能看到对面的骑兵已经是快要到射程之,赵能拔出插在土里的斧枪高举起来,高喊道: “预!!” 火铳兵火铳放平,对准前方,鞑的骑兵跑进了射程之,赵能手的斧枪狠狠的向前挥下,几乎是要把肺部的空气全部借这个命令吼了出来: “开火!!!!” 奉命大将军阿巴泰听到的那阵爆响,就是火铳队伍第一排火铳打响,这是在女真骑兵进入胶州营火铳射程最大值边缘时候的开火。 很多鞑骑兵都以为会安然无恙,因为明军开火太早了,方才那些战斗,火铳兵都是在进入八十步十步的时候开火,这让他们错误判断了火铳的射程。 爆响之后,冲在最前面的骑兵纷纷身一颤,从马上直接的翻倒来,没有被打的鞑骑兵也都是疯狂的催打马匹,要趁着空挡冲到跟前。 第二排的火铳打响了,骑兵的前锋冲进到十步,第三排火铳打响,八十五步,第四排火铳打响,八十步。 四排火铳轮射打完,在火铳八十步的距离之外已经是躺到了一地的人马尸体,可对于鞑来说,机会也来了,拼命的抽打马匹。 距离七十步的时候,第一排的火铳重新打响…… 在这个战场上,在这个时刻,登州军的火铳兵打出了胶州营,甚至是整个东方,轮转频率最高,速度最快,火力最密集的排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