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赵宇（八）
一声爆裂的巨响在卢植屋内响起，当东里兄弟二人窜上台阶正待推门时，却听到赵宇的大喝。 “不准进来！” 东里彻的好奇心被钓到了嗓子眼，在东里兰的示意下又不得不吞了回去，悻悻地朝台阶挪了两步，见东里兰摇了摇头，又挪了两步，气冲冲地托腮盘腿坐在地上，殊不知屋内赵宇，因为听到卢植所说的那个名字，脸色变得铁青。 “何必用死人转移话题！” 卢植没有回答，只是蹲在地上，将刚才被赵宇击得粉碎的地板一块块拾在手心中，收拾完毕，又坐回赵宇对面，将那些碎片摆在地上，一点点地拼回原来的模样。 “他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即便是做了巨子，能独当一面，仍是个孩子，那个犯了错会弥补却坚决不认错的孩子。” 卢植在一面拼接木片，一面轻轻说着，于此同时，赵宇虽然心跳依然很快，但情绪，却在那一片片木片摆放在一起的同时安定了下来。 “想要利用对方，又何必再提什么父子情感这么多余？说吧，你们有什么目的？”赵宇厌恶地吐了口气。 卢植笑了一下“呵呵，不愧是父子，就连这句话，他也猜中了八分。那我也就不拐弯抹角了，接下来的话，你要安静地听清楚。因为，它不止关系到你，子龙以及常山余下墨者的性命，更关系到整个天下的命运。” 前往广宗城的路上，东里彻这是第二次故意踢着他弟弟的腿，那动机再清楚不过，让东里兰告诉自己昨晚卢植和赵宇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些什么。大汉知道，弟弟的大耳朵能够听到远在一里外的脚步声，为什么赵宇会铁青着脸从卢植屋内出来，东里兰一定知晓。 只是赵宇对屋内的谈话讳莫如深，而东里兰只是眉头紧锁，完全没有告知的意思，这让东里彻如坐针毡，却也对两人的冷漠无可奈何，只能用大鼻子长出两股粗气，以示不满。 东里兰怎会不知自己兄长的心思，但此刻，比这更重要的是，他需要找一个机会来让赵宇知道自己的想法，但从赵宇离开卢植的屋子，到三个时辰后他们接近广宗城，赵宇一直都在刻意远离东里两兄弟。 对习惯了在赵宇左右守护支持的东里兰看来，这种刻意，说明了赵宇的态度。 接下来的路，他准备一个人走。 远方地平线上，一道白线渐渐放大，清晰。那是公孙瓒带着他的白色骑兵在迎接卢植和赵宇的到来。和第一次见面时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不同，公孙瓒在下马对卢植行过师徒之礼后，出乎东里兄弟意料地冲两人主动点了点头，更是拉着赵宇的手，开心地像一个少年。 “你没事！太好了！”公孙瓒边走边说，言语之中，自是从身后的宗员那里知道了赵宇和卢晓婉的事，眼神划过一丝连赵宇也琢磨不透的光芒。“放心，有我在，师父和你受的苦，我会加倍奉还给他们！” 东里兄弟面面相觑，不知何时公孙瓒与赵宇的关系居然如此亲密融洽了。没有头绪间，也被主簿田豫笑呵呵揽着二人的胳膊，进了大帐。 帐内，众人眼光的聚焦让东里兰感到燥热，等待着北方最后胜利的气氛弥漫在每一个角落，就连帐中央的军事地图，都在期待着这场战斗即将要面临结果，一块留着褐色血迹的土石被放在了地图中央，几十块小碎石在它周边围了个水泄不通，俨然是广宗城守军和围困它的北军军事象征。 “卢中郎！下令吧！” 站在边缘的诸多将领跃跃欲试，由败转胜，以少胜多的战斗给他们内心带来的希望和力量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此刻没人会怀疑，只要卢植一声令下，即便是这群大半在皇城下从未打过仗的将领，也已经将广宗城内五万多黄巾兵视作弹指可摧的黄沙残土。 这种眼神，赵宇和东里兄弟在白饶眼中看到过。 “老师！对方城内无粮，只要给我一天时间，不，半天时间！恩？”公孙瓒说到一半，却发现卢植不像以往那样干脆利落，反而摸着下巴盯着那地图中的大石头看了半天，继而用手沾水在大石头外围慢慢画了一个大圈。 宗员没有说话，虽然他这个副将身份只是常侍们派来挚肘卢植的棋子，但现如今，战局逆转带来的心理影响让以往的厉害关系都变得不重要起来，这个以往只在乎功名和利益的副将在经历了清水城一战后，此刻唯一在乎的，是卢植身后赵宇的看法。 不止是改变这场战斗，更是改变未来国家格局的看法。 但宗员失望了，赵宇非但没有说话，还退到了大帐最不显眼的位置。对凭借察言观色，细心处世上位的宗员来说，赵宇的这种刻意低调，不是件好事。 “只围不攻？为什么！？”帐内，众将听到卢植画下那个圆圈后所作的决定，尽皆哗然。 帐内闹哄哄一片，东里兰自然对原因听得真切明白，卢植给众将的解释是反攻时己方伤了元气，被己方降伏的黄巾兵仍需要调教，此刻强行进攻，会造成更多的伤亡，与其这样，不如边围城练兵，边制作攻城器械，以最小的伤亡来结束战斗。 在普通将领听来，一切都合情合理，但对于宗员，公孙瓒和田豫，这又是另一番托辞。广宗城小陋不堪，黄巾兵经历了新败军心正散，主将张宝更不知所踪，也就是说，此刻广宗城内，不过是几万只无头苍蝇。 公孙瓒眉头紧蹙，稍停了一会，抬头在人群中不断搜寻着什么，直到眼神落在人群身后的赵宇身上，再未离开。公孙瓒气势汹汹地拨开阻挡在他和赵宇之间的将领，大步走到处在大帐角落的赵宇身前。 “别忘了，你的两次胜利，都在我们的帮助下！”公孙瓒扭住赵宇胸口的衣服，满是愤怒，他相信，卢植的这一次出人意料的决定，必然出自赵宇。 “伯珪！”卢植喝道，这个徒弟最是难管教。 “不攻带不来和平！你也一样！只有战争和杀戮，是唯一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