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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最爱的对手:没有你,我迷失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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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我最爱的对手:没有你,我迷失自己

    你说,你持枪,他佩刺;你修魔,他参军;你生于诺曼底,他来自萨克森;你叫凯普莱特,他姓蒙泰格…好了,你对他的恨,天下人知,可你对他的爱,你自己可知?你说,我疯了?你说,你对死敌绝不存温情?你说,那便是一个毛孔里也不能残存的念头?好吧,你说不可能,那便不可能。若果你不死,他便不能活,亘古

    如此,不可变更,毋须理由。假使你面前放着那个红色警报按钮,能把与他有关的一切化作稀软无形的奶酪酱,你会毫不犹豫地按下去。如果你能打开潘多拉的盒

    子,把黑死病菌倾倒在他头上,你现在就会动手。你是如此深刻的恨着他,连马里亚纳海沟都不能比拟…好吧。其实我对此,表示怀疑。撒旦出,

    才道耶和华神圣;炼狱存,方知传道者仁良。那么若是没有了宿怨伊普斯维奇,我的诺维奇俱乐部还剩下些什么?我不知道。我爱我的球队,繁星的数目是我记忆里

    它空手而归的次数,却依然掩不了那些流星陨落般闪逝却明亮的快乐碎片。但是——

    我此时打字的手因痛苦而颤抖——但是我的诺维奇,它并不是,也不能独自占有这片星空。伊普斯维奇同样在那里。假如我是真实的,纯粹的,没有余地的恨他们,

    我该是希望他们滚到理想的另一头吧?那么,难道说这放大了我内心里那针尖大一片地方所窝藏的内容。。。我。。喜欢、他们?便是说,你确凿地

    痛恨同城对手。那么每跪在牧师面前时,你大概会同跪在你右边,还有左边,还有右边的右边,还有左边的左边那个人一样,低声忏悔自己那如魔如痴的,纯正无暇

    的,无法自持的恨意吧?可是这恨,到底有多深?你的恨里,是否还交杂有一毫污点,一毫我们称之为好感的东西?你大约会说不,是的,我相信你也绝不是那种背

    叛自己信仰的人。那么,请给个标准,你想要敌人受到多么严重的惩罚?到什么样的程度你才能心满意足偃旗息鼓放下武器停止争战转身离去?几拳把他的鼻子揍开

    朵明亮的花?致命一击让他笔直痛快无知觉倒下?还是非得让他彻底从你眼中耳里水迹无存消失才罢?这是个测试,看你恨得有多深。比如说,你是

    枪手蜜,哪怕瞥一眼那傻白衫子上一只傲慢的鸡独立球上,就会瞬间狂躁想要拧断离你最近那人的脖子;看到电视上霍德尔把球举到詹宁斯面前的德行,就恨不得抄

    起脚上拖鞋一把戳破屏幕。每次当豪门集体湿身,而他!们!趁机给欧洲赛场的浑水搅出点波澜来时,你甚至容忍不了看一眼报纸。你仇恨热刺,就算他们解离到原

    子你也要继续恨那原子,到原子核便继续恨那原子核,随他们如何裂变,就算裂到最微小的亚微粒子——如果存在的话——它依然逃不脱你的恨意。就算连歌手教授

    布莱恩-考克斯抄起他的摇滚显微镜,也看不出来你恨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你依然在恨。你恨托特纳姆热刺。现在,先不管你恨的是哪个冤

    家,你到底想要恨极的那个XXX队有个什么下场?沦为平庸随波逐流?直接降级不得翻身?灰飞烟灭不留一丝云彩?还有什么?来吧,这就是你的武器,单选题,

    请打勾。然后我们来分析你的答案。沦为平庸?感觉挺不错,如果你的心头那点朱砂痣恰风头正劲势如破竹,足矣把和它过不去那粒苍白绵软病态不堪的米粒子踩在

    脚下,那很好。你可以对着对手泛酸的脸挥刀舞叉,让叉尖那银光一点闪了他们的眼,然后每逢德比手起勺落搅烂他们做打糕。但是,这个选择,好像显不出你的深

    仇大恨不是?而且,平庸的他们也有可能在你们某个黄道相冲的下午碰运气赢一场你们本该7-0搞定的德比赛。——你不是希望他们永无好果可食的么?你可以做

    得更好的,记住,你恨他们。但是他们的那一丝儿优点让我的内心里依然萌生了恰好的那么一丁点良善。

    我要他们维系那一点儿游丝的脉动。要他们活着。那

    么降级呢?诚然,那个阳光灿烂鸟儿鸣的美丽下午,这些渣滓们终于被扫进了他们应得的垃圾道,这是多么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啊!整个夏天,你脑中都会有个快乐的

    低音重复着:他们降级了!他们降级了!他们降级了!他们降级了!他们降级了,他们,终于,降级了。。。你就着他们的新赛季赛程表享用一餐豪华盛宴,想象着

    他们的支持率自由落体至看台半壁徒空,就连配餐面包的滋味也骤然香浓了三分。但是,你希望自己的降级魔咒见效多久?你要多久才能看到双刃剑另一面镌刻的铭

    文,你,事实上希望他们回来?你希望他们回来。这样你们可以重新亲手折磨他们,当然,这不可避免的包括,你得接受他们偶尔也能偷到靠着严防死守小人得志的

    那么几天。如果你选择让他们继续徘徊在低级联赛,那么恭喜你,再也没得德比可以期待了。嗯哼。但是你不是恨他们么?你当为再也不用碰上他们

    而雀跃才对啊。你赢了。奖牌挂在了你们的脖子上。你已经迫不及待的过再也不用看他们嘴脸的美好日子了。但是你这样恨他们,干嘛不干脆大笔一挥勾选让他们彻

    底就此灰飞烟灭呢?啊,很好,现在你可以等着先慢慢欣赏,人们拿你们的围巾装饰寂寞梧桐深院锁草场,并烈酒公司老板们集体白手作伴好还乡,然后你便可以捧

    起酒杯,为你恨的“他们”的消亡浮一大白。他们终于灰飞湮灭了。那个“他们”不再。德比硝烟不再。幸灾乐祸不再。不共戴天不再。一切都再也

    不再。他们原来连滚带爬的那个恶心兮兮的球场,现在成了一片公寓群,被叫做苹果园高层住宅小区,而有关“他们”的痕迹,只剩下了几张二维的相片。但愿这些

    难看的相片或者jepg文档有朝一日也终究给弄丢了,那就彻底剩下了岁月静好,世事安稳。这不就是你想看到的么?仇恨已抹煞,然后呢?你已

    经开始为自己主演的肥皂剧挖掘下一个恶棍魏莱恩(Villain)了,是不是?那个灭掉了热刺的枪手蜜,骤然认识到,那厢的西汉姆联又问候了他们家的女性

    直系亲属!于是,又一轮新的角逐开始了。。。用你的逻辑来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结论多容易得出:你在与死敌的斗争中取得了一场又一场胜利,最后的最后,你们

    成了最后的赢家,独自孑然屹立在一个被风卷残云后的破败大陆上,你的一切对手都已化作乱世尘灰转眼过,苍凉大道,兽骨散路旁,通往未知的远方。你看着,可

    还欢喜?回到我自己。某种程度来说,我是爱伊普斯维奇的。等等,先别骂我叛徒,听我说完。我确实恨他们,但是我热烈地爱着-

    去恨他们。要没有他们的存在,我对自己球队的爱也得跟着降了一格。如果没有那个小镇(对了,他们只不过是个小镇而我们是个市!木哈哈!),也就没人反过来

    恨我们了。我们需要他们。我只要走进他们的场地就觉得恶心。我讨厌马这种生物,主要就怪萨福克矮马是他们的标志。伊普斯维奇总是在降级区生死一线,但是他们的那一丝儿优点让我的内心里依然萌生了恰好的那么一丁点良善。我要他们维系那一点儿游丝的脉动。要他们活着。我

    们,他们,是一株球茎上发出的两朵野百合,争养料争阳光争眷恋的眼神儿,根是长在一处的。我们在他们的耻辱柱上刻下了我们最辉煌的胜利,他们也掌握把玩着

    我们最不堪的瞬间。那些记录,在任何的别处看来,都从来不是什么惊天动地针尖对麦芒,但是它就偏是我们的核能爆炸实验田。他们真的。对我们。很。重。要。去

    年夏天,本地的电视媒体策划了一场慈善比赛,一方是前伊普斯维奇的球员,另一方则是11位诺维奇曾经的追风少年。曾经那些我心目中的英雄们,老去了。但我

    还是欣喜能够再次见到他们,在球场上。可是突然敲动了我的心,让它狂跳起来的,却是一个前伊普斯维奇球员。电光石火间的一瞥,我看到约翰-瓦克(John

    Wark)一边提他蓝色的球袜,一边与周围的诺维奇球员说笑。他,曾经那个诺维奇人眼里的,行走在人间的恶魔瓦克,如今已是一位上了年纪的绅士,自若地与

    我们这边的弟兄们谈笑风生。白驹过隙,他的颈背上浓密凌乱的毛发也修得齐整。当年恨他。他其实,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