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心事重重
成章曰：玲珑书房告消息，墨源书信引担忧 京都揽胜苑。 赵墨源将每日的时间都安排得十分紧凑，他拼命地绷紧神经，目的就是转移注意力，避免自己在这伤感的秋天里心神不宁，情绪低落。他尽可能将精力都放在整顿吏治这件大事上，除了反反复复与蔡宇鑫商议，不断完善整治方案之外，还用很多的时间走访朝臣，征询朝中各部门对此事的意见和建议。 他不能闲下来。红玉的死给了他当头一棒，就算新婚的喜悦也未能冲淡这份悲哀。他强压悲痛，接回了一直在府外生活的巧儿，将红玉遗下的女婴交给了她。这个苦命的孩子需要有人照料，换做别人墨源都不放心，只有巧儿——这个心地善良，有过孩子现在却也孤苦无依的女人最符合自己的心愿。 巧儿住进了揽胜苑的望月轩，接过孩子像得到一个宝，再也不肯松手了。墨源从她慈爱的眼神里读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份nongnong的母爱，是一种深深的怜惜，他知道找对了人，他可以不再为这两个人过于分心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人也令他大伤脑筋，那就是闵菲菲。虽说一直住在客栈的这位美人，已多次表白不需要什么名分，墨源却是真心感到焦急。因为多次的同床共枕，他对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感情日深，越来越是割舍不得。他的内心是要接纳这个女人做妻子的，但是现实却让他根本没有胆量去这样做。 朝中的事情，对他来说还是最紧要的。他察觉到最近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比如赵倨似乎是越来越关心朝政了，但行事也是超常的古怪。在朝堂之上一反常态，开始喜欢自作主张。蔡宇鑫也没有生病之前那样飞横跋扈，原因有很多，一是赵倨不再像从前一般器重他，或是认为他老了，不堪大用。二是为了整顿吏治的这件事，他得罪了不少人。而这其中，有不少人过去竟然都是他的死党。 最令人费解的一件事，发生在最近，赵倨杀了周李龙。而且杀的很快，很坚决。 墨源一直想不通，圣上不经过刑部定罪，直接杀掉大臣的事情，几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了。赵倨为什么要杀周李龙呢？难道他不知道周李龙与太后的关系吗？明明知道又执意杀掉，意味着什么？ 在墨源的印象中，周李龙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在几个关键时刻都曾为自己说过话。在御书房，墨源从赵倨的闲谈中得知此事，第一反应就是在他面前跪下来，为周李龙求情告饶。墨源觉得有必要这样做。 赵倨没有卖面子给他。这说明有两种情况，一是墨源在赵倨心中的地位还不高，说话的分量也就不够，二是周李龙犯下了天大的死罪，无法赦免。墨源求情不成，悻悻离开，但他也看到了太后。对方急匆匆来御书房见赵倨，很显然就是为周李龙而来的。 原本以为，既然太后都出了马，周李龙就算是犯下了再严重的罪，也是能有条活路的。周李龙是太后的至亲，不看僧面看佛面，赵倨再有气，也应该放过对方的。但事后传来的消息，却又让墨源大吃了一惊，太后没有说动赵倨，周李龙终于被赵倨杀了。 这件本来已经在脑海中淡忘的事情，重又浮现在脑海中，令他生出许多疑问。周李龙究竟犯下了什么罪，至于不问青红皂白，直接就被杀了吗？这其中，是不是宣示着圣上与太后之间，已经有了难以弥合的嫌隙？ 他告诫自己，今后不要离太后走得太近，更不能搀和进这母子二人的争斗中去。一着不慎，稀里糊涂很容易就成了炮灰，成了牺牲品。 他就这样坐在书房中胡思乱想，直到玲珑轻盈地从外走进来，才缓缓回过神来。 “相公，想些什么呢？”玲珑不施粉黛，一身便装打扮，白衣白裤，却更显得素净淡雅，清丽脱俗。 墨源有些奇怪，玲珑一向是最懂事的，从不会无缘无故进到书房中来。今日既然来了，或许她是有要事要谈。 “没啥，想的都是些公事，朝堂之上的一些事情。”墨源轻声回道。 “二姐从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圣上废黜了厉丝儿嫔妃的称号，将她打入冷宫去了，今日下午的事情。”果然，玲珑来书房，是有事相告。 墨源惊得几乎是跳了起来。要说这厉丝儿，那可是赵倨的心头rou，自从进宫之后一直得宠的不得了，怎么会说废就废了？墨源急不可耐地问：“知道为什么吗？” “说是查出来，她在皇后和二姐的房中放了麝香之类的禁药。目的是不让皇后和jiejie有身孕。”玲珑答道。 墨源点了点头。心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还真就触犯了赵倨的底线，赵倨再昏聩，也不会对让自己断子绝孙的事情无动于衷。 但是，这可能吗？皇后已经生子，也不可能在这几个月内再怀孕，蔡妃也不得宠了，赵倨甚至很长时间都不宠幸她一次。厉丝儿没脑子吗？冒这样大的风险，有必要吗？ 而且，厉丝儿应该清楚自己的出身，赵倨应该是绝对不会和她生个一儿半女出来的。既然这样，她去陷害皇后和蔡妃又有什么意义？！ 看来这里面隐藏着很深的内幕。 墨源抬眼，用探究的眼神望向玲珑，想听听她对此事的看法。 “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蔡玲珑冰雪聪明，轻轻点了一句，表明她也不信什么下药之说。 墨源点头赞同。可是，会是什么难言之隐呢？厌倦了这个女人？那也没必要这般薄情寡义，打入冷宫啊。墨源的脑子里一阵天马行空的胡思乱想，不知为何突然就想到了周李龙。 他惊得猛然拍了一下面前的案几，巨大的声响将毫无防备的玲珑吓了一跳。 “怎么了？相公。”玲珑讶异地问道。 “对！一定是这样。”墨源站起身来，越想越是这么回事，难怪圣上一定要杀周李龙，就算太后求情也不放过。原来这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周李龙一定与厉丝儿有染，而这件事最终被赵倨知道了！ 也只有这种事，才会让赵倨感到蒙受了奇耻大辱，毅然决然地杀了周李龙，贬了厉丝儿！ “我怀疑，厉丝儿水性杨花，一定是与别的男人做下了苟且之事，被圣上知道了。”赵墨源望着大惑不解的玲珑，将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哦？”饶是玲珑再聪明，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厉丝儿是在HOU宫啊，这内宫深深，寻常男子哪里能够轻易进入？她禁不住说道：“相公你真是个奇人，怎么会想到这一层。” 墨源想起自己与厉丝儿的那次**，如同被玲珑窥破了心事，脸上突然红了起来，心里却不由得暗暗侥幸，还好自己脱身快，不然，与那个女子一味地纠缠下去，最后很可能倒霉的不是周李龙，而是自己。这样看来，周李龙真是好冤枉，做了自己的替死鬼。 “我只是猜测。这个周李龙被杀的不明不白，而他此前一直在教厉丝儿习字，进出内宫很方便的。”墨源稍稍点拨了玲珑几下。 玲珑恍然，禁不住唏嘘了一下，叹道：“早就听说周李龙也是青年才俊，书法文章都是可圈可点，没想到为了这么个风尘女子，连性命都丢掉了，真是可悲可叹啊。” 玲珑这一席话，本是就事论事，但却勾起了墨源的心事，在他听来像是议论、揶揄自己一般，心中不免有些惭愧。想到客栈中的闵菲菲，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不能再与她纠缠下去了，自古红颜祸水，这种女子给男人带来的，除了灾难，还是灾难。 “早些歇息吧，时候也不早了……”见事情说完，玲珑起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轻声叮嘱道，步态慵懒地离开了书房。 墨源怔了一会儿，正要收拾一下准备就寝，却见下人拿着一封信札走了进来。 “主子，是宫里送来的，您的信。” 墨源接过来，信封上空空如也，不着一字。他感到十分奇怪。宫里怎会有人给自己写信呢？如果是圣上太后有事，一定会宣召让自己跑一趟，或者让公公们传口信过来。其他人，自己都是不熟悉的，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写信？ “送信的人呢？”墨源随口问道。 “信送进来后就走了！”下人答道，转身出了门。 墨源心急火燎地扯开信封，只见内有两页纸，每页却只有两个字。第一页上写着：救我，第二页上则写着：云、雨。 墨源吓得瘫坐在座椅上。 不消说，信是厉丝儿写的，偷偷托人带出内宫递到了自己府上。 墨源惊出了一身冷汗。这封信还好是顺利地到了自己的手中，如果是被他人看见，尤其是被圣上知道了，自己就一定在劫难逃，死无葬身之地了。 厉丝儿现在的处境一定相当艰难，从得宠的嫔妃变成失宠的废物，她的内心一定是痛不欲生。在京都，她其实是举目无情的，何观基联系不到，周李龙命丧黄泉，她这真是病急乱投医，也不顾危险与否，直接找到墨源求救了。 墨源脑海里一片茫然，心里却是砰砰直跳。他想起了HOU宫慈元殿内教对方习字时，那个狐媚妖冶的厉丝儿，那种激情的体验，那种忐忑的心境，在对方的眼里，他也就是一个到手的猎物吧？他庆幸自己迷失不久，很快有机会离开了这个女人，躲避了一场灾难。随后的周李龙，稀里糊涂走进了风暴的中心，终于丢掉了性命。 这个女人实在下贱，是男人她都不放过吗？墨源心道，如今还有脸面来向自己求救。不说自己没有这个能力，即使有，自己也不屑做这种事。她这是自作自受，是因果报应，有什么话好说？ 墨源将这封信扯得稀烂，他才不会傻到为那个女人去冒险。不会。 不知为何，他心里隐隐增添了一丝担忧。 这个厉丝儿，会将自己与她的苟且之事，说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