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罕逢敌手
此剑一出,众弟子眼前错觉忽生,但见漫天尽是匹练也似的剑芒,铺天盖地,便连子午重阳宫的宫顶似乎都瞧不见了,不觉心下生寒:“此人修为竟然如此之高,莫非方才他一直在留手?” 白中扬从未见过这等神通,容色一凝,尚不知如何破解,只见漫天剑芒忽而坠落,散如飞雪,疾速扑来。白中扬无法可想,情急间手腕一翻,劲气喝出,万点星芒倏尔迸散,飞溅如珠,迎向千百道银白剑芒。 刹那间,半空中白芒大盛,只听“哧哧”之声不绝于耳,星芒一触之下,便即溃散。剑芒虽被毁去小半,仍是有百余道剑芒当头射来。 众弟子瞧得骇然,要知方才白中扬此招威力奇大,便是古彦也不敢正面硬拼,岂料去被李惊云轻易破去,不由心头慌乱,掌心满是汗水。 白中扬无处可避,当下一旋身,用一招“挥星斩月”,剑身忽显淡淡微芒,须臾化作七尺青光。眼见百余道剑芒便要劈面刺下,白中扬大喝一声,青光扫去,但听“砰砰砰”一迭声闷响,百余道剑芒被一扫而光,隐没不见。 众弟子心中狂跳,见状无不大喜过望,正待欢呼,忽见白中扬面如淡金,弯下了腰,咳嗽连连,一丝殷红自他指缝间溢出,瞧之触目惊心。 “白师兄受伤了!”众弟子愣在当场,一腔振奋登时化为乌有,“果然是跟古彦比剑时的伤势还没好,这才受的伤。”“可恶,玉清的家伙,就只会乘人之危吗?” “原来你有伤。”李惊云柳眉一挑,止步道,“那你下去罢,我不为难有伤之人。”白中扬摇了摇头,沉声道:“不劳阁下费心,继续切磋便是。” 李惊云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好自为之罢。”说罢一声长啸,双目陡张。 霎时间,白中扬蓦地惊觉,前方一波光纹若隐若现,rou眼难察,待到面前时,遽然冲天而起,宛如平地掀起一阵巨浪,当头砸落。 “这是什么功法?”白中扬大是诧异,将身一纵,方要跃起,忽听身后众人惊呼,掉头观去,只见四面八方均漾起光纹波浪,如同潮水奔流,汹涌难挡。 白中扬身逢险境,反倒镇定下来,不待光纹聚拢围来,一挥长剑,忽见七道青芒自他脚底遁起,顷刻结成一张大网,将他罩在其中。恰在此时,水浪似的光纹猛然涌至,狠狠撞上那张大网。便听白中扬闷哼一声,青芒经不住如此巨力,倏尔隐散。但就此一滞,白中扬已经突出重围。 “‘七星逐月’,可攻可守,这白中扬剑法倒是厉害,只可惜遇上了古彦。”破日与摘星相视一眼,均是暗自惊奇道:“莫北陵既然有这般优秀的弟子,为何要藏着掖着?” “哼,想走?”李惊云冷笑一声,往前大踏一步,剑尖处银光闪烁,只一瞬,便见几道尺余来长的白芒,如弯刀柳叶,暴射而出。 白中扬见那几道银芒来势奇快,凌厉之气,如若刀削,割面而来,不由心往下沉,仓促间斜刺一剑,一道雪白清光,横空激射,又将那几道白芒逼了回去。 白中扬的修为原本就与李惊云不相上下,只是现今受了内伤,功力仅有往日六成左右,一手精妙剑法难以发挥,处处受其压制。苦撑了十余招之后,白中扬忽然心生怪异之感,只觉每次出招之际,无论角度还是力道,李惊云都仿佛了然于胸,以至颓势更显。 但他仗着内力深厚,兀自强立不倒。李惊云满以为这病鬼模样之人定然撑不过五十招,哪知斗了百余招后,竟对白中扬无甚办法。 “想我李惊云乃是玉清掌门亲传之人,如今却连一个病鬼都收拾不下,倘若此事传了出去,我玉清还有何颜面?”李惊云久攻不下,蓦地焦躁起来,厉声道:“好一个强硬汉子,给我倒下!” 话音未落,李惊云高高跃起,驾凌虚空,右掌飞拍,掌心青芒隐现,罡气披靡。白中扬闷哼一声,毫不退让,左掌迎上,与他对了一掌。 双方一合即分,白中扬接连后退数步,脸色惨白,胸口起伏极剧。李惊云流露赞色,双袖轻拂,喝道:“再来!”飘然拍出一掌,直奔白中扬面门。 白中扬避无可避,当即劲贯全身,还出一掌。砰然一响,白中扬又退十步,唇角溢出一条血线,滴落至胸前衣衫。李惊云心中冷笑:“任你骨头再硬,这一掌还不给我倒下?”遂然长袖鼓荡,双掌齐飞,穿梭如蝶,紫气飞纵,朝白中扬胸口击去。 这一掌威力之强,远超先前两掌,实乃李惊云奋起全力而发。白中扬双目尽赤,大喝一声,浑身骨骼爆发出喀喇喇一迭声脆响,双掌平推,缓缓送出。 訇然大作,两人黑发乱舞,须臾分开。白中扬一手抚胸,“噗”地喷出一口血雾,眉宇发黑,脸上一丝血色也无,衣襟上尽是鲜血,竟是屹然不倒。李惊云哼了一声,心头诧异万分,但见白中扬败得如此凄惨,料来此人战力尽失,已是不足为惧,当下傲然道:“胜负已分,无需继续了。”说罢冷笑一声,甩袖便走。 白中扬摇摇晃晃,立足不稳,擦去唇角血迹,踉跄上前两步,淡然道:“且慢,我还没输,你想去哪?”李惊云愣了一下,掉过身子,面上带笑:“白师兄,你败了。”心中却甚是震惊,万不想此人竟顽强若斯。 白中扬摇了摇头,仍道:“天清未败。”众弟子听出两人话中玄机,皆为动容。原来白中扬情知自己此时代表的乃是天清宫,故而宁可丢了性命,也绝不能输。说完这话,白中扬又强行提了一口真气,咳出几口鲜血,挺直了腰身,厉声喝道:“来吧!” 李惊云容色陡沉,眼中厉芒一闪,显是动了杀意,旋即仰天笑道:“你们天清宫后辈无人敢出头了么,竟让一个废人来充当门面?”
一言及毕,众弟子惊怒交织,若非忌惮李惊云武功厉害,早就一呼而上,将此人痛揍一顿。苏玉衡森然一哼,眼中似欲喷出火来,方要走下场去,齐云川伸出手来,轻轻拍了拍苏的肩膀,摇头道:“苏儿,退下。” 苏玉衡脸色铁青,狠狠瞪了李惊云一眼,不解道:“师父,为什么?”齐云川目光如炬,沉声道:“你和他辈分不同,就算赢了,为师脸上也是无光,你一旁看着吧,自然有人会出手的。”说完目光一转,望向身旁的花施渊。 李惊云眼见无人替白中扬出头,不觉对天清宫众弟子鄙夷更甚,冷笑道:“这是你自己寻死,须怪不得我。”说罢身形一动,飘然拍出一掌,却是对着白中扬的胸口轰去。 众弟子只觉一阵劲风扑面,登时心下大惊,深知以白中扬此时的伤势,这一掌若是打实了,即便不死,也落个经脉俱断的下场。几个胆小的弟子甚至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危急间,蓦地里飞出两道人影,猝然抢至白中扬身前。其中一人身法稍快,右掌拍出,结结实实与李惊云对了一掌。但听“嘭”地一声巨响,那道人影被掌力一震,倒飞而出,重重撞进人群之中。 此时众弟子猛然发觉,抢先冲出的那人影竟是一个浓眉大眼的陋衣少年,而慢上一步的那人却是先前连挫强敌的古彦! 众弟子瞠目结舌,但见那陋衣少年将一干弟子撞得人仰马翻,呼痛不迭,那陋衣少年却仅擦破了些皮,神色茫然,挣扎起身。 这陋衣少年正是古辰,他方才与李惊云全力对了一掌,顿被震退飞出,眼看要摔个七荤八素,幸而撞在人群之中,消去了八成劲力,这才相安无事,只是苦了那些垫背的弟子,直痛得连声惨呼。 卢天铸容色一沉,蓦地站起身来,喝道:“胡闹!”说着目光一厉,冷冷瞥了李惊云一眼。古彦也看清此人竟是古辰,赶忙转过头去,眼神微微慌乱。 沈小经几人惊呼一声,飞快冲到人群中,一把抓住古辰,上下打量他几眼,急切道:“古辰,你怎么样?那小子伤到你哪里没有?” 古辰略一运气,但觉殊无大碍,便道:“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罢了。”忽听身后哀号连天,掉头一望,不觉面色微红,歉然道:“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那些受伤的弟子见古辰居然浑若无事,不禁气不打一处来,破口骂道:“小王八蛋,你压得我们这么痛,你自己怎么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