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定辽东(八)
公孙平披挂整齐,一声鼓响,点齐五千健卒出了襄平,远远见得赵云大军急急如潮水般退却,当下大喜,心道肯定是出了问题,否则,不会如此仓惶。眼见得功劳就在眼前,哪还有什么顾忌,于是举起武器大喝道:“赵云败了,给我追!”两腿一夹马肚,泼啦啦的便冲了出去。方追出里许,却远远又望见赵云军退至一山头便停了下来,并回过头来望向襄平。又遥遥听得身后与左边鼓噪声一片。当下回头,却只见襄平城头鸣金声起,竟然是要收兵。公孙平眉头一拧,便看向左边,一看之下,魂飞魄散,只见一线白浪迅速推进,吞噬着挡在它前面的一切障碍。公孙平哪里还不明白,忙打马回头便跑,边跑边喊:“****的赵云掘大梁水了,要命的快跑!” 四条腿的都跑不过,何况两条腿的,公孙平与众校尉亲卫堪堪奔至襄平城前,便只见眼前一股巨浪轰然把他卷了进去,公孙平苦涩一叹,心道罢罢罢,就死在这心狠手辣的直娘贼手里算了。而后眼前一黑,便再也什么也感应不到了。 公孙度与众随从在襄平城头,眼睁睁的看着公孙平与众将士措手不及,被急流一卷而没,一时间,惊叫怒骂哭喊声四起,旋即又消失不见,再望去,便只见茫茫白浪中的点点黑影。 公孙度双目通红,悲从中来,公孙平是他族弟便不用提了,那五千健儿,可是他公孙度的心腹,他凭此在辽东称雄的老家底。想不到,却在今日一朝葬送。公孙平捶胸顿足,手指赵云处,双目怒睁,钢牙错咬,恨骂道:“赵云小儿,老夫与尔之仇,除死方休矣!”众文武陪之垂泪不已。 公孙度正自恨恨不已间,那滔天巨浪此时却已狠狠撞上襄平城墙,只听得“哗”的一声,浪花四溅,然后漫天雨水洒落城头,把众人淋得如落汤鸡般湿透。正自手忙脚乱间,又听得“咚咚”数声巨响,却是那巨木挟着水势,撞击着那襄平城。 襄平城厚,多用巨石,自然是坚固无双,公孙度等人站在高处,只觉得脚下一阵摇晃,便又安然无事。公孙度狂喜,道:“哈哈,襄平无事,天助我也!”阳仪等文士也是连连躬身:“恭贺主公!”话音方落,不远处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旋而,便有惊天哭喊声响起:“不好了,城门被撞破了!”“大水冲进来了,快逃吧!” 公孙度急奔至城门处,只见滔滔巨浪连续从缺口处涌进,而后在城中慢慢蔓延,公孙度脸色灰白,喃喃道:“天欲亡我公孙氏乎?”他为之坚守的家园,他浴血奋战来的领土,竟然就这样被洪水破城了?一时间,公孙度已是痴了。 却说赵云在那小山头上,眼看着洪水肆虐,一涌而过。心中却是希望,这次掘堤,不要祸及到太多无辜百姓才好。又想起此处方圆数十里间,百姓要么亡命,要么被公孙度强征进城,那高高悬起的心,便又落了下来。远远见得襄平城头大乱,当下厉声喝道:“众将士,放筏,随我出击!”当下领先跃上一只木排,两脚牢牢钉住木头,左手按剑,右手倒拖长枪。在众亲卫的努力划水下,疾速往襄平城冲去。身后,却是站着一群脱了衣甲,只着紧身短打的壮汉,双目开瞌间闪露精光,手里没有武器,却是拿着一捆绳索,绳索的一头,系着一只四爪钢爪,那是待得木筏到得襄平城前,用来攀越城墙的。身后众军紧跟自家将军,上了密密麻麻的木筏,往那襄平城顺流而去。 襄平城内如今已是乱做一团,兵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城中亡命而逃的百姓不计其数,水火无情,古代人一怕洪水二怕火灾,如今襄平城居然河水倒灌,这让他们如何不害怕?一些大户人家也急红了眼,套上马车带上亲族和细软,像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乱成一堆的脑袋里则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离开这见鬼的地方!只有那极少数临危不乱的睿智之人,则选择了封闭门户,临高而居,他们知道,这洪水,最多只是从襄平城一扫而过而已,却是淹不了襄平城。而辽东集团的统帅却和他的幕僚们还在城头追悼着这逝去的美好,对城中正在发生的一切视若无睹。 正不顾仪表坐在城头哭天抢地的阳仪无意见抬头一望,却发现远处无数木筏顺水汹涌而来,那当先一人,便是那恶魔般可怕的赵云。此时的阳仪,哪还有平日里自诩的辽东名士风度,只见他拉着公孙度的衣袖,结结巴巴的道:“主-主公,快-快-快看-城-外-外!” 公孙度正在追缅往日金戈铁马辉煌岁月,被阳仪这一打扰,便从悲伤不可自拔中惊醒过来,顺着阳仪的指示往城外看去,却只见到幽州兵越来越清晰的人影,当先一人正是赵云。 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何况那赵云嘴角还露出一丝残酷的狞笑,似在嘲讽,似在不屑。。。。。。自许英雄的公孙度何曾受过这个,当下一声兽吼,拨出腰中剑,扑向赵云所面对的城墙,只待那赵云上来,便拼得老命不要,也要斩赵云于剑下,方才稍解自己心头之恨。 阳仪见得自家主公不管不顾的扑向赵云,不由大慌,连忙去抓公孙度,可怜他一介文士,又怎跟得上武勇的公孙度?只好连滚带爬的拖住公孙度一只脚,大放悲声:“主公,主公不可呀!主公,襄平虽失,我等还有玄菟,还有乐浪,主公不可轻举妄动呀!呜呜,主公,二公子在辽西,大公子在乐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主公,我等基业仍在,事仍可为呀!呜呜呜呜!” 周边柳毅等人也醒悟过来,是呀,襄平失了就失了,自家主公还有两郡在手,数万精兵,天下那么大,哪里不可以去?当下也连连劝说,公孙度犹自怒气冲天,阳仪一摆手,身边亲卫便把公孙度给护送下了城墙,然后急匆匆往城中心奔去。 赵云乘筏至襄平城头,筏子撞在城墙上一个急停,赵云身形却是一晃也未晃,只是一挥的手,身后壮士便抡圆了胳膊把麻绳晃了几圈,然后借势一甩,钢爪牢牢钉在了城垛上。健卒用手紧了紧,见纹丝不动,便虎吼一声,手握绳索,身形往前一冲,到得城墙前,“蹬”“蹬”“蹬”几声,竟然凭空用脚踏上了城墙,然后双手把绳索往墙下一扔,反手拨出背后斩马刀,“哈”的一声,便往城头上似无头苍蝇般四处奔走嚎叫的辽东兵扑去。 赵云左手轻扯绳索,手中丈许大枪往城墙上轻轻一点,然后借势一个鹞子翻身,落地后便稳稳站在城墙上,城下未来得及登城的兵卒见得此状,不由得震天介的喊一声“彩”,为自家将军叫好。
不一会,陆陆续续的幽州兵便都攀上了城头。三五个一伙,往城头上的残敌逼去。赵云见到这些杂鱼,都没有出手的心思,便只任麾下自由截杀,老兵么,自然是鲜血喂出来的。 赵云一个虎步,踏到一个辽东兵跟前,劈手抓住他的胸膛,喝道:“公孙度在哪里?” 那辽东兵吓得半晌话都说不出来,嗯嗯啊啊了半天,却是未曾憋出一个词,赵云大怒,“铮”的一声,拨出腰中剑:“再磨磨叽叽,老子一剑砍了你的狗头!” 辽东兵在直面死神的威胁的时候,反而清醒过来,脸上忙挤出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小人带你去,小人带你去!”赵云松开手,环眼四顾,只见得襄平城头一片死寂,到处可见的,都是辽东兵的尸体,当下道:“诸校尉速速领人占领四门,而后疏通水道,救治百姓,出榜安民,军法队跟随出动,如有作jian犯科者,无论是谁,杀无赦!其余人,随我来!” 分派完毕,只见一队队的士兵在长官的带领下,迅速消失不见,而城外的水位,也以rou眼可见的方式迅速下降。赵云便带了一彪人马,在辽东兵士的带领下,直扑城主府。 却说公孙度到了城主府,却又恢复那往日威严,顾不得多说,便一一吩咐左右:“诸将一队去军营聚集军士,于府外候命,另一队派出人手,接应家眷,一旦到齐,立即出城。” 众将四散而出后,柳毅忧道:“主公,如今人心已散,不得不防啊,主公的亲卫营,还应随侍左右一刻不得松懈。另外,主公,如今襄平已失,我等何去何从?” 这一句话,却是问出了众谋臣的心声,是啊,在襄平城待习惯了,养尊处优惯了,现在又应该去哪里呢?前途又在何方?一时间,众人不竟开始迷惑起来。 公孙度狠狠盯了柳毅一眼,心想这个时候来动摇我军心,哼,待与我儿汇合后,找个借口得把你给砍了。 当下公孙度故作豪迈哈哈一笑道:“诸公与吾生死与共多年,岂不知吾之为人?生死攸关之际,诸公未见弃,足见诚心,吾今日当众向天发誓,必不负诸公之恩情!” 歇了会,不待众文臣多言,便一摆手道:“吾已决定,先去辽阳城,与恭儿合兵一处,再作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