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自在，出家
房门打开，左右屋各走出一人。 左边那位袈裟芒鞋，手捻佛珠，顶着一个大光头，不必说便是之前说话的和尚。而右屋走出的那人，则是一袭青衫，头上以一节草绳束发，颇具古风。 “小友，倒没想到你还真敢来，就不怕……”青衫男子本来面带戏谑，但在洒然走到林麟趾近前时，却似乎觉察到了什么，脸色微变。 青衫男子侧头，正对上和尚的目光，两人眼中均是有着一丝讶异。 林麟趾从他们俩身上并没有感觉到所谓高人的不凡气势，若没有之前那般遭遇，他肯定会认为他们不过是常人而已。 没有寒暄，林麟趾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的朋友他……” “不急不急！”他话刚出口，就被青衫男子打断，“既然有机缘来到寒舍，怎么也得屋内坐坐不是。” 林麟趾面生犹豫之色，他担心再耽搁一会儿，到时拂晓降临，便是想走也走不成。 和尚看出了他心中的担忧，笑道：“且到屋内一坐吧，放心，即便业已白昼，我们也能保你和你的朋友无碍。” 林麟趾听他这么说，也只能是跟着青衫男子，与和尚一起走进右边那间屋子。 屋子不大，里面摆设也是颇为简陋，正对门口的墙面挂有一副对联，上书“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下书“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原来这位青衫男子所信为道家。 三人席地而坐，林麟趾看着对面的二人，突然发现他们的相貌非常相似，而且不得不说，还都十分英俊。 “不知檀越如何称呼？”和尚开口问道。 “林麟趾。” “‘麟之趾，振振公子，于嗟麟兮。’好名字！”和尚赞道。 林麟趾倒没想到对方一听便知道出处，微微一笑，说：“那么二位是……” “这是胞弟何自在，贫僧俗名何出家。”和尚说道。 何自在？何出家？ 林麟趾不由联想到了门口那副楹联“自在所在，出家人家”，何自在的房间可不就是“自在所在”，而何出家的那间，亦是“出家人家”，贴切倒是贴切，但如此解释，本来好生生一副颇为不俗，意蕴十足的楹联，却变得……而且何出家这名字也太怪异了吧，更怪异的还是这位何出家，真就出家当了和尚。 林麟趾愣在那里，简直哭笑不得。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种表情。”何自在说，“门口那副对联是我家老头子的得意之作，好巧不巧，刚刚创作出来不久，我家母亲大人就怀孕了，而且怀着的还是双胞胎。于是咱兄弟俩的名字，就这么给定下来了，至于我们一个学道一个学佛，也是自小就被老头子刻意培养的。” “南无阿弥陀佛……”何出家很是配合地合掌念道，他这句佛号，怎么听其中都是怨念十足。 “小友，不知你胸前那个东西，可否拿出来让我们兄弟俩一观？”何自在突然出口说道。 林麟趾心中一惊，差点从地上跳起来，“你们怎么会知道？” 何自在笑道：“我们又怎么会不知道？” 林麟趾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他犹豫半晌，最终还是缓缓将灵杖摘下，递了过去。 何自在不接，他只是淡淡瞥了一眼，说：“果然是血族圣器！小友，收起来吧，我们也只是确认一下！” 林麟趾愣了愣，便将灵杖重新收了起来。 “看檀越实力，应该是刚刚成为吸血鬼不久，却不知怎番因缘之下，得到了这根众人垂涎的灵杖？”何出家说道，“需知怀璧其罪，檀越今后可是要小心了！” “我是吸血鬼，你们怎么对我如此……如此友善！”林麟趾皱着眉头，终于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这跟我想象的不一样，吸血鬼跟中国神秘力量应该是对立的才是，而你们显然便是神秘力量中的一支。难道因为我也是中国人，所以你们才手下留情，没有将我也如之前对待我朋友时那般对待？” “为什么？” “嗯？” “为什么我们要与吸血鬼对立？”何自在问道。 “这……这显而易见啊！”林麟趾奇道，“吸血鬼是来自外族的神秘力量，当进入中国后，那么国内的神秘力量也应该出面来驱逐，或是保障人民的安全，难道这不是你们的使命吗？” “使命？谁给我们的使命？或者说……谁有权利强加给我们使命？”何自在笑了，他的笑在林麟趾看来，就像是无情的嘲弄。 林麟趾怒火不禁烧起，他叫道：“那你们就放任吸血鬼在中国肆意妄为？” “檀越，我想如果吸血鬼们在中国肆意妄为的话，那么毁灭的不是中国，而将是他们自己。”何出家出口说道，“我们是有超乎常人的能力，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要肩负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责任。我们是可以选择成为英雄，然而一个国家，是没有英雄不幸，还是……需要英雄才真正的不幸！” 林麟趾闻言面色一僵。 何出家继续说道，“国家是什么，国家只不过是一堵围墙，破了烂了再重新砌一堵便是。真正重要的，是站在围墙内的民族，但当整个民族都在垮掉的时候，你不能指望我们的出现，去撑起整个民族的脊梁。中国强大过，但那不是因为所谓的神秘力量；中国也弱小过，却非缘于吸血鬼的侵入。” “孟子曰：‘待文王而后兴者，凡民也；若夫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林麟趾突然想起曾在《孟子》中看到的这句话，喃喃念了出来。 何出家眼中闪过一丝异彩，笑道：“檀越倒是个有心人！” 林麟趾将目光投向房中那副对联，看着下联中最后那个“道法自然”，不禁感触莫名。 “小友，可知‘道’为何物？”何自在问道。 林麟趾摇摇头，并没有随口说一句“道即无为，无为而无不为”等等的话来装作自己很懂。 何自在说：“所谓道，不过就是两句话，一句是‘关我屁事’，另一句是‘关你屁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突然与其兄长两人相视哈哈大笑，仿佛是想起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似的。 林麟趾有些莫名其妙，刚想说什么，突然心中一悸，他知道，这是天要亮了。 “我的朋友他现在是在……”林麟趾不由为维基担忧起来，他是安全地躲在房间里，却不知道维基被擒住置放在了哪。 “你朋友还在被幻阵困于林中，不过放心，他没有任何危险，那里阳光是照射不进来的。”何自在说道。 林麟趾这才放下心来，既然维基安全，那他也并不急着去找他。 还有很多疑惑，林麟趾想要再次寻找到答案，于是他问道：“你刚才说幻阵，那么说之前我遇到的种种，便是……” “是的，那就是幻阵，如果是雷伏诺氏族的吸血鬼，实力达到大公爵后所独立使用出的幻术领域，就能有这个效果。”何自在说道，“呵……有些不太相信吧，但其实，我说这话并不是看不起吸血鬼大公爵的实力，而是刚才你所体验过的效果，根本就不是幻阵真正的威力。所以别小看雷伏诺氏族大公爵的幻术领域，同时也别小看幻阵。” 林麟趾点点头，对于幻阵他非常好奇，还有许多问题想问，但口还未张开，却听门外一个极其嚣张的女声传来。 “兔崽子们，老娘回来了，快滚出来恭候大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