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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中原 二十六、再见珍藏

    上淮子徒果然厉害。|

    我苦思一夜,才忽然通关键。

    既然他艺高自恃,那么,我如果跟他讲讲条件,应该可行。

    于是,我约他三战:斗拳、斗短兵、斗长械。

    每日一战,赢得两战者为胜。

    上淮子徒明显是艺高人胆大,都没,全都答应,但他有个条件,无论胜负,三场都须打完,因为,他最和我比试的,其实是长兵器。

    我同意了。

    然后,上淮子徒问了一句:“胜如何?败又如何?”

    我道:“你胜,我退兵回家;我胜,你撤去宛城之围。”

    上淮子徒听了,嘿嘿一笑:“倒也公平。只不过,我下手不留情,你要斗输了,未必有命回去。”

    这话还是过于自负。

    这时候我当然不肯示弱:“我保证,你即使连输三场也一定能安全回去。”

    上淮子徒脸色一黑,作为两军主帅的第一次对话,口舌之争他没占到便宜,气度上反而先吃了些亏。

    第一天比拳脚。

    我身着唐猊软甲,纯重不到十斤,以我现在的功力自不用卸掉。再说对方上淮子焉、陈家明两大美女看着,也不当着她们的面脱衣裳。便只去了外袍。

    唐猊软甲是我军中最上乘的一种甲衣,外貌酷似公瑾牌银马甲,无肩无袖,款式精良,只不过不是银白色的,而是以黑色的棉布缝纫成外罩,针脚亦十分细密,就算当外套穿也不丢人,反而更加衬出我矫捷劲健的英姿。

    上淮子徒则扔了头盔。解开全身甲胄,花了不少时间。

    我心中暗笑,他来之前大概没到要和我步下斗拳。这么说来,我应该能为周瑜争取更多的时间了。

    河北方面今天出动了两千骑兵,为首将领是上淮子焉和陈家明。韩猛和赵椴都没来。我这边只有五百骑卫。淳于铸本来作为随行亲将跟着我一起到前面去。近距离观战,以防意外。我没有同意,这五百骑兵是我唯一可靠的本钱,还靠他统一调度呢。

    因此,最后我只让成小虎带着两名卫士伺候在侧。对面上淮子焉也只带了两名手下。为哥哥压阵。这两名手下既不是鲁山诸勇士,也不是陈如月、月影这种等级的高手,看外表都是普通的近卫。

    双方准备就绪。各自列开架势。

    上淮子徒右足悬起,摆出金鸡独立之势,右掌前伸,左拳平行横举护住胸肋,两眼灼灼如火。辣辣地瞪住我。

    我皱皱眉。虽然他这起手式也就一般,但正因为如此。我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拳路。

    我左手捏捏右拳,顺势晃动几下手腕:“来啊,上淮将军,让我见识见识你地神拳。”

    上淮子徒双目陡地射出两道精光,若有实质。便在这刹那间,他身上黄色劲袍已骤然鼓动,他本来就身材魁梧,外袍这么吹气球似鼓起,更是骇人。

    “呼!”一声闷响,我眼前微微一花,视野所见,已全是一片鲜黄。

    上淮子徒身体跃起空中足有四尺多高,姿势却丝毫未变,依旧是那招金鸡独立式,遮天蔽日,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我扑压过来。

    我大吃一惊,双方相距怎么说也有两、三丈的距离,他这么一记飞越千重岭,当真有仙从天外来的感觉。

    我没有退后,也不闪避,只是盯着他的两脚,看他如何攻击。

    虽然我生在现代,得天独厚,所习拳法、脚法并不拘于任何门派,但因坚实浑厚的本性所定,搏斗时不喜欢离开地面,哪怕那种招式犀利无双。

    除了迫不得已,我绝不空中作业。

    当然,我并不缺乏应对敌人空中来袭地经验。

    上淮子徒弯曲地右足轻轻一点,身体已轰然右转,左足顺势半空中横扫,簌簌作响。

    其势凶猛,劲道尤其浑壮满溢。我只觉头颈一阵寒意,急忙左手变抓,牵他靴底,右手轻抬,侧推其腿,双手配合,挤压引导他地腿力。

    上淮子徒身体横转半圈18度,上身冲至前方,两掌一高一低,一横一纵,向我右颊和右肩切拍过来。

    我双手齐齐变拳,亦分出上下,低喝一声“叱”,左拳碰其右掌,右拳击他左掌心。

    “砰!”两击并为一响。

    我退后数步。

    上淮子徒身体一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翻身落下地来,身体正立,却仍是一招金鸡独立,姿扬势足,恍然只是前移数丈相仿。

    我在退后的同时已默运内息,调好呼吸,双手轻轻一掸外套浮尘,说道:“好腿!听说昔时有李半天之腿,超妙四海,却只闻其名,不知其态,今日见到上淮将军脚法,依稀可以见前辈风范了。”

    上淮子徒脸上微见疑惑,说道:“飞帅,李半天何许人,他也懂我这门震天腿法么?”

    我一笑,道:“哦,那是我长辈曾到的一位前辈,极擅腿法,与将军你颇有暗合之处,一时感慨,将军勿怪。”

    上淮子徒哦了一声,说道:“我本说这门腿法乃我祖宗家传,并非自同道师友,原来如此。飞帅卸力手法奇妙,似云闲雾散,绵延无绝,我得换招了。”塌腰敛臀,左膝微弯,右足同时沉落,脚尖虚虚一点土地,轻轻一拧脚踝。

    “玉环步?”这一式我却相当熟悉,失口叫了一声,“是鸳鸯脚么?”

    上淮子徒忍不住回过头,似乎看了一眼远处的meimei上淮子焉,才又转回头,面带惑色:“我这极阳点戳腿,向来甚少应敌,飞帅莫非也听人说过?”

    我摇摇头,却不解释。

    上淮子徒皱一皱眉。鼻中一呼一吸,猛然大喝一声,右足扬起,一脚侧踹过来。我双拳一封。劲力一撞,他脚快速收回。接着便反弹回来。脚尖点向我胸膛。

    这一脚十分奇奥。一晃之下,竟然逼出七、八个虚影,倒似有七、八只铁脚劈胸点击而至。

    我低叱一声,双掌闪处,同时出现数道拳影掌痕。迎上前去。

    “嗡!”一声悠长的剧震,种种虚影残像顿消,我两掌已拿住他右足。只觉他脚力如山。力道方向千变万化,却是无法一招拿死。

    我迅速变招,双掌再度送出,又退两步。

    上淮子徒察觉出便宜,上体微微后仰。便卸掉我地回送劲道。右脚落地,左脚又起。弹向我前心。

    他腿长劲挺,根基稳固。我双掌既受不住他脚力压迫,便只能顺势后退。他点蹬摆掀,一口气连起十数腿,我已被迫退后了近十丈之远。

    上淮子徒一吸之力用竭,只能停止追击,身躯复原起式,此刻他换为左足在前虚刺地面,右足为主要支撑点稳定身形。

    现在我已能完全断定,他使的,肯定就是古式戳脚。心:“原来这时候真就有了戳脚这门腿法。”

    戳脚是河北著名拳种,它现代的全名很长,叫作“九番御步鸳鸯勾挂连环悬空戳脚”。回忆他之前地金鸡独立,空中点扫,我慢慢明白了:“上淮子徒家传技艺震天腿法、极阳点戳腿等等,多半就是最早的戳脚门功夫,只不过他功力深湛,能施展戳脚中的高明绝技,外表看起来和现代戳脚完全不同,难怪我开始没认出来了。”

    一般认为,戳脚最可能起源于宋末,至元末明初已初步成型。技击名家、才子施耐庵在其名著中,已借武松、鲁智深等好汉之手,施展过“玉环步,鸳鸯脚”,点翻过蒋门神、邓龙等绿林强人。

    但今日上淮子徒一通连环腿,一下把这门拳法地起源前了至少一千年。上淮子徒这门极阳点戳腿,虽不如现代戳脚那么格局完善,却另有一种淳朴厚重的强大威力,而且,很显然他施展地一些高深招式,因为修炼方法失传,现代已无法得窥其全貌。

    古老化,真是底蕴无穷。

    我很高兴能在汉末领教到早期戳脚门地高招,但也知道对方现在尚在试探中,老这么退让防守,一旦对方攻发了性,自己恐怕有受伤之虞。猛然大喝一声:“看我八仙拳!”趁对方暂缓气息,连攻数招,劲力激射,笼住对方的身形。

    一瞬之间,古朴汉钟离、潇洒韩湘子、大气曹国舅、小巧蓝采和,四种相反地心法,两两对应,先后在我双拳下显出真身。

    这门拳法,是我少年时从得到地一本古籍中无意中来,数般不同地拳路使将出来,其形百变,古意盎然。

    上淮子徒微微一愕,大约也没见过我这门功夫,气势稍衰,脚扣似龟,掌发如熊,凝神先做好防守。

    我所需要的,也就是他精神上的些许停滞罢了。八仙拳毕竟不是我特别精熟的拳法,其中好几个路数也不合我天性,像风流吕洞宾、娆媚何仙姑,枯定张果老这类,我都只是摆个起手架式当幌子,立即便换更到其他拳路,根本不敢当真使出那路招式来。

    上淮子徒虽然没见过我这门八仙拳,但对我身法、拳意却把握甚准,当我使出何仙姑、张果老这两路精气神契合度较弱的拳招时,他双目顿时爆出光芒,两掌轻松格开我地莲叶手和驴中腿,上身一仰,便欲再起绝命腿法。

    好在我早有准备,最后一路铁拐脚已及时启动。这却是一路以腿法为主,手法辅助的诡奇拳法,少年时我曾多次以此路技艺对敌,对其中精彩微妙之处领悟极多,而且我也早打定以腿敌腿,以诈破敌的策略,因此运用起来,极其坚决有自信。

    铁拐李地真身相传乃是个瘸子,因此这门铁拐脚的精义既不在快速矫健,也绝不依靠凌厉凶猛心法克敌制胜。它的精髓,就在一个“拐”字。

    上淮子徒有些小瞧了这门看起来残缺不堪,毫无豪气的铁拐脚。见我开始施展腿法,正合心意,震天腿法再起,高举高打,纵劈横扫。

    但此刻我已逐步摸清了他腿法的要旨,脚步扭扭拐拐,处处以柔克刚,很快就反占上风。

    上淮子徒腿上技巧果然了得,几次被我拐子腿别住关节,踩乱步法,都在千钧一发之际凭借深厚地功底快速摆脱困境,进而顺势踢出好着,反戈一击。

    双方此来彼往,身形晃来挪去,不知不觉间已交手百招以上。

    耳中听得双方军士地喝彩加油声,大鼓的剧烈震动声,我和上淮子徒都越来越兴奋。

    从我来说,这次到了汉末之后,还没有一次比拼能像现在这么尽展实力之长,却长时间无法压制住对手地攻击力量。上淮子徒腿上的基本功实有非凡造诣,千锤百炼,纵有小的失误,也能迅即变招弥补,完全不被我奇技迷惑。反而我对他越来越凌厉的腿力颇感头疼。当然,同时也越来越努力,连变数门腿法,期望抓住对方的一次破绽。

    “这上淮子徒的腿是怎么熬练的?硬如精钢,韧如柳丝,刚柔相济之下,却是不好赢他。”我心下暗暗琢磨着。打到现在,我已经发觉,无论再如何变化,对方高深的功力搁在哪里,以不变应万变,加上他手法的防守也自成套路,能和攻击腿法完全配合起来,已然立于不败之地。我这么变来变去,心态已然不对,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这么略一分神,上淮子徒脚下一记铲腿,我退后节拍稍慢,对方的长臂霍然探出,一式飞熊探爪,向我脸上拍击过来。

    哇,他这指爪又粗又壮,真打上绝对不亚于虎熊之掌。

    我内劲急涌,双膀一耸,间不容发间一低头,“张果老低头看唱本”。一股厉风吹过额面,脑袋上那顶防护小帽已飞上半空。

    我沉肩拔步,使出“张果老看唱本”后半式,摇头摆脑,斜迈两步,险险避开对方戳向双眼的粗大手指。

    “且住!”

    我猛然大喝一声。

    上淮子徒骤然停手,后跃一步,身子已在数尺之外。

    我看看躺在数丈之外的小红帽,面上微微一红:“上淮将军功力高绝,腿技精妙,尤其这腿中飞爪,更是神奇。”双拳一并,拱手谢道,“这第一场,阿飞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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