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历史小说 - 三国游侠传在线阅读 - 九、汝南平叛(上)

九、汝南平叛(上)

    说曹cao,曹cao就到了。

    第二天中午时,我们刚刚cao练完毕,曹cao的命令就传达下来:

    领军营督帅阿飞、副督帅曹休立刻至丞相中军大帐听令。

    我和曹休早已心里有数,接令后便飞马赶至曹cao的指挥帐。

    曹cao的大帐设在护军营里。大帐周围刀枪林立,警卫森严。

    许禇正在帐外,见我们来了,急道:“快进去吧,主公都等急了,催问了两遍了。”

    我和曹休对视一眼,心中均想:“如何这般急迫?”得到命令我们就骑马赶来了,可说一点都没耽搁,曹cao这么急,显然军情另有变化。

    中军帐中人声鼎沸,喧哗不止。文官以郭嘉、荀攸为首,以下贾诩、刘晔、司马朗、满宠、毛玠、陈矫等,武有夏侯惇、夏侯渊、曹仁、张辽、徐晃、韩浩、史涣、吕虔、朱灵等。文武大聚,济济一堂。

    我刚进帐门,就听得一人大声道:“刘辟叛变,十余县响应,许都人心惶惶,如此局面,岂可置之不理?我愿率军前往镇压。”

    我向声音方向看去,那人身型阔大,黄面虬须,却是奋武将军夏侯渊,我知他不知的老丈人。我忙转过头去,心想:“阿樱跑了,他知不知道?”

    正当中曹cao见我进来,道:“阿飞你来得正好!”

    我和曹休上前施礼,曹cao摆摆手:“军情紧迫,不需多礼。贾诩,你给飞卿他们两个介绍介绍当前的情况。”

    为将领分析目前的时局战况是中军参军的本份事,贾诩应了一声,站出一步道:“两位督帅大人,适才又接到曹洪将军六百里飞马告急,经查实,汝南都尉刘辟听信袁绍蛊惑,前日正式树起叛旗,迎接龚都入城,两人合作,准备共同帮助袁绍,对抗天兵。许都周围郡县闻知,十分震动,一日间响应者有十三县。目前刘辟的势力已延伸到颍强县(今河南临颍县),形势十分险恶。”

    我大吃一惊。二月我初入曹军虎豹骑,曾听宋亮介绍过周围环境,当时我们的驻扎之地离颍强县不过区区三十里地。简单一算便可知道,颍强县离许都最多也就五六十里。

    我心里迅速思索了一遍,道:“丞相,您招阿飞来,莫非是要令我前往汝南,增援曹洪将军?”

    曹cao道:“飞卿稍安勿躁。是否派军增援曹洪,大家正在商议。飞卿也可以发表看法。”

    我心想:“怎么回事,还在商量?难道不想要许都了?”

    众将之首的建武将军夏侯惇拿独眼翻了两眼,道:“还商议什么,许都不保,我们就没了根基,必败无疑。”

    荀彧留在许昌坐镇,目前军中文班以荀攸和郭嘉为首席谋士,当下荀攸首先反驳道:“袁绍之所以煽动刘辟造反,就是为了调动我军,如果我军主力远赴汝南平叛,岂不正中袁绍诡计?”

    曹仁帮着独眼龙,清声道:“如不迅速平叛,一旦发生连锁反应,那许都可就危险了。”

    郭嘉道:“此言虽然有理。但袁军虎视眈眈在前,正等着我军分兵南去。这才是目前主要敌人。我军本只有敌军十分之一,如何能够再分散力量?”

    张辽反驳道:“可是不平定刘辟,我们在这儿打仗也不安心啊!若被刘辟切断了我军的粮道,那就更可怕了。”

    两班人又开始争执起来。

    我听明白了,这些谋臣都是主张不增援曹洪的,武将则都支持出兵平叛。

    曹cao面带沉吟,低头不语。

    曹休拉拉我的袍袖。我瞅他一眼,心想:“我怎么表态?武将都是向着曹洪的,但谋士们显然考虑得更加周到。我要附和各位武将,万一袁军打过来,曹cao吃了败仗,我这斩杀过他颜良、文丑两员爱将的家伙,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可要赞成文官们吧,一定把武将们全都得罪光了,其中还包括我那未来的丈人,那也不是好玩的。”

    我心知肚明,虽然我建立奇功,但曹营中主要的将官都还把我当外人,并不怎么瞧得起我。张辽、徐晃就是两个典型。我放过了他们,他们现在还是恶狠狠地瞪着我。最主要的关键,我不清楚历史上曹cao是否派兵支援过曹洪,不敢随便决断。现在我还在极力扩大名声,还不想大肆修正历史,万一因为我一句话说错颠覆了曹家政权,那我和赵楷的一揽子计划可就全泡汤了。

    曹cao忽然抬头,问道:“阿飞有何意见?”

    我心思风车似飞速转动:“怎么说?”一瞥间忽然想起:“曹cao此时问我的口气,怎么好像已经做了决断?嗯,对了,曹cao是多英明的人物,怎会判断错误?我只管我自己就行了。我现在是武将,虽说自古善战者无显赫之功,但我不多打仗,打胜仗,怎么树立我高大神武的形象?哪里去找自立门户的广告本钱?这就叫: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功夫。”一念至此,眼前一片光明,一拱手,道:“丞相,各位将军,各位大人,且听阿飞一言。”

    我说这句话稍稍用了些内劲,每个字都带着些许气流,微微向外扩张,含有一点压迫之力。自觉不自觉的,帐内便安静下来,各人都盯着我,倾听我是怎么胡说的。

    我想了一想,道:“我军目下情况,在右路,臧霸将军已攻入青州境内,夺取了齐、北海、东安等地,堵住了袁谭五万大军的进军要路;在左路,河内太守魏种在并州一线以攻为守,又得到夏侯惇将军一部的强有力支援,局势也很顺利。而在正面,于禁和乐进两位大人也从延津横扫过去,打到汲县、获嘉县一带(今河南获嘉县),烧毁袁军大营四十余座,歼敌七千余人,暂时压制住袁军主力的推进速度。加上三月我军白马大破颜良、文丑。可以说,在北方黄河两岸的主要战略地带,我军先声夺人的战术已经奏效。袁军士气大为受挫,袁绍心生顾忌,行动就显得有些犹豫不决。所以他开辟第二战场,意欲从我军后方寻找突破点,伺机形成两面夹击之态势。他选得不错,刘辟的叛变使我军立刻从略微主动的形势一变而成处于被动局面。可以说,我军现在正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如果不立刻采取得力措施,而是任由刘辟发展下去,我军最终必然前方后方一起恐慌。那将是灾难性的,可能造成灭顶之厄。因此,我认为,必须马上派遣精锐部队出援汝南,务求一举击溃刘辟、龚都之军,安定我军后方。”

    武将们都面露喜色。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名将,经验丰富,但大多拙于言辞。此刻我这番话正打中他们的心坎,各人暗暗折服:“这些我都明白,但要说到飞督帅这种透彻程度,那是打死也不行。这家伙跃升迅速,倒也有几分真实本领。”

    文官们面面相觑,皱眉的皱眉,沉思的沉思,显然我的话让他们意识到可能过于偏执于顾全大局,而对刘辟的巨大威胁估计不足。

    曹cao鼓励道:“飞卿,你接着说。”

    我道:“当然,各位军师顾虑的也极有道理。袁绍虽然好谋无断,但若我军真的大举支援汝南,他也决不会坐失良机。以我之见,我军目前军力,刚刚勉强可以与十万袁军正面结阵相抗,实在抽不出多余的兵力去增援曹洪将军。”

    众人都愣住了。曹cao眯起眼看着我,道:“那,这怎么办呢?”

    我胸有成竹,道:“只要丞相给阿飞五百精骑,我愿意奔赴汝南,扫平黄巾叛军。”

    文武全都大哗。夏侯渊道:“喂,飞督帅,刘辟本身有四千多黄巾军,加上龚都的近三千人,已有七千余众。而且现在四周郡县叛应者甚多,兵力加进去,不下一万人。曹洪原来就只有五千来人,近日连吃败仗,损失不少。飞帅只带五百人去,杯水车薪,岂能破敌?”

    对老丈人,我不得不客气一下:“夏侯将军所言极是,敌军的确多过我两倍。不过,我军对付刘辟军,一是要狠,要一下打得他没有反扑的力量;最主要的,还是得快,昔周姜子牙《六韬》中说:‘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只有闪电般击溃刘辟军,才能扭转局面,转危为安。否则,拖得久了,就算能胜,大局也要不可收拾了。所以,人数多寡并非关键。”

    夏侯渊睁大眼睛,道:“飞帅真可谓已得骑兵战术神髓。疾雷不及掩耳,迅电不及瞑目,确是骑战要诀。”

    我心想:“你是有名的三日五百,六日一千的飞将军,我要讨好你,自然得从这方面着手了。”

    曹cao一拍帅案,道:“好。我意已决。”扫视各文臣武将,“我任命飞卿为平叛都督,率五百虎豹骑赴汝南平叛。汝南曹洪、李典军均受飞卿节制。另外,我已令阳安都尉李通率本郡之兵围剿淮、汝两河周围叛变县城的豪强武装。他也受飞卿节制,听飞卿调遣。”

    我正要接令,忽听曹休道:“主公,此令似有不妥。”

    曹cao一怔,道:“文烈,有何不对?”

    曹休道:“洪叔官拜游击将军,现为汝南方面主将,除主公外,他一向不听任何人差遣,恐怕不肯服从飞帅指挥。万一发生纠纷,将帅不和,于我军实为不利。”

    曹cao素来主张部下畅所欲言,各抒己见,听他说得有理,曹洪确有这个毛病,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曹休道:“请主公再下一令,将汝南军权暂时移交给李典将军,令洪叔率一千军马,去阳安相助李通都尉,便可解决这个问题。”

    曹cao皱起眉,道:“这样一来,飞卿所属更少了。”

    曹休道:“飞帅出的是奇兵,主力是我们的虎豹骑,步兵方面,倒不是什么大问题。”

    中护军韩浩和陷阵都尉史涣互相看看,脸上都露出不悦之色。

    我知道曹休无意中已经把这两位步军营首脑得罪了,但同时也明白了曹休积极献议的目的。他也想去汝南,但知道如果没有合适借口,他不可能去得成。所以要为自己创造机会。心想:“曹休这么想立战功,但却未免过于心躁了。”

    曹cao想了想,取出案上一支金鈚箭令,道:“好,文烈,我就命你快马先往汝南,持我将令宣调曹洪。”

    曹休眼中放光,道:“是,文烈遵令。”接过令箭,立刻出去。

    曹cao看我一眼,道:“虎豹骑训练正急,不可无主,这次就让典满别去了,在军中好生指挥训练吧。”虎豹骑最高领导就三个人,正副督帅都有差使要办,那典满就应该留守。

    我苦笑一声,心想:“话是这么个理儿,可我怎么跟典满说呢?”

    旁边贾诩看出我的难处,轻声道:“主公,平定汝南需要大将,让典都尉去吧。”

    曹cao有时也是个事后诸葛亮,转过脸就会醒悟过来。听贾诩一讲,也察觉到这道命令不妥当,笑了一笑,道:“文和提醒的是。飞卿,那就让典满也去。不过,虎豹骑的训练不能停。”

    我点点头。这不是问题,宋亮的指挥能力也不差。

    曹cao道:“飞卿,我再使一人相助于你。”

    我一呆,心想:“免了罢!上回张辽、徐晃给我惹得麻烦还不够多?”暗暗有点烦:“人说用人不疑。怎么你这么了不起的大军事家,用人老有疑心?”但也知道,这道工序是免不了的。

    曹cao看向众人:“刘晔,你来做飞卿的护军,为飞卿出谋划策吧。”

    性子较慢的刘晔慢慢踱将出来,道:“刘晔谨遵主公之命。”

    曹cao看看我。我略微松了口气,想道:“曹cao并没有忘记上次的事。这回派个文官监督我,双方就好相处了。”忙施礼道:“请刘先生多多指教。”

    刘晔淡淡回礼:“不敢,都是为主公效力。”

    汝南郡为汉高帝四年(公元前203年)置,辖境相当于今河南颍河、淮河之间,安徽茨河、西淝河以西、淮河以北地区。治所在平舆(今河南平舆北)。

    我留下李齐宋亮暂统领军营,督促每日的阵法训练。又偷偷去曹休营中探望了夏侯樱,要她先回自己的营里忍耐几日,待我回来再来相会。其间情意缠mian之处,自不足为外人道也!然后,我与刘晔、典满、赵玉等率五百铁骑,快马加鞭,三天时间,赶到了汝南。其间我们没有经过许都城区,而是从许昌城东侧多转了百十里路,绕过颍强、郾城等已反叛的县城,悄悄渡过沙河,酉牌末时(傍晚七点左右)直接到达曹洪、李典军驻扎之地射桥镇。这里离叛军的巢xue汝南治所平舆已只有近七十里地。

    出营迎接的是曹休和李典。李典文质彬彬,容貌气质甚是恂恂儒雅,看年龄不过才二十四五的样子。我没想到他这么年轻,愣了一下,才下马道:“李典将军,我是阿飞。久闻将军大名,今日方得幸见到。”

    李典急忙施礼:“飞督帅太客气了。您在白马斩颜良、诛文丑,义释万名降俘,名震河南河北,小将虽远在汝南,却也仰慕已久了。如今能在飞帅帐前听令,李典之幸也!”

    嚯,挺客气的嘛!我可没忘记,李典官拜定国中郎将,职衔比我高。又客气两句,问曹休:“曹洪将军可在?”

    曹休道:“回飞帅,洪叔今早已率军赴阳安去了。”微微一笑:“飞帅真是神速,我昨天下午刚到,只隔一天,飞帅就到了。”

    典满道:“你不知道,我们还绕了老大一个圈子呢!把刘先生颠得差点快吐血了。要不,比你晚不了这么久。”

    赵玉道:“典哥哥,你也太夸张了点儿吧?”

    刘晔一边捶着腿,一边喘着粗气笑道:“小满就是这样,咳,咳!喜欢……喜欢开玩笑!不过,擒贼先擒王!飞帅用兵,极合兵法,刘晔就算真的吐血,那也是毫无怨言了。”

    李典道:“请各位入营叙话。”

    营中早已准备好开水和饭菜。大家吃过了饭,喝足了水,已是一个时辰以后。我连夜召开军事会议,商讨破敌之策。

    李典首先简要介绍了汝南当地情况,道:“我们原来和龚都在离此正东一百余里的嵖岈山一带周旋,因为他们比较熟悉地形,我军一直找不到他们的主力,反而时时遭到他们小股力量的偷袭。空耗了近三个月之久。后来曹洪将军多招本地向导引路,加上渐渐熟悉了这里的地势,才打了几次胜仗,斩杀了敌方几名大头目。但龚都十分狡诈,也改变了战术,十天前,他使人诈降我军前锋队,前军司马王立贪功心切,未曾禀报曹洪将军,便私自率队进入嵖岈山区,结果中了龚都埋伏,全军覆没。龚都乘机进攻,与我军反复纠缠多日。正当两军激战之时,四天前刘辟突然从我们背后猛然一击,杀得我们措手不及。曹洪将军见伤亡太多,便领着我们且战且退,退到了这里。”

    我点点头,心想:“这股黄巾很有战术头脑,军中必然大有能人,不可轻敌。”道:“李将军,你们现在还有多少人?”

    李典道:“尚余三千二百人,今早曹洪将军带去一千,留在此地的就只有两千多了。”

    刘晔道:“这两日敌军可有什么动静?”

    李典道:“没有。我们在此驻营有三天了,刘辟、龚都仍在平舆城中,毫无动静。”

    我皱起眉头,心想:“现在我军新败,敌方却是两军合流,士气正盛,而双方兵力众寡也已经逆转,且相差悬殊,为何他们不乘胜追击,一举歼灭我军呢?嗯,若非刘、龚二将不知兵法,便是另有阴谋诡计。”心念一闪,忽然失声道:“不好!莫非他们想偷袭我们?”

    刘晔看看我,慢慢道:“飞帅所料不错。敌人这是怠军之计,今晚可能前来偷营劫寨。”

    典满道:“飞帅,刘先生,你们怎么知道?”

    刘晔道:“此事易知。我军新近兵败,士气不振,经过这几天安静日子,警戒必定松懈。加上今日曹洪将军率军远去,刘辟、龚都他们获知以后,自会利用这个好机会。飞帅在白马曾以奇兵斩杀颜良,对此等韬略战术自然精熟于胸,一眼就能看破。”

    我心想:“你不如干脆说我是偷袭打闷棍的祖宗。”道:“刘先生之言正合我意。我料今夜二更到三更,敌军定会前来劫营。”

    典满道:“那怎么办?”

    我微微一笑,道:“今夜之战,我要一举击溃叛军主力。现在听我将令。”

    当夜三更,刘、龚黄巾军约五千余众,人衔枚,马勒口,悄悄杀奔射桥大营而来。突至南寨口,火光燃亮,前军千余人点起火把,发一声喊,冲入寨中,四下放起火来。不一刻,大营火光冲天,一片火海。

    中军两员大将一骑马,一步行,正是主将刘辟、龚都。二人见营中到此刻仍然静寂无声,不觉面现疑惑。刘辟在马上手搭凉蓬,道:“老龚,奇怪,为何曹军不见动静?”

    龚都挥挥手中青铜狼牙棒,道:“听说曹洪去阳安了,李典为人小心谨慎,莫非已撤离此地?”

    猛然一声锣响,有人大喝一声:“刘辟、龚都还不过来受死?”周围四面八方突然射出无数火箭,黄巾军顿时惨叫声四起,队伍大乱。

    刘辟一拍大腿:“不好,中计了!”摘下双锤,勒马便退,叫道:“兄弟们,跟我杀出去。”

    龚都跺脚大骂:“李典,有种的就跟你龚爷爷大战三百回合,这般偷偷摸摸暗算于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我在暗处听得好笑,原来这时候就有这种猪八戒似的人物了。明明是你偷偷摸摸想来暗算我们,现在你倒打一耙,反而诬赖到我们头上了。吩咐下去:“这家伙是我的,别射他。”众人得令,狼牙箭都避开龚都,向其他人射去。

    刘辟见龚都不退反进,向着敌人方向冲过去,急忙大叫:“老龚,快走!”

    龚都也不理他,率领着千余手下径直向北方箭雨最密的方向冲过去。

    刘辟小三角眼一翻,自己催马跑了。

    我和刘晔、公孙箭躲在灌木丛后,指挥着弓箭手。公孙箭在我们三人中间算是大内行,却最慌张,低声道:“飞帅,他已冲至五十步内,再近,弓箭就不起作用了。是不是撤退……”

    刘晔忙道:“不能撤。一撤就全破了。”

    我点点头,心想:“******,这家伙真有意思,不赶快逃命,反而要来找死。”我虚张声势,其实手下只有二百名弓弩手,真要被龚都冲至近前,可就露馅了。想了一想,我摆摆手,命令暂停弩箭,让刘大、刘二点起几簇火把,提金银戟从隐身处迈步上去。

    公孙箭大吃一惊,道;“危险!飞帅,您干什么?”急忙要跟上拉住我。

    刘晔一把扯住他的战袍:“别拦着飞帅。”

    我低声道:“都藏好,别出声。”阔步而行,边走边喝道:“龚都,你自恃强勇,可敢与我单打独斗?”

    龚都脚步立即停住,挥棒止住部下,遥遥看我两眼,道:“你内功不错啊!你是谁?”

    火光下,我打量他几眼,见他身高近丈,浓眉阔目,狮鼻象口,一部红灿灿的大胡子分外显眼,身着粗布衣服,外面只套了件齐腰短藤甲,手擎一根青铜狼牙棒。

    这一眼看去,我对他手中兵器顿时有了兴趣。他这条棒以青铜制成棒头,长有一尺多,按现代算法,约四十厘米。呈八棱形,表面突起一排排锥刺,棒顶还有一截尺余长矛尖,铁柄为三尺,步战使用非常顺手。

    古兵器方面我素有研究,我知道,这种狼牙棒是汉代古滇国的武士喜欢用的武器。再一想他姓龚,心中已有了数,道:“龚都,你不在滇国称雄,跑到中原来干什么?莫非是欺我中原无人么?”

    龚都大眼瞪着我,道:“哇,你居然知道我的来历,好厉害!你到底是谁?”

    我道:“我叫阿飞。”

    龚都念了两遍:“阿飞?没听说啊!阿飞,阿飞,嗳,听说曹cao最近得了一员大将,叫什么飞帅,在白马把河北的两个硬手颜良、文丑都给杀了。是不是你呀?”

    我心想:“消息传得倒快。”道:“不错,就是我。不过你别害怕,颜良文丑都不是我杀的。”

    龚都军方面一阵sao乱。龚都回头看看,唔地一声,稳住队伍,大声道:“就算你杀了颜良文丑又怎样?我龚都就不信你能赢得了我的狼牙棒。”

    我道:“那好,我们就来单打独斗一场,怎么样?我要输了,任凭你处置。”

    龚都道:“比就比。我要输了,束手就缚。”

    我暗暗松口气,只要你肯和我独斗就行。大步前进数丈,龚都被我气势逼迫,不由自主向后便退。他部下士卒更是如同大海退潮,远远逃开。

    我微微一笑,停步道:“大家别害怕,我阿飞从不杀俘虏。”

    龚都横棒而立,道:“废话!”这一摆开架子,威势顿长,现出凌厉的高手风度。

    我转动金银戟,把戟刃偏过一侧,道:“我这条戟刀刃锋利,削铁如泥。我不想占你便宜,你自己也小心点。”

    龚都被我撩拨的怒火贯头,大叫道:“看棒!”左跨一步,右跨一步,借足地力,猛地急行冲前三步,双手抡棒,呼地当头砸下。

    我内气早已提足,不避不闪,横戟上架。

    “轰”地一声巨响,龚都大棒高高弹了起来。他急忙倒跃两尺,卸掉震力,复又冲上前,呼呼呼呼又是四棒。这四棒不及第一棒凶悍猛恶,但绞、揭、吐、分,铲、劈、挑、撩,招里套招,式中藏式,表面虽只四招,暗中却蕴含有无数手段。竟是少见的“大理浮光棒”。我眼明手快,仍是采取守势,当当当当,接了他连环四棒。心中却暗暗惊讶,比他的力气更令我惊讶:“大理浮光棍乃滇国正宗棒法,临战并不倚仗力大和兵器沉重取胜,而以招术奇特精妙著称。滇国罗、朴、杜、鄂、度、夕、龚七大姓中,龚姓一向属于远支,他怎会学得这门棒法?”这门棒法也传至现代,我曾见过图谱。汉时没有大理一词,这门功夫当然另有叫法,但棒法的精髓却并没有因为过去数千年而有大变。

    (注:大理——东汉设楪榆县,属于永昌郡,三国蜀时属云南郡。)

    龚都跳将开去,把棒扛在肩上,道:“喂,你能硬接我五棒,了不起!”

    我道:“你的浮光棒法也很高明,跟谁学的?”

    龚都呆了一呆,左手一伸大拇指:“好眼光!嗯,你力气比我大,眼光也好,这个我认输。招法我可不一定。”

    我道:“好,那你再来。”

    龚都取下棒,犹豫一下,道:“现在该你先来。”

    我也不客气,金银戟耍个花,道:“看戟!”使开戟法,把龚都裹了进去。

    我见过典满使的无常戟法,知道我所会的功夫中,属这路戟法可称原汁原味,从三国到我们那时,各种招式两千多年基本没什么变化。由此也可见这路戟法实在是千锤百炼的绝技,到这时已是臻于大成,所以后代尽管大师高人无数,却也无法再进行增益删减,修改完善了。

    对我而言,步战正是藏短就长。加之我连使震慑欺诈之术,心理上明显占先,当下信心十足,一条戟使发了,金光道道,银丝迢迢,招式如风行雷击,神出鬼没。龚都空有精巧棒法,根本无法施展,只得上格、下挡、横扫,三招反复使用,勉力抵抗。

    龚都手下都看得瞠目结舌,暗暗为他们的首领捏着一把冷汗。我这一边虽然大家都在暗处,却是彩声四起,欢声雷动。反而平添一种神秘强大的威慑力量。

    缠斗中我连使“生死无常”、“人间地狱”、“长歌当哭”、“死不瞑目”四记恶着,中宫强行破开一道口子,突入棒圈内,大喝一声,一招“无法无天”,长戟直刺龚都前心。

    龚都大叫一声:“哇!完了!”再也封架不住,铜棒干脆一垂,大眼一闭,等死了。

    我倏地收住金银戟的去势,笑道:“还没有。”

    龚都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睁开眼,看看胸前明晃晃的戟尖,道:“怎么没进去?”

    我把戟动了动,道:“你很想它进去?”

    龚都忙道:“不,不,最好还是不要。”

    我收回戟,道:“还比不比?”

    龚都道:“不比了,招术我也比不过你,还比什么?”回头瞧瞧手下:“你们说还比不比?”

    众兵轰然道:“是飞帅赢了!我们投降,不打了。”

    龚都大怒:“嘎,我还没投降,你们都投降了?”

    众兵顿时语塞。

    龚都道:“当然,我说话算数,虽然我不投降,但任凭飞帅处置。”

    我哈哈一笑,道:“好,果然是条好汉子!”

    正在这时,后面奔来一人,乃是公孙箭。他急匆匆行至我身后,低声道:“飞帅,李典将军派人来报,他和典都尉在庙湾附近伏击刘辟,眼看即将捉住刘辟时,却突然遭到不明身份的一彪军马拦截,为首一将甚是勇猛,和典都尉力拼三十回合,将刘辟救走了。”

    “什么?”我心中一凛。战前我揣测敌人心理,如果在射桥营外埋伏主力,想要一举聚歼刘辟龚都的军队,由于双方兵力相差太远,把他们逼得拼命反而难以奏效。倒不如先施以恐吓战术,把对方吓晕,然后放他出逃,等他们以为侥幸逃出生天,心神懈怠松弛以后,再突然袭击,杀他个措手不及,将其一网打尽。在大营外的埋伏只是虚张声势,看着怕人,其实只有二百来个弓箭手。其他两千步兵由李典、典满率领,都埋伏在通往平舆的路上。另外则是曹休、赵玉的虎豹骑乘虚去偷袭平舆城。现在李、典二将失败了。看情况,曹休、赵玉也不一定能拿下平舆。这样看来,一战奇袭定汝南是不可能了,必须另外设法。

    “我军伤亡如何?”

    “李将军的人说,敌方志在刘辟,虚晃一阵救下刘辟便撤退了。”

    “唔……”我动着脑筋。沉吟一下,向龚都道:“龚都,你的伙计已经被人救走了,你怎么办?”

    龚都一愣:“我?随便你。”

    我道:“我听说你们巴族人有个规矩,如果说话不算数,这人以后必然被毒箭穿入嘴巴,刺破舌头而死。是不是?”

    龚都傲然道:“没错。我们滇国七大姓里,没有说谎之徒。”

    我道:“好,如果我放了你,你能不能答应我,退出汝南,一年之内不能再回来,不能袭击我军,也不能sao扰附近各县?”

    龚都困惑地挠挠头,一时不能回答。我心想:“他一定知道那伙神秘人马的来历,所以他纵然能说服刘辟,却不能肯定能说服那伙人。”

    过了片刻,龚都颓然道:“我不能答应你。你还是杀了我吧!”

    我笑道:“杀你?像你这么讲信用的义士,我阿飞岂能杀害?这样,龚大哥,我见你是条好汉,就和你交个朋友。你请回去吧,能说服刘辟渠帅最好,说不服也没关系,咱们战场再见高低,打他娘的。”

    龚都斜我一眼,想了想,回手一招,道:“龚斤,你出来。”

    人丛中闪出一个满脸横rou的壮汉,倒提熟铜棍,上前恭身施礼:“大头领。”

    龚都道:“飞帅的话你也听到了。我想过了,有飞帅在汝南,我和刘大哥都惹不起,不如给飞帅一个面子。我现在去和飞帅喝酒,你带人回去劝劝刘大哥,明天午时前给我带回个确信儿。”

    龚斤道:“是,小弟一定按时回来。”手一挥,徒众一哄而去。

    我心中暗喜。埋伏虽然失败,却又给对方摁上一贴毒膏。刘辟答应也就罢了,不答应,他们自己先就得内耗起来。哈哈笑道:“龚大哥,咱们越来越投缘了。”吩咐公孙箭:“快去备上好酒,我和龚大哥要一醉方休。”

    不出我所料,曹休和赵玉也都空手而回。他们们马快,还赶在李典、典满他们之前回到大营。我令人整治好被烧毁捣乱的营房,等李、典等人到齐,便摆开酒席,和龚都畅饮起来。

    众人失手,面子上都觉得难堪,见我不以为意,反而和敌方首领觥筹交错,喝得来劲,都十分奇怪。典满几次想开口问我,都被刘晔悄悄制止住。

    喝至半酣,大伙有了几分醉意,龚都也不再闷头喝闷酒了,道:“飞帅,我龚都自造反以来,见过许多朝廷高级武将,像什么右中郎将朱儁,左中郎将皇甫嵩等等,从没见过你这般武功高明、计谋出众的官军大将,今天我是输得心服口服。”

    我道:“岂敢!其实你们今晚前来解围的的那位主帅才厉害,轻易就识破了我的计划。”

    龚都道:“他?他当然不同了。”

    曹休问道:“他是谁?”

    典满也道:“和我交手的那位小将又是谁?刀法好生滑溜。”

    龚都道:“我猜得到,可我不敢确定,也不能说。”

    我道:“别问了,喝酒喝酒。”

    李典在旁边直皱眉,不停地去看刘晔。刘晔静静不语。

    这一顿酒直喝到天光放亮,太阳已经高高悬在半空。等军营里响起集结cao练的鼓声,龚都面上微微现出不安,道:“我想睡一会儿。”狠狠喝下三杯酒,重重把酒樽往桌上一放,朝地上一躺,便自呼呼大睡。不一会儿鼾声渐起,睡着了。

    曹休低声问我:“飞帅,你说刘辟会不会不管龚都?”

    我想了想,道:“不会。黄巾军素来讲究义气为上。所以他们才会……”本来我是想说“他们才会佩服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不服气诡谲多变的曹丞相。不但不服气。还要造他的反”,转念就想起曹休是曹cao的侄儿,心中一激凌,急忙改口道:“……分分合合,闹翻了又和好,刘辟也才肯接应龚都。”

    曹休道:“可是平舆离此不过六七十里,如何这么久还没有人来?”

    我道:“昨夜敌人突有援军,为首大将必是深通谋略的高明人物,自要谋定而后动。”

    刘晔道:“飞帅所言极是。我看他们在救出龚都之前是不会有什么行动的,李将军可传令,让步兵cao练完毕便回营休息,只留下虎豹骑警戒就可以了。”

    他是护军,论职权连我都可以牵制。李典看我一下,见我没表示反对,便传下令去。我让典满和曹休也先去睡觉。典满还想说几句,曹休强行把他拉走了。

    他俩一走,刘晔便邀请我和他对弈。我欣然答应,心想:“曹cao这回给我派了个好助手,有这位刘先生在,我可省心多了。”心中高兴,手下便留了情,一局弈罢,我只赢了他三路。

    刘晔笑道:“飞帅是连主公都可以赢五路的高手,为何却只胜我三路?”

    李典在旁边凑趣道:“因为刘先生也是高手啊!”

    刘晔脸上忽现神秘,低低道:“你们知不知道,主公从来不肯和我对弈?”

    李典奇道:“那为什么?”

    刘晔低声道:“因为我的棋艺太臭呀!”

    我和李典对视一眼,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把旁边坐着打磕睡的赵玉也惊醒了,迷迷糊糊以为敌人杀过来了,跳起来道:“在哪里?敌军在哪里?”

    我一把按住他,道:“睡你的。敌军来了我不会喊你?”心中却也疑惑:“难道他们真的不顾龚都的死活了?”

    刘晔道:“飞帅勿急,天刚辰巳之交,时间还早。”

    我一夜未睡,精力有点不济,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辰巳之交是现在才九点钟。暗暗微惊:“不行,这种样子如何能指挥大军?”点一点头,双目微合,默提一口真气,一刻之间将十二周天尽数走到,感到精神复振,头脑清醒,这才卸去功力,睁开眼睛。只见刘晔也是双目半阖,静静养神。李典却坐了下来,仔细欣赏那盘中纠缠的黑白棋子。

    忽然,帐外一阵嘈杂脚步,有人跑过来,隔帷气急败坏地禀报道:“飞……飞帅,汝南……汝南……”

    刘晔双眼立开,微一皱眉。李典站起,怒道:“话说清楚点,汝南怎么啦?”

    那人道:“汝南……汝南……有人……有人来。”

    李典大觉丢脸,心想:“这人怎么说话的?谁值日,怎么让这么个家伙来报事?”急忙出帐,查问究竟。

    我和刘晔互看一眼,均想:“难道真是他?”

    没过一会儿,李典回来,脸色也是怪怪的。我道:“是谁?”

    李典道:“回飞帅,只有三个人,为首是一个赤身露体的女子,自称是龚都之妹。口口声声,要飞帅亲自出营相见。”

    我心想:“哈,这年代还有这种事?”道:“好。”起身要去。

    刘晔道:“飞帅,小心有诈。”暗暗伸脚踹了赵玉一下。

    赵玉血气旺盛,睡得正酣。但他也实在机警无比,刘晔脚刚及身,他已然惊觉,身子一缩,人已腾空而起,银光闪动,肋下佩剑霍地点出。

    我急忙拔出百辟刀,喝道:“别动手!”轻轻一格。

    一声脆响,赵玉宝剑停住,站稳身体,这才张开一对小眼:“啊,是刘先生,我说怎么踢的地方不对。”

    刘晔虚惊一场,脸色微青,道:“如何踢得不对?”

    赵玉收起剑,笑道:“我父亲和飞帅都是踢我屁股,他们掌握力道的本事也好,没踢上之前我根本感觉不到。刘先生毛手毛脚一踢,动作太大,我自然有感觉了。”

    刘晔点点头,镇定下来。听他说得有趣,不禁笑道:“赵骑尉果然机警过人,这我就放心了。”

    我要李典去唤醒曹休和典满,整顿军备,都先呆在营内不要出来,免为对方所笑。又对刘晔道:“麻烦刘先生稳守中军,以备不测。”

    俩人都低头听令。我向赵玉瞧瞧:“走,看看去。”

    营外果然只有三个人。

    为首的也的确是一个女子。

    一个颇为美貌的韶龄女子。

    这女子年约二十三四,脸如凝脂,目似寒星。耳上垂着一对银耳环,不时前后振动,微眩光彩。身上围着一条连体蓝花白筒裙,上齐胸部,下至双膝,裸露着雪白的肩膊和小腿。腰间是一条银丝缠绕的黑带。

    我心道:“古人说蛮腰一握,我以为是说笑话。腰那么细的女子,根本就不能走路,一走还不断了?可是这位姑娘却令人真有盈盈一把握的奇特感觉,想想也够刺激。”我知道产生这种幻觉的原因是对方巧妙地利用了黑色吸光和白色反光的原理造成视觉差异,白色愈涨而黑色愈收,其实她的腰肢不至于那么细。但我还是忍不住在她腰上多看了几眼。

    转头一看,赵玉正盯着那女子****的香肩傻傻发愣,不觉好笑,心想:“露这么点儿就发呆?要看到我们那儿穿低胸迷离裙的新潮女儿,还不痴了?”知道这种事都是开始新鲜,看多了也就稀松平常。也不在意,轻轻在他背上拍了一记,低声道:“傻小子,你那帐里不是有三个吗?回去再看吧!”

    九阳功一击,赵玉清醒过来,小脸顿时红透,道:“原来也没……也没注意……不知怎么……怎么……飞叔……就傻了……”

    我笑道:“什么,飞叔傻了?”

    赵玉脸上更红,低下头悄悄退后半步。

    我忙道:“你干什么?想跑?不用这么急罢?你还要保护飞叔我呢!”

    赵玉拿袖子遮住脸:“飞叔,你别说了。”

    我哈哈大笑,道:“好,你站我后边去。”

    那女子见我们行出营来,迎上两步,道:“你可是飞帅?”声音娇柔婉转,甚是动听。

    我神智一清,仿佛遇上了老朋友一般,道:“我正是阿飞。你是龚大首领的meimei?”脑中印出龚都雄性十足的外貌,心想:“怎么一点都不像啊?”

    那女子道:“小女子杜似兰,龚都乃是我义兄。”

    我哦了一声,心想:“原来是巴族七大姓中杜家的。”见她背后二人,一人年约五旬,十分瘦小,背负一对鹦鹉型铁啄,腰悬短剑,低头恭立;另一人大大咧咧,满脸块儿rou,手提熟铜棍,正是昨夜回去报讯的那个龚斤,便开门见山道:“原来是杜小姐。但不知……”

    杜似兰浅浅一笑,柔声道:“飞帅勿急。小女子也有一腔肺腑之言,想向飞帅倾诉,不知飞帅可有兴趣?”

    我心想:“美女的倾诉,是男人都要听的。只要不是暗怀歹意就行,比如美人计之类。”又想:“美人计也无妨,我把美人留下,不中他计也就是了。”道:“姑娘有命,阿飞无不应允。”

    杜似兰脸上现出喜色,向龚斤等二人一摆手:“你们暂且退下。”

    二人应声而退,退后十丈以外。

    赵玉不待我吩咐,也向后退去,在十丈处停住,凝目而视。

    杜似兰道:“飞帅挑的好人才!这孩子武功又好,人又机灵,真是我见犹爱。”

    我笑道:“是么?他也很爱姑娘,不如我介绍你们认识?”

    杜似兰惊讶地看我一眼,嗔道:“飞帅!”

    我脸一红,忙道:“阿飞失言,姑娘休怪。”

    其实我在守拙一族中的那群笨蛋里面算是比较保守的,像这种玩笑原来是根本不会开的。通常大家都叫我呆子。虽然二十五世纪的姑娘们开放之极,但我却从不敢和她们疯言疯语,打情骂俏。我这种人本来就面目可憎,毫无情趣,一摆架子,人家自然就更敬而远之,鄙而拒之,把咱挡在欢乐的门外。可到了这里,我整个人都变了似的,见谁惹谁,对男人谎话成山,对女人花言巧语,习惯已成自然。

    扪心自问,我不禁大感困惑:“我到底是想改变历史?还是已经被历史改变?”

    杜似兰道:“飞帅,我没怪你。我只是觉得你不像传闻的那么威严强悍。”

    我感到一种被美女轻视的失落,那是每个自以为是的男人都不喜欢的一种滋味。我苦笑道:“我有那么凶恶么?”

    杜似兰一双美目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叹口气,幽幽道:“飞帅如此随和,其实我应该高兴才对。”

    我道:“你担心我对你义兄不利?你放心,他很好。刚喝醉了躺下,不然我就让他来见见你。”

    杜似兰轻轻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皱皱眉。这女人想说什么?

    杜似兰忽然笑了,道:“飞帅不耐烦了?很好,男人就当如此。”

    我被她弄得啼笑皆非,道:“杜小姐,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肺腑之言啊?”

    杜似兰道:“飞帅,你认识赵先生么?”

    我心中一凛:“你说哪个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