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十节（上）

    笔尖上的睡眠

    闭门读书是千千年前留下来的老传统，我们一直都在沿用着。好不好，书都在翻动笔在飞，想的是迈过心中某一道门坎。门坎在我的深层意识里，从未就没让我舒心过。现如今却要为了门坎，豁出我的一切。为什么？就因为门坎里是我的家，住着一个孤独的自己。我那么费力地爬出门坎只是为了一片美丽的枫叶，或者总让我恶梦连连的哈呼噜？哦，我要出门，也许是想鲤鱼跳龙门。

    门坎如果真的就是龙门的话，那龙门的外面是什么呢？不知道，听说还有不少危险！那还跳个什么劲？可是不跳就没有危险么？唉，人们常说做人难，可是不做人就不难了么，要不然怎么会有弱rou强食之说呢？突如其来的危险总是想不到的，要不然怎么叫突如其来呢？唉，我可能问得太多回答的太少，也就没有人理我了。其实也不然，我实在太困，有人理我也不知道，因为我睡了。

    读不清楚字，我怎么读书，那我就用笔写。可我写字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居然让我的脑子腾出大量的空间，我就只好用此空间来装睡眠。其实也不尽然，我可能只是去梦游了一下，也有可能是穿越。唉，管她干什么去了，空间大就是任性。都在这读着书呢，脑子还能分出一部分空间去梦游，甚至还可以玩穿越。我的脑子都已经这么厉害了，那我自己肯定就更厉害，这就毋庸置疑！

    书和纸，再加上四排荧光灯管五面白墙，组成一个什么函数来着？这个方程式我怎么解不到任何根呢？那怕是负数虚数都可以，可什么都没有，于是我这空集又怎么表述呢？空集的坐标图曲轨迹又要怎么画呢？没有轨迹的曲线能不能拓扑一下？它的积分式又是什么呢？该不会是哲学范畴里的无概念论吧白色在物理学上可能很好理解，但在量子物理学上怎么理解呀？不是无中生有吧？

    妙就妙在无中生有既是哲学的也是军事的术语，用文字来表述的话就是一片空白。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这书还怎么能够读得下去？那就让我在这么一张白纸上任意地写任性地画吧，只要我手里的笔笔在动就行，反正老师看不见，自己也感觉不到。白纸一摊开，我就被六维白色空间紧裹着。我就看见自己，正在问一个神情沮丧的女人有关什么问题。但问一些什么问题，却听不清楚。

    笔在这个时候却是用来做记录的，记录了一些什么我也看不清楚。我好像在什么地方胡乱地折腾了一通，总算能听得清楚了，也可以看得清楚记录上的字了。字面上显示的十三年后的某一天，声音是一个叫丽云的女孩，在述说某一件她总说不知道的事情。她说她除了去舞厅陪人家跳舞之外，就没什么其它事情可干。她说她在舞厅里干，最起码不用背着房子的重压在那儿痛苦地挣扎。

    生活无论怎样都得继续不是，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她说她实在不知道舞厅里，怎么就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但在舞厅里真的很好玩舞动得很带劲。就因为有这个，她才慢慢地意识到，生活原来完全可以是另外一个样子，就是不知道生活怎么总是离她那么遥远。她说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事。她只能过一天算一天，等哪一天真的过不下去了，就只好不过了。

    花那么大的代价就为了过一天算一天？我忍不住问，她就没想过其它的办法，比如去干一个稳定的工作获得一份保障的收入？她说她什么都不会干，就会做点出力气的小帮工。现在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谁还会要她呢？她只能去舞厅跳舞才能有口饱饭吃，虽然她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食欲。但在那里可以很容易就过完每一天的，她不用花很多时间去想他。我问她，她还一直在想着他？

    蝴蝶还知道总围着花儿飞呢？她说，她十七岁就被他拿走了她的一切，不想他又能怎样？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压着他的印记，她的每一根毛发都透着他的气息，她的身体里装着的都是他的生命，她不可能不想他的。再说她不想他又能去想谁呢？她现在只想等着他出来，最好是把她最后一口气也拿走，她也就不用那么辛苦地再去想他了。只是她现在真的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蝶儿翻飞就是为了拿走最后一滴花蜜，直到它再也飞不动之后，就直接死在花丛下面。她说她就是这么想的，也正在这么做。可谁知道，舞厅里怎么就有那么多的事。我便赶紧问，又发生什么事了？她说她也不知道呀，那天她照常去舞厅跳舞。她刚进舞厅，就有一个人要请她跳舞，她就陪他跳舞。他一边跳着一边跟她说话，他跟她说了很多话，她都不知道他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话。

    总是不断重复的那句话，她说她还记得，他说他要带她走。他每天都来舞厅，只买她的单，说得最多的就是他要带她走。她总说不行，她说她要等一个人出来。他问她等什么人，她说她也不知道，但必须等他回来。于是他就说他陪她一起等，他一定要带她走。就这样，她和他慢慢熟了起来，他说他叫什么生，干什么鲜生意。她没记住，她说她只能记住第一个人，其它的她都记不住。

    翻动的纸张沙沙地响，因为我和丽云都停了一会儿。喝了口水之后，我接着问，那后来又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呀，那个人照常每晚都会去买她的单，然后陪她说话陪他跳舞。他经常把她抱在他腿上，搂着她在包厢里过夜。他亲她的脸她的嘴她的身体也摸她身子，可就是这样安静地过了很多个晚上，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改变。除了前几天晚上来了那一帮人，一切又全都改变了。

    飞来的改变怎么都是横祸，她说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我就问她，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还是说她不知道。她说她正在那个人的腿上过夜，突然就被那帮刚进来的人抢过去，把她塞进了他们的车里。那个抱着她的人一醒，就发疯似地追出来，要把我抱回去。那帮刚来的人不依，把那个追出来的人推开，还把他打了一顿，然后就开车把她抢走了。后来的事，她也就全不知道了。（1·7·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