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静观其变
在品塔特的命令下，迪拿尔军不再保持密集阵型，而是分为明显的两部分。一队继续保持对鲁林要塞的猛攻，另一队则抵挡亡灵军主力的攻击。 只要赶在亡灵救下鲁林人以前，把要塞攻破并毁去，这次战役的目的就算达到了。在迪维吉城堡的威胁下，鲁林人休想再建一个要塞出来。 似乎从亡灵大军那儿看到了希望，要塞中的鲁林人抵抗再次变得激烈起来；相应的，迪拿尔部队的攻击，也越发猛烈；同时，亡灵主力的脚步，也开始加快。 为了三个目的，三支军队，均使出了所有力量。 亡灵主力终于和迪拿尔军撞上了，在死灵法师的cao控下，仍穿着旧日军服的丧尸，毫不犹豫的挥刀砍向昔日的同袍。 混杂在其中的食尸鬼，则利用身体的优势，向迪拿尔阵中突入。吸血僵尸扑进人群里，不断的吸取战士的血液，用以弥补自身的伤害，就像一架永不停息的战斗机器。 位于后方的骷髅箭手以及尸巫，则更加疯狂的抛射着骨箭和毒雾。甚至连藏起来的死灵法师，也不时扔一根骨矛。 面对亡灵的疯狂进攻，迪拿尔军队表现出极大的勇气。他们紧密的排布在一起，挥刀与没有丝毫痛觉的丧尸对砍。眼前的敌人，以前就是活生生的战友，不少士兵几乎是泪流满面的在战斗。 弓箭手与尸巫对射，无数箭矢像下雨一样落入敌阵中。骑兵部队试图突入后方给予敌人打击，却始终无法突破多达千名的食尸鬼。 一生一死，两支大军就如同两道旋转的激流，紧紧的搅在一起。 山坡上，品塔特看看要塞那方，又看看和亡灵交战的部队，一颗光头上满是汗水。就连一旁的索尔，受其影响下，手心也满是冷汗。 仗打到这个份上，他已经无法置身其外了。况且，克雷斯，达斯和维西尔还在下面。 许久，僵持的战局首先出现转机的，是要塞那边。 在迪拿尔士兵的竭力猛攻下，鲁林人终于坚持不住了。堵在缺口处的鲁林军突然出现一次断层，前面的士兵战死后，后续部队没来得及补上，迪拿尔士兵抓住这个机会，立刻压了上去。 一见己方士兵冲入要塞里，品塔特兴奋的大叫了一声：“好…” 然而话音未落，情况就发生了出人意料的变化。 不断在迪拿尔军中肆虐的死灵骑士，像是突然接到神秘的指令，竟齐齐转身向要塞的缺口涌去。 进攻要塞的部队虽多，却完全阻止不了死灵骑士。况且缺口总共就十几米宽，死灵骑士杀到以后，几乎轻而易举就将攻入的士兵给全灭。 “这些混蛋！”品塔特看得眼中喷火，却毫无办法。 然而更糟糕的还在后面，死灵法师似乎看透了品塔特的意图，能够飞行的怨灵很快越过拦阻亡灵大军的迪拿尔部队，横越战场后，也加入到对要塞外那些迪拿尔军的袭扰中。 于是，在死灵骑士和怨灵的双重打击下，那边的部队也终于混乱了。 更糟糕的还在后面，别忘记，要塞中还有鲁林人的军队。 趁着迪拿尔军混乱之机，鲁林人果断的倾巢而出，开始反击了。 于是在连锁反应下，局势变得再也无法收拾了。 “将军，我们已经无法再挡住鲁林人了。要是让他们冲破我们的军队，袭击另一支部队背后的话，就一切都晚了。” “是啊，趁局势还没到最糟糕的时候，下令撤退吧！” 从战场返回的军官们，带着浑身鲜血，正不断向品塔特请求道。 看着败局已定的战场，品塔特捏紧的拳头青筋迸现，充满血丝的双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该死的亡灵，眼看唾手可得的胜利，就这么毁于一旦。这些混蛋，就算只晚来几个小时，也好啊… 索尔在一旁看着这名老将少有的失态，却只能一言不发。无论换了谁，也难以接受这种结果。 然而，事实已成，再悔恨也是无用。品塔特毕竟是个合格的主帅，在抛开所有个人情绪后，他做出了正确的决断。 “传令，撤退。”品塔特无力的摆摆手，这一刻，当初被鲁林袭营战败那个夜晚的疲态，再次出现在他身上。 军官们默默点头，无声的接受了这个命令。 不多时，犹在奋力战斗的迪拿尔军，开始收缩部队，慢慢退出战场。 死灵法师并没有追击，大部分亡灵行动缓慢的弱点，让他们无法乘胜追击。而鲁林人，则是没有余力去追。 就这样，一场本可以改变整个迪拿尔战局的会战，最后以亡灵大军的意外插手，而平淡收场。 鲁林人虽然保住了他们的要塞，却失去除要塞外的一切占领地，而且损失大批物资，部队也伤亡惨重，特别是黑甲骑兵团的覆灭，更是毁灭性的打击。 自此他们自保有余，却再无力入侵迪拿尔北方的领地了。 迪拿尔一方虽然收复要塞以北的所有失地，但功亏一篑，到最后也没攻下要塞，让鲁林得以继续保住那个重要的桥头堡，以及对南部大道的控制权。 而且品塔特的部队损失也不小，唯有从进攻转为防御，先保住那些收复的失地再说，短期内也无法继续南下。 总的来说，双方均有得有失，最后打了个平手，开始以鲁林要塞为交界，继续进入相持阶段。 迪拿尔王国的战事，也就只能继续维持原状。 只是，这时候还没多少人预见到，随着死灵法师的介入，对这场战争，开始有了一系列深远的影响。 ********************************************************************************** 迪拿尔军后退几十公里后，开始以一条河流为屏障，转入防御，同时休整部队，以应付鲁林军可能的反攻。 突然因亡灵介入而战败后，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要想再次攻下要塞，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实现的了。 正因为此，对失去本已到手的胜利，每个人都心有不甘。 这时，充作临时指挥所的营帐内，正传出品塔特愤怒的咆哮。 “可恶！为什么亡灵会出现在那儿？那些死灵法师究竟在想些什么？” 帐篷中，索尔，达斯以及几名高级指挥官都在，他们正注视着怒气冲冲的品塔特来回踱步。 等品塔特的气消了一些后，索尔道：“也许这正是死灵法师和鲁林人的协议之一。鲁林人允许他们在战场上收集尸体，他们则在战局对鲁林不利的时候，出手帮忙。” 和品塔特的愤怒，达斯等人的不甘不同，索尔的心情居然还不错。因为在那样的乱战之中，克雷斯和维希尔都没事。 至于战局嘛，反正都僵持那么久了，我们又没打输，有什么好值得生气的。 他甚至还开了个玩笑：“泽格尔山脉就在鲁尔领边上，对死灵法师来说，倒是很便利就是了。” 达斯忍不住道：“这样直接介入人类的战争，难道他们就没想过后果吗？” 索尔哼了一声：“从那些家伙开始收集我们战死士兵的尸体时，他们就已经在介入了，现在不过是做得明显一些而已。” 还有句话他没说出来，老子的领地可是已经遭受过两次亡灵入侵了，难道洛维尔真是小妈养的？这样都没让你们有所警觉？ 他的话让达斯一阵无言，早在出使巴姆克王国以前，索尔就警告过罗贝尔国王，死灵法师和鲁林军有异常的勾结。 但仗打了这么久，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视。以至于这次战斗就在泽格尔山脉附近打响，他们也没想着提防死灵法师，结果弄成现在这样。 这时品塔特终于坐回椅内，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们始终是太大意了，以为敌人只有鲁林帝国和兽人，却完全忘了这些活死人。” 达斯点点头：“是的，父王虽然曾经接到过索尔的警告，但他认为死灵法师收集尸体，只是习惯使然，他们根本不敢介入两个国家间的战争，哪知我们太小看这些家伙了。” 品塔特有些疲倦的揉了揉鼻梁：“好容易解决兽人，现在又冒出一个死灵法师。有他们和鲁林人勾结，我们再难攻下要塞了。” 想起那些亡灵的可怕之处，帐篷里的人就默然无语。 看气氛有些低沉，索尔觉得还是该给品塔特宽宽心。要是连他老人家都失去信心了，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他轻咳一声，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后，跟着道：“您也用不着这么担心，死灵法师这次只是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而已，其实他们同样面临很多问题，远非我们看起来那么强大。” “哦？”品塔特精神一振：“继续说。” 自从和索尔接触几次后，他对这个外表懒懒散散，但一肚子鬼主意的年轻人，已经有了一种莫名的信任感。 索尔道：“首先，死灵法师和鲁林人的合作不可能亲密无间，这次只是救急，要是让亡灵大军在要塞旁边呆久了，恐怕鲁林人也不会乐意。” 这倒是大实话，只要是正常人类，身边突然多了一堆亡灵，任谁也不会感到舒服的。 一名军官道：“侯爵大人的意思是，那些亡灵迟早会撤走？可是泽格尔山脉就在旁边，我们如果再次进攻，他们随时可能回来啊。” 索尔点点头：“这可以从另一方面来看，死灵法师公会毕竟比不上一国之力，估计这就是他们全部的战力了。所以正因为我们在这里牵制住他们，亡灵就无法去威胁别的地方了。” 说到这儿，他不禁想，除非死灵法师再弄出几个传送阵来。不过从****萨提供的情报看来，那些家伙再无力做出新的传送阵了，所以倒不用担心。 他的话立刻引来其他人点头赞同，这时他们也觉得，这件事从另一个角度来看，确实不是那么悲观。 索尔又道：“还有就是，死灵法师公会这次的举动，一定会引起其他方面的不满，比如魔法师公会。他们和死灵法师是死对头，绝不会对这次的事坐视不理。” “况且，据我所示，冒险者公会似乎也对死灵法师公会很不满，有传言他们也正准备对死灵法师动手。” 这里索尔自然不会说，冒险者公会云云，其实就是被自己给忽悠入套的。只是格利斯会长虽然自信满满，但他估计也没想到死灵法师已经积攒了这么厚的家底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死老头说的时候，一副随时能把死灵法师公会翻个底朝天的臭屁样，怎么还没见动静？ 听他这么说，达斯惊喜的道：“这是真的吗？” 索尔肯定的道：“没错，事实上，魔法师公会已经秘密开始对死灵法师公会做调查了。哼，这次死灵法师蹦得这么厉害，他们肯定坐不住，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品塔特沉吟片刻：“那你的意思是，我们不主动出击，就在这里牵制住对方，然后等其他人去解决死灵法师？” 索尔点头道：“就是这样，反正也打不过他们，就静观其变好了。” 一名军官不由道：“那么您所说的，魔法师公会和冒险者公会可能对付死灵法师，究竟有几分把握？” 这次索尔很干脆的把手一摊：“全都是我的猜测，有可能全中，也可能一分也没有。” 这倒不是他耍无赖，只是冒险者公会和魔法师公会，全都不是省油的灯，翻脸比翻书还快，他索尔自然不肯帮他们打包票。 不过，在那名军官说话以前，索尔又加了一句：“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那个军官立刻不吭声了。 被索尔这么一开解，品塔特心情已好了很多。他见状呵呵笑道：“侯爵大人说得没错，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所以我们就静观其便吧。” 说着，他别有深意的看了索尔一眼：“你们不要忘记，侯爵大人可是连续化解迪拿尔好几次重大危机，连我们北方军团的死敌，兽人都是被他解决的，这一次，相信也不会出他所料吧。” 索尔听得差点一口水喷出去。我冤啊我，其实我只是想安慰一个想不开的老人家而已，怎么绕来绕去，到你嘴里我就成了诸葛亮了？ 还料事如神？饶了我吧… 他虽然这么想，但得品塔特提醒，那几名军官显然想起索尔的丰功伟业，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就连达斯都不忘跟着起哄：“是啊是啊，我越来越觉得这小子是被什么附体了，要知道就连黑甲骑兵团都栽在他手里，死灵法师算什么？” “噗！咳咳咳…”这一次，索尔彻底被呛了个半死。 因为达斯这句无心的玩笑话，成了对他猜测得最为准确的一次… 索尔不敢再说下去，否则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把他“附体妖人”的真身给挖出来。他连忙转变话题：“这里的战事既然已经告一段落，我想离开回洛维尔去了。” 达斯一听，一个幽怨的眼神立刻飘了过去：“难道你想就这么抛弃我，一走了之吗？” 索尔那个汗啊，老兄，我知道你很舍不得老子（其实是想让老子继续帮你卖命吧？），但也用不着用这种语气啊。 品塔特哈哈一笑：“殿下不用再挽留了，今后很长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和鲁林人相持下去，侯爵大人确实没有再留在这里的必要。” 达斯刚刚也只是说笑，他唉了一声：“我明白。唉，你小子真好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我估计得呆好长一阵子了。” 屁个想来就来，你老兄不是忘了，老子是被你给拐来的吧？ 对这家伙实在无语，索尔干脆懒得理他。再和品塔特谈了一会儿后，他就告辞离开，回去做开溜的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