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六九章 文艺复兴时代(上)
早在半个月以前黄琬瑂就建议林靖文暂时撤出中原。 方腊在宣和二年没反那么在宣和三年必反,这个时代的人不清楚林靖文还不知道么,早在这次出征之前他就将方腊的因素考虑进去了,黄琬瑂的建议跟林靖文的想法——实际上是陆青城的想法不谋而合。 不过,林靖文万万没有想到,方腊竟然能弄出这么大的声势。 造反有三途,首起于官,次起于教,再次于野。也就是先做官积累一定的实力再反是最容易的;其次就是弄个宗教出来,史书上有明确记载的摩尼教——也就是金庸笔下的明教就是如此,而历史上声势最大的民间专为造反而生的宗教是白莲教,元、明、清三朝深受其苦,而最出名的却是太平天国,宗教是最容易聚集到足够的人手的;再次就是落草,也就是起于野,从最早的陈胜吴广到明末的李自成无不是如此。这三个途径是最容易聚集起实力造反的。 而方腊则完全不一样,他只是贫民漆工出身,既没做过官也没啸傲一方,更加不曾弄出个什么宗教,但他这个毫无根基毫无背景的人弄出的声势却是无与伦比——旬日之间即聚众十万余,这样短的时间内形成的规模连祸沿三朝的白莲教也不曾做到。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民心,宋朝已经失去了民心,一人振臂一呼则四方响应,若非这个时代交通通讯不发达,那么一人呼喝天下响应完全是可能的,至时天下皆反,也不用等到金军入侵了,宋朝完全可以象明朝那样亡于贫民起义。 在后世林靖文不止一次地听说宋朝是如何的繁荣如何的兴盛,可是当他真的到了宋朝才发现,事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宋朝的确是繁荣,其一国的经济实力就占到了当时整个世界经济总量的80%——这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强汉盛唐虽然是汉人最强盛的两个朝代,但论及繁荣也是远远比不上宋朝。 但是那又怎么样,宋朝是最繁荣的,但也是最懦弱的,先臣于辽,后败于金,最后更是被蒙古灭了国,就连党项人那样不入流的货色都能给宋朝脸色看——有宋一代,汉人在那些异族眼中的地位甚至不如猪狗。 有句话说的好,“宁为强国小民,不为弱国王侯”,宋朝之懦弱历史罕见,宋人出了中原甚至都不敢说自己是宋人。后世中国某些人出了国也是不说自己是中国人,这之间的道理差不多——国家太过懦弱,说出来除了招来歧视之外不会有第二种结果。而古代更是个弱rou强食的时代,说自己是宋人,谁鸟你啊,宋朝根本就没有让异族畏惧的实力,那么你说你是宋人则必然会被歧视,财物被一抢而光,甚至都有性命之忧。 国家,最基本的义务就是保护国民的安全,当国家无法给国民带来安全感的时候,那么这样的国家就不用指望会得到国民的拥护。 宋朝,正是一个无法让国民感到安全的国家。 不过仅仅如此也没什么,了不起国民不待见宋朝而已,离造反还有段距离,可关键是,宋朝除了懦弱之外还有一个特点:残暴。 不用奇怪,宋朝虽然是儒学最昌盛的朝代,但也是对汉人剥削最狠的朝代——当然,元、清根本就不是汉人的王朝,不算在内——贪官污吏遍地,苛捐杂税满天。宋朝要向辽、夏、金、元输岁币,这么多的岁币从何而来?自然是要百姓出的,还有,宋朝的皇帝也是各朝各代中最喜欢也是最会享受的,宋徽宗就是其中的代表。 看看两浙就知道了,茶农将茶卖出去得到的钱甚至都不够交税。 从宋朝建朝以来,贫民起义从来就没有停止过,从来没有,方腊起义只是其中规模最大的一次而已。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方腊起义的时间实在是太合适了,正好在唐、宋开打的时候,这样一来就与北方的唐军相呼应,声势增强了几倍不止。原本历史上方腊起义之后宋朝廷还不紧不慢地调派十五万禁军平叛,现在他们还能这么悠闲么?
不过唐军却是主动撤退了,八万唐军,其中两万骑兵已经先期撤离中原,三万步兵在登、莱、芜一带看护着三十余万户宋民,而其余的人马则全在青州,刚刚打下来的京东东路其它地方并没有一兵一卒。 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三十万户宋民。宋朝懦弱而且剥削太狠,已经完全丧失了民心,唐军攻入中原,一路上各地贫民云起响应不说,现在唐军要撤走了,想跟着走的贫民不在少数——至少唐军每到一地都开仓放粮接济贫民,至少唐军勇猛善战远远强过宋军,至少留在中原除了造反已经没有别的活路。 登州等地的港口万帆云集,总理院从民间雇佣了超过万艘船只往返运送这些宋民,他们在登州等地已经被划分好了,农民一到辽东自然会被分给土地,中央钱庄也会借贷一些银钱,渔夫、牧民也是各归其职,而手工业者更是吃香,各大工场作坊抢着要人,只嫌人少,不会嫌多。 官吏?没有官吏,京东东路的官吏十之八九已经被杀。 士子?这个比较麻烦,宋朝崇尚儒学,这些士子或者还没有功名在身,但平日里倍受追捧,他们一贯都是高人一等,虽然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但也不那么瞧得上他们眼中的“叛逆”,他们是非暴力不合作,拒绝去辽东“从贼”。 以前王散还考虑着辽东官吏不足这些人还可以用一下,也就没怎么为难这些士子,只是好言相劝,愿去辽东的十分欢迎,不愿去的王散也不敢勉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王令下:罢黜儒术,复兴百家。这些以前倍受崇敬的士子——圣人门徒,现在却是连猪狗都不如,一夜之间,他们沦为被打击被歧视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