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第六七章 鱼玄机之才
黄琬瑂没想到林靖文居然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时间错愕不已,竟是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鲁达一个粗人倒没觉得怎么样,但杨志可是念过几年书的,这话表面上的意思他算是听明白了,“外夷不服,修兵戈以伐之。” “好。”杨志忍不住大赞,而且越想越是赞同,他是武人,武人怎么可能甘心被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压在头上。百无一用是书生,论本事,那些书生是半点都没有,光靠一张嘴皮子上下乱翻就将拼死保卫国家的勇士说得一钱不值。 杨志毕竟只想到了这些而已,但林靖文却想了很远。 ——说书生治国,他们治在哪里? 天予万物以养人,百姓自古就是天生地养,没有官府他们照样耕田劳作,照样活得很好,官不扰民,则民自存焉!官府所做的唯一作用就是搜刮。 国家有存在的必要,毕竟人是一种群居动物,只要是群居就少不了交流,有交流就需要秩序,有秩序就需要管理,国家必不可少,但观中华上下五千年,国家尽到了国家的责任了吗?收税争先恐后,劳役一朝比一朝多,压迫一代比一代沉重。但是百姓需要国家的时候国家在哪里?公共服务、民众福利在哪里?没有,从来都没有过。那么,作为国家最基本的义务,外敌入侵的时候国家在哪里?异族杀我妻儿夺我财产的时候国家又在哪里? 中原自古以来的朝代从来没有尽过国家的责任,只有权利,没有义务,这样的国家有必要存在吗?这样的国家又如何让百姓效忠?那些士大夫倒好,翻翻嘴皮子就说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既然如此那还要国家何用? 想到这里林靖文不禁迷糊了,所谓国家就是无数的家组成,国家是由每个人组成的,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一份子,理论上说每一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从这一点上来说国家兴亡的确匹夫有则,可是为什么所谓的国家却不能为自己的主人带来好处呢?反而只有苦难。 林靖文陷入了沉思之中。 这种情况王散见得多了,以前经常这样,很多时候,大王正在议事的时候却是议着议着就自顾沉思起来,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打扰大王,他肯定是在思考什么重大的问题。 一时间,大帐之内一片沉静,没有人敢出声,只闻众人呼吸之声。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反过来也可以说有家才有国。想想远古时代,那个时候哪来规范的社会制度,根本就没有国家存在,文明极其原始,那时候的人们连生存都不容易,只得联合起来同大自然做斗争——无数的人组成了联盟共同为生存而奋斗,这应该就是国家的雏形,那个时候叫部落,或者说大些就是部落联盟,后来慢慢发展,文明进步,部落也演变成了国家。 根本上,所谓国家无非是人们自发联合起来自保的一种手段而已,确实,每个人都是国家的主人,放在后世这就是民主的萌芽思想。 可是为什么国家总是不为自己的主人服务呢?人们组成国家的目的根本就没有达到,不但没有做到自保,反而受所谓国家的盘剥欺凌。 林靖文又想到了一个词:官府,放在后世叫政府…… “原来如此,寡人总算是想明白了。”林靖文大笑,转眼却变成苦笑,“朝廷并不是国家,国家也不是朝廷,腐儒误国何至之甚!董仲舒小儿误国千年,其罪当受天谴。” 林靖文算是想明白了,儒家总是把朝廷和国家混为一谈,老是说国家就是朝廷朝廷就是国家,这种思想流传两千年,弄得林靖文即使是从后世来的也不免被这种思想所误。 朝廷岂能是国家?所谓朝廷不过是一小部分人——也就是所谓高层建筑——联合起来剥削大部分人的工具而已,而国家却是神圣的,是由万民联合起来组成的联盟,人们组建国家最开始是为了生存,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后来就是为了能让自己活得更好,集合更多人的力量来做一些单个人做不到的事。 林靖文突然灵光闪现,上古时代应该是国天下吧,可惜自轩辕黄帝时起就慢慢向家天下演变,到了夏启这一代直接改国天下为家天下。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也,天下人之天下也。 国天下?家天下? 这一刻,林靖文突然有了一种想法,不怎么成熟,只是有一个影子而已,但他却抓住了这个想法,他决定将这种想法完善,那么以后未必不能演变成一种全新的治国方法。中国从来都不同于世界,中国自然应该有中国自己的治国理念,林靖文决定创造一种理念。 “寡人想明白了,唉,想不到以前就是寡人自己也错了,不过现在明白也不晚。”林靖文决定该做些什么了,想了想,吩咐道:“传诏征南大将军,让其即刻来见。” 又对一脸错愕的黄琬瑂道:“黄小姐可愿为寡人效力?” 黄琬瑂更是愕然,犹豫再三,却问:“自古从未有女子为官,大王准备如何对待奴家?” 林靖文想了想,女子不可为官,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他也不好破坏,不然那些言官的唾沫星子肯定会将他淹没,李公则可是六亲不认的,谏起来哪还管他是不是大王。 不好安排这个黄琬瑂啊,也不知道她的能力到底如何,听折可保将她吹得智谋无双大有鱼玄机之才,但林靖文可没见过她的才能,也不好安排,一时间犹豫起来。 王散察言观色,知道了林靖文的为难之处,道:“大王何不考虑下女官?按制大王身边应该有随侍三吏,旧例由太监担任,不过大王改制后由女官充任。司礼、掌印、秉笔三吏只有司礼和掌印吏在位,不若辟黄琬瑂为秉笔吏,随侍大王左右。” 秉笔吏只是负责记录抄写皇帝的诏书命令,位不高权也不重,但却能随侍皇帝左右。王散的意思很明显,只要林靖文将黄琬瑂带在身边,那么参赞军机虽然不可能,但关键时候提出一些谋略或者建议之类的还是可行的,秉笔吏也有这个职责,这样一来言官也无话可说。
林靖文眼睛一亮,点点头,问黄琬瑂:“你可愿意担任秉笔吏一职?” 黄琬瑂咬咬牙,折可保说她有鱼玄机之才,实际上她也的确是以鱼玄机为榜样的,只是鱼玄机的结局不怎么好,才不得用,还天妒红颜,最后郁郁而终。但黄琬瑂不想这样,她有满腹才华,她想施展自己的抱负而不想象鱼玄机那样庸碌半生无所作为,那么,前提是她必须找到一个欣赏她的才能而不是美色的主公。 自古女子不可为官,黄琬瑂也不奢求能做官,她要的只是自己的才华能得以施展,可是大唐能给她这样的机会么? 黄琬瑂犹豫不定,林靖文也不去催她,只是把注意力转移到鲁达杨志二人身上。 鲁、杨二人当了半天的透明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理会他们,早就郁闷得不行,却又不好就这么离开,此时见林靖文的注意力终于转移到他们身上,早就郁闷万分的杨志连忙道:“既然大王有事,那么我等二才就此告辞。” 鲁达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但杨志就要慢了许多,转身是转身,也是要离开,不过那速度可不怎么快,象是在期待什么。 他是在期待林靖文能开口询问他一番,那么他可以再探听下大唐的虚实,或者,如果大唐有前途的话,他也不介意去大唐混。 但是,很让杨志失望的是,林靖文是叫住了他,可叫住他的目的跟他想的不是一回事。 “二位壮士请留步。” 杨志有些心喜,连忙拉住鲁达转过身来,谁知林靖文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失望之余却也不免有些高兴。 “二位壮士携麾下勇士助我军破青州,以致死伤惨重,寡人特此向二位表示谢意。” 杨志大是失望,鲁达却裂开大嘴一笑,嚷嚷道:“大王不必言谢,洒家也是看官府不顺眼,反正是跟官府做对,大家都是一条道上的人,互相帮忙那也是应该。” 什么叫一条道上的人?王散对这个傻大个的话嗤之以鼻,我们是要建立新朝而你们只是一群土匪,能是一条道么? “还是要谢的,鲁头领麾下儿郎死伤不少,寡人甚是过意不去——这样,寡人就给鲁头领良马两百匹作为补偿,如何?” “良马两百匹?!”鲁达虽是个粗人也是惊呆了,大手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