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徐晃的秘密
收起来。 捏在手里,工薪族是没见过世面的,就算是以前的汉灵帝,见惯的大数字,他对这五六万僮仆,六七十万顷的土地,以及依附在这些土地上的近百万家佃客,合起来三、四百万人口,也没有个清楚的概念。 刘宏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数据,可靠么? 后世有和绅跌倒,嘉庆吃饱的传说,这富可敌国,敌的可不是小国,而是****上国的国库!和绅只用了二十年就积累了二十倍于国库年收入的真金白银,还不包括土地宅院这些不动产,以及仆奴、佃农这些人身依附者。 曹节当了十几年宫中宦官第一人,口含天宪,视孩童天子如无物,有这些这么一笔钱或许还说得过去,赵忠也是炙手可热多年,钱也不少,可是何进,还有何苗这两兄弟的田产加起来,竟也有十几万顷之多,还有不弱于赵忠的奴仆佃客数,董重家略少一些,那是因为董太后势弱的缘故,不过放到外面,董重家也是一方巨豪了! 工薪阶层的刘宏很难理解一些人对财富的追求,或者应该说,没有到那些人同一个层次,不能理解财富,金钱其实只是一个数字是什么概念,或许他们所追求的只是获得财富的成就感,而非财富本身。 不在同一层次上,刘宏也懒得去八卦那些人的内心世界了,皇帝大人是不是用金扁担挑水的,那个重要么? 刘宏激动的心情一闪而逝,脸上还来不及绽开的笑花却又凝固了,捏着曹嵩进献的这份财产公示,沉甸甸的,甚至有一些,恐慌! 放眼整个帝国,也不过就是五六千万的在藉人口,这还是早些年的数字,近年来各地灾荒不断,吏治腐,败,普通百姓人家在这天灾人祸面前几无自保能力,或者逃亡,或者卖儿卖女举家自尽,或者只能托庇于势家,子子孙孙为奴为婢,帝国在藉人口流失严重,各郡县力不能禁,像曹节,赵忠,何进他们这几家的僮仆,佃客,大概相当一部分、也可能全部,都不是帝国的在藉人口中吧? 这几百万人,还有这百万顷上好田地,办不好,这就是一个随时爆炸的火药桶! 怎么办? 刘宏的脑壳上爬满了大大的问号。 帝国之大,像曹节这样的顶级富豪大概不多的也就那么几家,次一点的呢?州郡首富呢?这些州郡巨富之家数代经营,家中所藏金银,或者也不比曹节差,那个洛神甄氏家,就是袁绍也要跟他家结亲。 刘宏捏着帛纸背着手转了两圈,末了,罢了,这也算是一个契机吧,无心之得,也不能放过,刘宏对自己的耳目闭塞有些抓狂,张让?他倒是知道的不少,可是他只会告诉自己他想说的那一块,指望不上,指望不上的! 刘宏背着手,心事重重的,低着头向前走,猛的有所觉,转过身来,正后面的徐晃吓了一跳,连忙躬身退后一步。 刘宏盯着徐晃看,又仿佛眼睛并不是放在徐晃身上,徐晃只觉如在蒸笼之中,浑身躁热难耐,却手都不敢动一下。 “公明,男子二十而冠,你为何无字?” 终于,刘宏开口,却是跟徐晃聊起了家常,那一日,徐晃自荐的时候,刘宏记得徐晃是说他“年幼,无字”。 “臣,臣实只有十八岁!” 徐晃低着头,神经反而是平静了下来,这个时代并非人人有字的,士宦名门,男女皆有字,一般人家,穷人家,佃农家,书都没得读字都不认识,有个名字供官府记录,供父母叫唤就不错了,谁来给你取字? 当然这话徐晃却不能说的,也不敢说。 “十八岁?男子二十岁成丁,国家法令,二十三始从军,为何你才十八岁,你从军几年了?”刘宏知道徐晃很年轻,却不知道徐晃竟然只有十八岁,十八岁能这样熊腰虎背,气力过人,真不愧是大将之才了。 “臣,臣有罪,臣有欺君之罪!”徐晃额头冒汗,学着那些文官大臣的模样扑通下跪。 “哈哈!”刘宏大笑,“公明不必如此,早几年投军也不打紧,民间有诗‘十五从军征’,说的就是你这种情况罢?” 从徐晃的不解的眼神里,刘宏可以确定,徐晃是没听过这首汉乐府的名诗的,也许这首汉乐府压根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产品,也许这首汉乐府的传播范围还不是太广,不足以进入徐晃的耳中。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 汉代每个男丁都有从军的义务,二十岁成丁,三年后,即二十三岁,每个男丁都要从军一年,可以说汉帝国是某种程度上的全民皆兵制了。帝国武功强盛,虽然后来四分五裂,可是每个地方诸侯,无论公孙瓒,公孙度,还是袁绍,曹cao,蜀汉,孙吴,甚至马超韩遂这些不成气候的,对付边地异族都不曾示弱过,得益的就是这种令汉人男子召之即来,来则能战的全民兵役制度了。 《十五从军征》是夸张了,别的不说,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回到家里还有几个人还能认得这个八十衰朽老翁?汉朝人可没有这么长寿。 不过如果这首诗确实是这个时代的作品,作者没理由不知道男丁二十三岁从军一年的定律,却开篇即作“十五从军征”,一不合情理,而后“八十始得归”,纵然归来不是八十,相信四五十也该是有了。
这即反映了一个问题。 规矩是人定的,法律是用来践踏的! 纵然后世,刘宏也时常见到的一个普遍现象,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别说这将近纷乱的帝国末世了,就是太平时节,视国家律令如无物的执法犯法不也是屡禁不绝么? 徐晃家的情况则是,徐晃家族中有一个堂兄到了就征的年龄,却不幸去世了,按说,人都死了,兵役也就自然不必再服了,可这只是按说的事,按道理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这世界上不讲道理的事情多了去,你想管也管不过来,于是时年十五岁的徐晃就不按道理的,服兵役来了,又因为体格健壮,弓马娴熟,被选入虎贲营,于今已有三年了。 “以你的材勇,又识字曾读过书,别说十夫长,就是屯长,曲长也够了,怎的还是普通大头兵一个?”刘宏对徐晃的欺君行为不以为异,对他三年不得升迁,就有些不解了。 “臣不是六郡子弟,禁中虎贲,羽林,多是六郡良家子,臣又不曾立功,故而,不得升迁。”徐晃低着头道。 所谓六郡,即陇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六郡,其中陇西、天水、安定、北地在凉州,上郡、西河地在并州,天水又曾名汉阳,因六郡地在边塞,与胡人相接战事不止,民风骁勇,习武事,故而六郡良家子向为帝国选为虎贲,羽林侍卫的优选之地,也是帝国中层军官的摇篮,这个时代并没有军校的存在,但是六郡良家子因为家风之故,人人习武知兵,一旦应征就能上阵,能带兵。 后来董卓只带着三千人就敢上洛,还让他成功了,是洛之后迅速的收编洛阳中诸营兵卒,大概也有他在洛阳虎贲、羽林诸营中六郡子弟的人脉起作用罢。 徐晃有材勇,却不能应选为卒长,就因为他并非六郡良家子,而是河东郡应征的普通一卒,能在虎贲营中得到一般将士的认可,已是不易的,后来徐晃点齐的五十个亲随弟兄,大部分也都是六郡良家子。 “徐晃,我放你五天假,你带这五十个弟兄,回乡一趟,汉家律令,不是说改就改的。” “是!”徐晃磕了个头站了起来。 刘宏悠悠的,又踱进了东观大殿,刘宽正襟危坐,见了刘宏进来,连忙起来施礼,刘宏罢了罢手,向张让吩咐:“张侯,宣卢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