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长而不宰之大婚之日，大限之时
青冥，一片喜气洋洋。 今天是青冥封凌和梦子依的大喜之日，所有的人都在为这忙碌着，以庆祝这青冥一对璧人的新婚。 日子是雪怜箬早就挑选好了的，也没有请道纪的各大势力前来，这个时候，也不方便。 封越离猜测封凌这些日子应该快出关了，能撑到儿子的婚礼，自己也心满意足了。这个秘密，还只对封凌说过，作为霸者，封越离早就有了霸者的觉悟，轰轰烈烈的来，静悄悄的走。封越离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的时候会有多么悲壮的场面。 不过此时，有夫人相伴，儿子作陪，还有两个像女儿和儿子一样的徒弟，此生也不算失败了。 雪怜箬陪伴在封越离的身旁，这个时候，不需要他们做什么，一切御天辰已经安排好了，梦子依则在内房静悄悄的等待着。这一次的婚礼，青冥所有的人都赞同，特别是上次青冥之主的考验的时候，封凌那种做法，已经征服了一部分青冥弟子的心，现在能看着梦子依与他成婚，也都乐于其成。 “凌儿怎么还不出来，你跟我说就这两天，但是哪有成亲向我们这个样子的，一个婚礼仪式都要弄这么久，大家到已经等了两天了，再不出来，这个婚礼还要怎么继续下去。”雪怜箬跟封越离抱怨着，都是封越离说封凌也就这几天出来，所以雪怜箬早早的张罗，但是直到现在，这婚礼仪式已经进行两天了，而封凌还没有出来。 “急什么，不要那么在乎别人怎么看。这是我们自家的事，这婚礼想办几天就办几天，只要我们高兴，婚礼办一年也可以！”封越离倒是无所谓，根本就不拘泥于这些。只是心中也暗暗诧异，怎么会用了这么久。 殊不知，封凌在听到封越离说出自己大限不到一百天，或许自己出来之后就可能见不到父亲了，心神大乱，严重影响了修炼的进程，不过错有错招，封凌进入到那种奇妙的状态之中，竟然暗暗包含着虚中生有所需的条件，让封凌沉浸在里面不能自拔。 “去！哪有你这样当父亲的，自家儿子大事，竟然这么草率。还不去看看，大家都等了这么久了，不要让大家都等急了，已经两天了，还不出现只怕大家心都冷了。特别是子依那丫头的性子，让她乖乖的在内房等两天，那可是活活的受罪啊，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雪怜箬见到封越离那副不在乎的态度，不由嗔怒说道。 封越离无奈，不是他不想，而是封凌现在可是出于紧要关头，一切都只能靠他自己，虚种已经被自己打入封凌的劫界之中，修炼经验也传给了封凌，以后的一切，自然也只能靠他自己了，这近三个月的闭关，可以说随时可以出来，按照封越离的猜测，是时候出来了，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且，自己撑了这么久，三个月的天伦之乐，已经享受到了，最后的愿望，就是看见自己儿子出关，顺利成亲，以后的路，就让他自己走了。 封越离立身于冥眼之外，这个绝世强者，现在也有着一丝的苍凉，三十年的辉煌，一直保持着青冥威势不坠，但是三十年来，封越离所做的事情，却根本不在这方面。 争霸道纪，早已经不能够激起封越离的雄心，可以说，二十年前，封越离是为了理想而活，二十年之后，是为了生活而活。站在高处，日子久了，自然也向往着平淡的生活，然而上天不作美，偏偏蜃魔选择了自己的日子，偏偏那个圣主，也选择了自己的儿子，两人选择了自己的儿子作为寄体来交锋，这是封越离怎么也想不到的。 尽了二十年的努力，终于将这一切都阻止了，蜃魔被逼回了道纪，圣主的印记也全部被磨散，可以说，他封越离这一生，终究是无敌的。为了这个无敌，他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封凌成功之日，就是自己大限之时，多么想还能有点时间啊！封越离终究是封越离，无谓的感慨，想过便算，绝不沉迷于虚幻。 封越离突然心生感应，回头一看，封凌正站在自己的身后，笑吟吟的看着自己，见到封越离回头，轻轻的叫了一声：“爹！” 封越离目光瞟到封凌的左臂处，见到封凌的左臂还是空空如也，不禁皱眉，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封凌。 封凌怡然一笑：“父亲，还是先回去吧，今天不是我的大喜日子么，先回去再说吧！母亲他们等久了可不好！” 封越离也点头，身影飘然而去。 封凌见到封越离的背影，竟然带着一点飘忽，心中不由一沉，暗自感慨，幸亏自己已经出来了，如若不然，只怕连自己父亲最后一眼都看不到，那可是自己太不孝了。 回到青冥大殿，雪怜箬见到儿子出来，可别提多高兴了，这可是她一直等待的一天，多年的等待，为的就是能见到儿子成亲，这样，她也毫无牵挂了。 御天辰很是自然的安排着一切，两天的等待，并没有冷场，因为这里是青冥，所有的人都乐意看到这一天，就如封越离说的，别说两天，就是一个月，他们也等得起，更何况封凌已经现身，在御天辰的有意推动之下，气愤瞬间达到了高潮。 婚礼按照世俗的进程在继续着，梦子依也很自然的走了出来，头披红盖，身穿红色婚袍，在雪怜箬的嘱咐之下，安分的呆了两天，这一刻终于忍不住了，原本是锡辰带着她出来的，她却自己跑了出来，弄得大家一阵好笑，不过鉴于梦子依的性格，这样一闹只会让那个大家更是喜欢她，大家也就趁着小乱子更加高兴。 锡辰是被梦子依拖着上来的，理由很简单，第一次很紧张，弄的锡辰也紧张兮兮的看着御天辰，御天辰表示无妨之后，锡辰这才陪着梦子依，走上了殿堂。 封凌这边，是御天辰在安排的，出来之后，御天辰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封凌要做的事。就等待着最后的拜堂了，梦子依这才有点扭捏的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拖着锡辰那红彤彤的笑脸，让大家笑疼了肚子。 封越离与雪怜箬也很是温馨的看着这一面，这才是家啊，这一刻，整个青冥，就是一个大家庭，梦想中的家，不就是这个样子么？ 封越离的眼睛都有点湿润了，这一刻，所有的凌云壮志，全部被抛在脑后，只想这一刻多停留一点，却发现，此时的身体，竟然已经变得轻飘飘…… “新人拜堂！” 御天辰在旁边一声高喝，朝着封越离看去，这一看之下，御天辰几乎惊慌失措，也只有他能够看出来，此时封越离已经处于非常不妙的状态，一点一点的气息，竟然在不断的消失。 封越离当然看到了御天辰的状态，示意御天辰继续，却身处手，紧紧的抓着雪怜箬。 御天辰之感觉嗓子一堵，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师父眼中所含的东西，又岂止留恋，只是御天辰却被这情形吓坏了，这情形来的没有一点征兆，封越离甚至从来都没有说过，今天会是这样子。大概是师娘一心cao办婚事，师父又不便阻止，强撑到现在。 御天辰脑中一麻，已经不知道该如何下去，封越离暗中一伸手指，一缕指风点中御天辰，御天辰这才清醒过来，知道封越离这是在提醒自己，现在是师父儿子的大婚之日。 御天辰这才清了清嗓子，狂吼道：“一拜天地！” 御天辰声音的提高，纯粹是为了宣泄心中的痛苦，而在众弟子看来，却是御天辰在暗示他们气氛还要活跃点，于是，众弟子们更加卖力的大吼起来，纷纷大声闹着。 梦子依是被盖头盖住的，在场所有的弟子都在欢呼着，弄得梦子依心里既是高兴又有点忐忑，这情况还是第一次经历，不由得伸手抓想了封凌，封凌被梦子依抓着，感受着梦子依心中的颤抖，不由一声暗笑，这样的场面，还要梦子依安安静静的，还真不容易，输入一道真气，安慰着梦子依，这才拉着梦子依拜了下去。 刚一抬头，便见到父亲的身子怔了怔，封凌的内心不由一沉，莫非这个时候，父亲已经撑不住了么？自己的大婚之日，就是父亲的大限之日？封凌内心颤抖了，疯狂的呐喊着，不要，千万不要，不要这个时候夺走自己的父亲，哪怕是多一天也好。 雪怜箬微笑的看着封凌和梦子依，没有感觉到，封越离的状况已经是那样的糟糕！梦子依感受着封凌手中的颤抖，还以为封凌哥哥也和自己一样紧张呢，这样看来，成婚也挺好玩的！ 封凌已经低着头，不敢再去看封越离的连，生怕看到父亲那关怀的眼光，那只会让自己更加内疚。在封凌的双眼之中，封越离的双脚已经在开始消失，这已经之下，封凌再也忍不住，叫了一声。众人都惊讶过来，封越离立即沉声一哼，御天辰立刻高叫道：“二拜高堂！” 封凌忽然转头，看着御天辰，只见御天辰的双眼红肿，几乎溢出血来，紧咬着牙齿，盯着封凌，封凌这才强忍着，拉着梦子依拜了下去。他知道，这一刻，御天辰也是没有办法，所有的人，包括父亲，为的都是这一刻，怎么都要坚持下去，过后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然而，在场的人，也有许多瞧见了主人的不妙，平时从来没有见过封越离这个样子的，浑身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四相印在身体之中奔腾却没有压制。 封凌这一拜拜完，封越离下半身已经尽数不见，安然的看着两人，封凌再也忍不住，扑到封越离身边大叫起来：“父亲！” 封凌这一叫，众人都警觉过来，发现自己心中神祗一样的存在，竟然在悄悄的兵解，这一刻，所有的人都震惊了。 雪怜箬直到封凌大叫，这才惊醒过来，才发觉封越离的不妙，张开口，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已经被这一幕惊吓住了，怎么也不会想到，等待她的，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原本以为，封凌成婚之后，便在没有牵挂，可以和封越离好好的过日子，这几个月来，封越离也确实都在陪着她，却想不到这竟然是人生的最后一段时光。 梦子依听到封凌一声高叫，直到一定有什么状况发生，直接掀开了盖头，一见到封越离竟然是这个样子了，不由扑到封越离的身边哭了出来。 整个大殿，一瞬间变得乱糟糟的，冥主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所有的人都意想不到。倒是封越离很是镇定，双手摸着封凌和梦子依的脑袋，示意大家安静。 “都给本座安静！”封越离一发话，大殿顿时安静下来，封越离一扫众人，目光掠过：“本座自修炼四相印达到不磨之境，早料到有这一天，只是想不到，这一刻到来之时，竟然连本座都抗拒不了。你们都是青冥的弟子，本座执掌青冥三十年，风光了三十年，现在，本座寿元已尽，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你们不必惊慌。本座不是早就将位置传下了么，以后，御天辰才是你们的主人，你们所有的人，都必须听他的。他也没让我失望，会肩负起这个担子的。好了，你们下去吧，本座还有一些时间，想要和家人多聚聚，下去之后该干什么便干什么，一切，就和平时一样！” 封越离平淡的语气，让众人心中一阵抚慰，所有的青冥弟子，在这一刻，都朝着封越离跪了下来，无言的叩首…… 是青冥给了他们武学，给了他们荣耀，给了他们一个安定的家，给了他们一个人生的方向。封越离，就是他们的神祗，这跪着的无言的叩首，表达着他们心中一切想说的话。 封越离默默的承受着他们的跪拜后，只是轻轻的挥挥手，所有的弟子，无言的退出去，给了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知道弟子们都退出去之后，封越离这才看着身边的几个人，见他们都不说话，封越离忽然一笑，自嘲道：“我自以为，凭着我不磨之境的力量，可以将时间往后推一点，却想不到，寿元一道，不是我能左右的，说到就到，连我都反抗不了！” “唉，你们还有一拜没有完成呢，继续吧，我撑到现在，为的就是看到你们成婚，可惜了！”封越离感慨道。 梦子依哭泣着，一辈子也没有这样伤心，师父要走了，真的要走了，任何人都挽留不住了。 这一切都来得这么突然，任凭自己怎么想也没有想到，就是不明白，前一刻还不是好好的么，今天不是自己的大喜日子么？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如果是这样，那么希望这一天永远也不要到来。 “师父，你不要走，子依可不要你离开，你走了，谁来教导我修习你的功夫啊……”梦子依已经泣不成声。 御天辰和封凌那样悄然的看着，不知不觉的落下泪来。 封越离安慰着怀里的梦子依，轻轻转过头，说道：“最对不起的，还是夫人你了，为夫能留给你的，竟然只是短短的三个月。三个月啊，多么的短暂！三十年前，我强行掳取夫人，这些都历历在目，我知道夫人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但是这弥留之际，我还是想问一声，夫人，你可以放下这一切么？” 封越离面前，雪怜箬呆呆的站立着，脸色惨白，一双平时温柔的眼睛，已经没有了生气，封越离的问话，似乎都没有进过她的耳朵。 封越离忍不住伸出手，刚触及到雪怜箬，雪怜箬已经木然的向后倒去，赫然是早已经昏厥多时。一旁的锡辰见状，连忙扶着雪怜箬。 封越离一声叹息：“罢了，你扶着她下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不要伤了身体！我还有话要对他们说。” “是！”锡辰应了一声，这才扶着雪怜箬下去。 “好了，子依，起来吧，我下半身都已经没了，可没有力量抱得动你了！”封越离打趣着说道。 梦子依却仍旧哭泣着，舍不得离开，声音也已经沙哑，说了几句之后咳嗽得厉害，还是一个劲的哭，什么话也不说。 封越离没有办法，只好扶着梦子依的肩膀，强行将梦子依扶了起来，伸手擦拭着梦子依那梨花带雨般的眼泪，看着那已经哭红了的双眼，心疼道：“子依啊，你看，你们这一拜也没有拜完，但是师父不在乎那些，在我心里，你已经是师父的女儿了，可以叫师父一声么？” 梦子依哭了很久，见封越离这样一说之后，又是哇的一声哭了起来：“爹！” 梦子依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了，现在只有哭才能宣泄心中的感情，二十年来，封越离一直如师如父，现在竟然就要离开自己，梦子依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只有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