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长夜难眠
金碧辉煌散场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三点了，凄迷的黑夜里，三三两两的游荡着一些无家可归的人。两旁的商场都停止了营业，只有一些24H的便利店里依稀可以看见模糊的人影在晃动。 帥歌、虎子，还有范儿，三个人低着头，皆一副精神萎靡的样子。 夏夜的凉风吹来，范儿情不自禁的拢了拢上衣的领口，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 “怎么了范儿，你困了？”帥歌扭头，看了她一眼。 范儿点头，昨晚赶了两个场子，熬了好几个小时，还真有点感觉吃不消。 “要不我现在送你回去休息。”帥歌很关心的说。 范儿还没有开口，虎子先插了一句：“那怎么行？我说过要请你俩吃饭的。” “虎子哥，你不用那么客气的！”范儿笑了。 “你难得来一次金碧辉煌，这客是一定要请的。”虎子一挥手，态度很坚决。 范儿看了一眼帥歌，多少有点无奈。 “范儿，要不我们先吃点东西再说？”帥歌征询着。 范儿只好默然。 三个人沿着淮河路晃晃悠悠的走着，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避风塘的外面。 “就这里了，哥请你俩吃煲仔饭！”虎子也不征询两个人的意见，倒先一步走了进去。 避风塘是一家24H营业的茶楼，在宛城颇为有名。里面环境优雅，档次不错，但消费极低，完全面向中低层收入者。 三个人找了个小隔间坐下，要了一壶君山银毫、一杯香芋奶茶，外加三分煲仔饭。夜里喝茶不利于睡眠，可是对于习惯了夜生活的人来说，感觉困了的时候，喝杯nongnong的绿茶，却是提神的最好办法。而范儿一向不喜欢喝绿茶，虎子只好另外要了一份奶茶。 茶水很快就上来了。范儿将珍珠奶茶放在身前，拿着吸管吸了几口。那透着nongnong香芋馨香的热奶茶流进胃里，身子暖和了一些，深深的倦意也消减了不少。 虎子斜靠在椅子上，抽出香烟扔在帥歌的面前，自个儿抽出一支，叼在嘴里。 “范儿，你到虎子哥这里来唱歌怎么样？” 范儿没有想到他一开口会说这个事儿，愣了一下，才回答：“虎子哥，这事儿你得和帥歌谈。” “这小子脑筋有问题，我和他谈不拢。”虎子吸了口香烟，用手指弹掉烟灰：“范儿，你就告诉哥得了，到底愿不愿意来？你放心，如果你来金碧辉煌，哥一定照着你，报酬也绝对不会比宝马会给的低！” 范儿感觉很为难，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答复。 “虎子哥，这事儿你能不能别说了。”帥歌接口了，有点不悦：“吃饭就吃饭，谈什么生意。” “你小子给我站一边去啊！”虎子才不在乎，继续问范儿：“范儿，你是什么意思？” 范儿低着头，吸着杯子里的奶茶，久久没有回答。 “算了，我知道了，你这是不愿意呢。”虎子倒没怎么生气，只是叨叨着：“我就不明白这臭小子有什么好，你竟然愿意跟在他的身后。就他那衰不垃圾的样子，别说让你赚钱出名了，别到最后把自己倒贴进去才好！” 范儿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扑哧笑了一下，搞的虎子到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 “吃饭！”虎子见煲仔饭上来了，有点郁闷的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避风塘里的煲仔饭都是用泰国进口来的香米蒸出来的，那一颗颗饭粒看起来像水晶一样，香软而可口。饭内还有咸鸭，咸rou等，味道确实很好。 虎子三两下扒拉完面前的饭，拿着单子去吧台了。埋单后，很快又回来了：“小帥，我要回金碧辉煌了，等会儿你把范儿送回去。” 帥歌点头，都是熟人，也不需要客气。范儿向虎子招了招手，“虎子哥，路上小心点。” “没事！”虎子大大咧咧的说着，离开了避风塘。 隔间里只剩下了两个人，帥歌没什么食欲，将面前的煲仔推到一边，开始喝茶。范儿吃的也很细致，为了保持姣好的身材，一直在节食，自然吃不了那么大的一份煲仔饭。 帥歌喝完茶，准备送范儿回去了。范儿会意的站起来，两个人向外面走去。 两个人出了茶馆，迎着那凉凉的夏夜之风，精神终于好了许多。还有个把小时天就要亮了。这个时候想搭车可不容易。帥歌没有办法，只好带着范儿沿着淮河路向寿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似乎都被虎子影响了心情。这半年来，范儿在宝马会唱的好好的，自然不可能去金碧辉煌。虎子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可硬是把话提了出来，确实让两个人很为难。 幸好范儿委婉的拒绝了，不然帥歌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年头，在外面混口饭吃不容易，那方面都不能得罪，那方面都要做到周全。自己只是个无权无势又无钱的小人物，混在这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之间，还真是为难。 两个人在寿春路口等了十几分钟，才等到了一辆出租车。帥歌招手，拦下了车子，将车门拉开，让范儿先进去，然后才进去。 车子向城东的方向驶去，两个人靠在一起，终于面对着相识笑了一下。 “范儿，今天真的谢谢你。”帥歌由衷的说了一句。 “你谢我干嘛？”范儿睁大了眼睛，浅笑：“我该谢你才是，谢谢你没有把我卖了！” 有点俏皮的一句话，终于驱散了那旋绕在心间的压抑气息，两个人的心情也随之开朗。 “一百万我也不卖！”帥歌有点得意的说。 “帥歌，我在你的心里只值一百万？”范儿盯着他，一副想掐他的表情。 “不，不，你是我的无价之宝！”帥歌赶紧道歉。 这还差不多，范儿放下了自己作势举起的手。 “我在你的心中竟然如此珍贵，你怎么还愿意把我放在夜总会那种地方？”范儿笑着问。 “一切为了生活，一切为了生活！”帥歌舔着脸回答。 他真怕范儿一当真，撂了宝马会的场子，那么自己连哭都没的个地方儿去。 范儿默然，似乎也能体会到他的无奈。 “范儿，你放心，只要有机会，我一定带你离开夜总会那种地方。”帥歌想了想，才开口：“我带你去别的地方，赚大钱，出大名。” “你不是被虎子哥的话给刺激了吧？”范儿笑了起来。 “你看我像被刺激了的样子么？”帥歌又不正经了，一副及其夸张的样子：“范儿，你知道么其实，我是一个有着远大抱负和理想的人。我要做国内最有名的经纪人，要把你培养成国内最出名的大明星……” “得得，这话你去和倏然说去，我才不爱听呢？”范儿吓得只摇手。 帥歌就知道她会有这反映，嘿嘿笑了一下，闭口不语，在心里暗暗盘算着自己的计划。 车子沿着长江东路一路狂奔，然后拐上槽冲路，最后停在了一个小区的大门外。帥歌付完车资，推开门，两个人下了车子。 范儿租的地方是在A区六栋楼下的一间地下室，距离小区正门大约五十多米远。两个人沿着小区里的路，很快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外。 范儿打开防盗门，然后回头：“天快亮了，你是进来休息一下，还是现在就回去？” 帥歌迟疑了一下，跟着范儿进了地下室。 这间地下室是和车库隔开的，与上面的房型一样，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大约五十平米的样子。帥歌虽然知道她就住在这里，但还是第一次有机会走进这个门。不禁有点好奇，细致的环视了一下。房间里显得很干净，也很整洁，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是一个勤快而又懂得生活的人。 范儿走进自己的卧室，抱了一张毯子和一个枕头出来，放在客厅墙边的那张破旧的大沙发上。这套房子只有一间卧室，自然不会让给帥歌去睡。这沙发不错，挺结实的，完全可以当床来休息。 帥歌满意的斜躺在沙发上，用单手枕着脑袋，望着那墙体剥落的屋顶，想着心思，无法入睡。抽一支烟吧，感觉生活挺郁闷的。烟雾缭绕中，他再次想起了和范儿初次相见时的情形。 那个时候，他在一家桑拿中心做副经理，负责中心员工的招聘以及日常的经营管理。好像是年底了吧，桑拿中心的一些员工因为过年的原因，大多递上了辞职报告。帥歌没有办法，只好开展一轮新的员工招聘活动。 记得那天天气很冷，他一个人坐在人才中心的招聘位置，一个上午，才招到了四个感觉不错的服务员。而范儿，就是那四个人中间的一个。 那时候的范儿还没有从庆安的一所中专学校正式毕业。但中专嘛，就是那么回事。不论是三年制，还是四年制，最后半个学期基本上都是在外实习，不用再呆在学校的。范儿也随着时代的大潮，离开了学校，跟着同学一起，来到了这个陌生的城市，想找一份适合自己的工作。 看着范儿，那青涩而纯真，有点傻傻和迷茫的样子，帥歌几乎看到了当年才毕业的自己。作为一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一年多的过来人，虽然有点麻木，但还是被她勾动了内心。 两个人从相识，到如今，已经大半年了。自己还是那个无所事事，混吃等死的家伙。而经历了生活打磨的范儿，已经褪去了学生时代的青涩与懵懂，逐渐融入了这个纸醉金迷的繁华世界。靓丽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 卫生间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范儿正在里面沐浴。帥歌用手指掐灭烟屁股，不仅有点心猿意马起来。不懂得YY的男人，不是真男人。虽然现在两个人之间还保持着单纯的友谊，但丝毫不影响这小子的胡思乱想。 帥歌天马行空的YY了一番，才听见卫生间的门被拉开的声音，范儿穿着一袭柔软的紫色睡衣，走了过来。 “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帥歌望着站在身边的范儿，视线从下向上，几乎什么都看到。 “是不是沙发不舒服？”范儿低了低身子，胸前的两座山峰凸起，极具诱惑和杀伤力。 帥歌暗暗的吸了口气，才稳住了自己。 “没事，躺一会就行。” 范儿笑了，然后华丽的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嘭”一声，关上了卧室的门。 帥歌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上午九点了，他揉了揉眼睛，伸个懒腰，才不情愿的离开了沙发。身后卧室的门还关着，范儿似乎还没有起来。这也难怪，昨晚一夜未休息，现在自然睡的沉了。 帥歌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精神才好了一些。拿着毛巾擦掉脸上的水，意外的看见一套蓝白相间的校服挂在卫生间的门口。 这套校服，帥歌还是有记忆的，就是两个人初次相见，范儿身上穿的那套。想不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她还将这套校服保留着。 学生时代已经久远，再也回不去了。也许只有这套校服，才能让她偶尔回忆起那美好的记忆吧。 帥歌怔怔的看了一会，才扭身出了卫生间，然后小心的关好房间的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