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烈火葬忠仆
华灯初上，回春堂。 文瑞大马金刀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一左一右分别握着阿飞和小白的手，面无表情。自从文瑞查看了两人的伤势后，脸色就是这个样子，但是若你以为文瑞已经不再愤怒那就错了！有时候没有表情，也是一种表情！甚至比任何表情都要可怕！ 华珍和他的徒弟们则在床的两边忙地团团转，华珍不时地擦一擦额头的汗。说实话，床上这两人到现在还能活着实在是一个奇迹。阿飞如同被一头牛撞了一般，胸骨完全断裂，有一根骨茬已经插进了他的心脏里。阿飞能硬撑着来到长安城，不得不说他的命实在太硬。 小白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全身上下，深可见骨的刀伤就有七处，但是最致命的还是背上那三柄长刀。一刀插进了肺腑，一刀插进了肝脏，一刀透胸而过，切断了胃管。文瑞握着两人的手，他依然记得阿飞看到自己后的那种表情。那是一种心愿得了的表情。 阿飞勉强地笑了笑，对文瑞说：“瑞哥儿，银票在我怀里。你一定要把秀秀赎出来，好好照顾她。”说完便闭上了眼睛。 还有小白，看到文瑞的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只要一张嘴便有鲜血往外喷涌，将他的衣衫打湿了一大片。也使他那身黑色的衣服看起来更黑。小白最后留给文瑞的是一个饱含着几种感情的眼神。一种是幸不辱命，没有辜负公子的期望。一种是我实现了自己的诺言，在公子健在的时候没有背叛。还有一种则是深深的遗憾，没能继续跟着公子闯荡江湖。 一直忙碌到了深夜，华珍擦擦额头的汗，小声说道：“文公子，这位少侠的命算是保住了，他心脏上的伤口不大，我也已经将他缝合。将养一年的时间，等骨头愈合，便可以下床走动了。” 文瑞点点头，华珍果然不愧是华佗的后人，竟然传承了华佗的外科手术之法。心脏修补手术就是在21世纪也是一个极难cao作的大手术。阿飞的命能够保住，实在是极其幸运。 华珍看了看文瑞的脸色，却没有瞧出什么异样的神色，继续说道：“你这位随从怕是不行了，肠胃可以接上，但是心脏和肺腑裂口过大，却是无法医治。” 文瑞依然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小白在来回春堂的路上便已经断了气，只是文瑞一直希望会有奇迹发生，用内力强行给他护住心脉而已。然而华珍虽然是华佗的后人，但终究也还是一个人，不是神，无法让死人复活。 文瑞将两人的手放了，踱步到了门口，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久久不语。文瑞并不是装深沉，因为小白临死前的那一个眼神，始终在文瑞的脑海里盘旋，久久不曾散去。小白在投靠了自己之后，受尽了江湖人的唾沫和不齿，皆都认为他那一番忠活不忠死的话是给自己胆小怕死找的借口。甚至连文瑞自己都是这样认为的，所以他未曾跟小白说过文家庄，说过仙儿，始终将他当外人一样防备着。但是今天，小白终于用行动证明了，向世人，向自己，证明了他绝不是贪生怕死的无耻之辈。 忠仆，小白当之无愧。叹了一口气，文瑞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道：“把小白火葬了吧。” “是！”两个锦衣大汉自己进屋抬小白的尸身。 两人走了，暗处立即又走出两人，顶了二人的位置，站在门口。这些人却是鬼王府的人手。小白和阿飞也是鬼王府的车架拉过来的，就在文瑞杀掉那些黄衣人不久，鬼王府的人便出现了。 但是现在文瑞已经没有心思去管鬼王府为何消息如此灵通了。文瑞现在想做的就是给找到金钱帮的总坛，找到上官金虹。文瑞又对两人道：“两件事：第一，将阿飞转到鬼王府好好照看。第二，把所有有关金钱帮的资料给我送来，我知道鬼王爷一定有。” “是！”二人抱拳离去。暗处依然又走出二人，站了门口。 片刻之后有四个锦衣汉子抬了一张软榻，将阿飞抬了，向鬼王府慢慢走去。文瑞暗自点头，马车难免有所颠簸，用软榻抬却是最好的方法。而且看那四人武功皆都不俗，脚步利索轻快，而那软榻竟是没有一丝的抖动。 阿飞被抬走，另有一人来到文瑞面前，恭敬地双手奉上了一个木匣，匣面上写着“金钱帮”三个字。文瑞接过木匣，里面放着厚厚地一叠卷宗。文瑞点点头，道：“代我谢谢你家王爷。” 那人恭敬道：“我家王爷说了，公子的事就是王爷的事，公子千万不要客气。” —————————————————————————————————— 金钱帮，书房。 上官金虹负手而立，默不作声。洁白的宣纸上一滩浓黑的墨迹，显得异样的刺眼。良久，上官金虹问道：“石头的伤势如何？” 中年人道：“还好，幸亏是由心肺之间穿过，没有伤到脏器。” 上官金虹又是一阵沉默。当荆无命死于阿飞之手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上官金虹就感到不妙。连忙派人去截住石头，让他不必再追究凶手。当时上官金虹的命令是避开一切与文瑞有关的人，不许靠近长安城五十里。但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派去的人是在离长安城七十里的地方追上石头的。而此时的石头已经被一剑贯穿，生死不知。 石头的手下则一路随着小白和阿飞追了过去。传令使者追到了长安城五十里外，却是已经看不到那一十五骑的身影。只好遵从上官金虹的命令，带着石头迅速撤离。也就是他们这令行禁止的纪律性让自己和石头躲过了杀身之祸。 上官金虹脸色阴沉，石头和他的手下去追杀阿飞没有什么。因为作为上官金虹静心培养的王牌，平时的帮务都没有让他们参与，所以很多帮里的命令也没有向他们传达。但是荆无命却不同，作为自己的左右手，帮里发出的一切命令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早在得知文瑞乃剑神燕十三的徒弟之后，上官金虹就发了一道帮主令，勒令帮主不许惹到文瑞，因为金钱帮还没有那个实力去承受燕十三的怒火。而在得知文瑞斩杀石之轩的消息之后，上官金虹才知道不禁燕十三惹不起，文瑞同样也惹不起，于是他又发了一道帮主令，严禁帮众惹与文瑞关系密切的所有人物。同时将文瑞列为了自己称霸之路的一个障碍，准备实力足够或者燕十三仙去的时候，将文瑞连忙文家庄连根拔起。但是现在金钱帮却还没有那个本事，没有那个能力去承受文瑞的怒火。上官金虹想不通，荆无命明明知道自己的命令，却明知故犯，这是为什么？为什么非常听话的荆无命会突然做出违背自己命令的事情？ 中年人却是猜出了上官金虹的心思，说道：“要不要我派人去查一下荆无命这些天的行踪？” 上官金虹摇摇头道：“没有那个时间了，文瑞怕是已经在来这里的路上了。” 中年人一惊，问道：“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探知我们总舵的所在吧？” 上官金虹沉声道：“莫要忘了虚老鬼，他一定非常乐意看到金钱帮被文瑞挑翻的。” 中年人点点头道：“我倒是把他忘了，几十年的恩怨，他一定不会错过这次机会。” 上官金虹道：“发帮主令，剑南道所有分舵帮众向总舵集结。其余分舵暂时解散，化名为暗，等待新任帮主的召唤。” 新任帮主？中年心中咯噔一下，道：“上官兄，莫非你这是要……” 上官金虹淡淡道：“即刻起，石头便是金钱帮新任帮主，你我兄弟这么多年。我唯有将他托付给你了，你立即起程，带着石头南下。” 顿了顿，上官金虹道：“看到石头我就想看到了自己，在心里我早已经将他当成了我的儿子，我希望你能帮他重振金钱帮。” 中年人道：“上官兄，为何我们不一起走？” 上官金虹道：“文瑞自长安一路过来，山南西道的分坛怕是已经被他了。但是这些恐怕都无法压下他的怒火，我留在阻他一阻。也给你们争取一点时间，你们一路上当要注意，莫要被虚若无觉察到了行踪。” 沉默了一下，中年人道：“如此，上官兄你小心了。”说完便转身走了出去。 低头看着宣纸上那一滩墨迹，上官金虹喃喃道：“石头，不要辜负了我的期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