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书院比试（六）
乐乃六艺之一，以此为题倒也正常。 这是第三场比试，经过两轮筛选，已经只剩下八十名考生了。黄石和周见韦并肩站着，第一场比试第一的高风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他孤身一人沉默不言，似乎性格颇为孤僻。 由于此人好打不平，在岳麓书院算是颇有名气，但这样一个人说他孤僻未免有点不靠谱，可事实就是如此。黄石看了几眼，便把视线收回，转到田伯明身上。 八音斋是教习音乐的场所，四周摆满了各色乐器，编钟、管子、古筝等等应有尽有。黄石甚至还看见了奥运上的缶。只不过，此缶外观上看起来比奥运缶要逊色不少。 八十书生密密麻麻地把八音斋挤得已无多少立足之地。周式与众讲学一脸肃然，望着这些书生。田伯明担任主持一务，每场比试都是他先发话道：“第三场，考乐！” 田伯明中气十足，浑厚之极。众人心底都暗叫了声“果不其然”。黄石却微微一动，暗道不妙，近来他看的都是《孟子》《论语》，或者《诗经》方面的书籍，礼、乐一类的几乎都没碰过。真要考些什么典籍、条文之类的，绝对玩完！ 田伯明继续道：“第三场比试颇为简单。众人皆知器乐有八音，本院八音斋不敢妄言囊括四宇之器乐，但常日所见的钟鼓丝竹却是不少。等会儿你们仔细过目一遍，其中若有你们擅长的，则站到本学正的左侧，若无中意者，则站右侧，明白否？” 众人一愣，立马听出了田伯明话中的意思。 不难猜出，第三关考的是器乐的掌握度，如果会使用在场的一种乐器，那么应该就算过关了。细细算起来，其实这场比试对书院的书生是极为有利的，毕竟他们寻常的课程就有习练音乐的，但外来书生就比较为难了。 暂且不论有那条件学习音乐，从个人的兴趣意向上就有很大的出入。 科举考试，一般书生注重的是进士科。而进士科通常以《四书五经》为主，再考诗赋、策论等。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并不是说每个人都非得多才多艺，更多的是埋头苦读的书生。就像现在的人，喜欢吉他、贝斯等，却不一定会弹。两者相比较，共通之处颇多。 众人慌忙分散开去，确认八音斋中是否有自己擅长的器乐。黄石四下望望，脸色有点踌躇，乐器有他会的，但那是吉他，若能得见可就撞鬼了！ “黄兄，这会儿可有些为难了！”周见韦悄悄扯了扯黄石的衣服。 黄石道：“不知周兄会些什么？” 周见韦面露难色，低声苦道：“唉，昔时在八音斋不过是混日子，哪会什么器乐呀！黄兄，你我英明一世，却不料栽在这鸟八音斋里，真是晦气！” 黄石轻轻一笑，负着手背笑道：“我可没说过要放弃。” “呃……”周见韦一愣，“难不成黄兄还会吹拉弹唱？” “山人自有妙计。”黄石在八音斋中来回扫了几眼，笑道。 周见韦一扫晦色，喜道：“黄兄怎么不早说，你有什么妙计，不知顶不顶用！” 见识了黄石第二场的比试，周见韦已经摒除了对黄石的轻视之心，连忙凑过头去。黄石低道：“我们尽管站在田学正的左侧，到时见机行事便是。” 周见韦不知黄石葫芦卖甚药，问道：“如何见机行事？” 黄石附耳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话，周见韦顿时喜上眉梢道：“嗯，此计可以一试，有总比没有强！” 黄石点了点头。 此刻，对八音斋的器乐早就了然于胸的岳麓书院书生们，已经淡定自若地站到了田伯明的左侧。而外来书生也已观摩的差不多，懂器乐的则庆幸地站在左侧，不懂的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站到了右侧。 韩日美自然身处左侧了，他瞄了眼黄石，心底不由哼了一声，暗道：读书习字，或许藏书阁的吴老可以教诲，可器乐却不是握握笔杆子便会的。这厮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吧？ 想到出局的郑然、王颀等三人，他微微摇了摇头。一场书院比试而已，并不值得太过在意。 最终，右侧只有十人左右，如此看来，懂器乐者竟达七十人之多！田伯明皱起了眉头，七十人中绝对有不少混水摸鱼的人。 “尔等确信都已站好队伍了么？”田伯明正色道。 右侧的十人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众人。而那七十人，个个抬头挺胸，俱是傲然地点点脑袋，无一人出列。 “好！”田伯明道，“书记官，先将右侧之人的姓名记下。” 书记官记录完毕后，田伯明先遣散了那些人，然后对留下来的书生们宣布道：“余者全部靠边上站，喊到名字的即刻出列挑选器乐！” 显然，挑完乐器后就要演奏了。 周见韦不担心是假的，为人讲究诚信，无信者则无法取信于人。要是被周式和田伯明发现自己不会使用器乐，却仍留在八音斋中，不知会有何惩戒。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叶竹舜！”一名讲学喊道。 一身材瘦削，脸型颇为猥亵的大叔从人群中当先出列，恭敬道：“学生在！” 田伯明问道：“你选何器乐？” “回学正话，学生练过几年琴。” “好，你且试上一试。” “是！”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竹舜走到一台瑶琴之前。瑶琴，亦称玉琴、七弦琴，乃中国最古老的弹拨乐器之一。 古人所说的琴棋书画中“琴”指的是音乐，而瑶琴占乐中首位。古时有“众器之中，琴德最优”的说法，像《高山》《流水》以及《广陵散》等著名曲谱都是琴谱。因此，在座之人若熟习器乐的，也是以瑶琴居多。 叶竹舜轻轻地在琴弦上一抹，便传来一阵空灵的琴声。 “好琴！” 叶竹舜忍不住赞叹道。这个平常的举止在黄石眼里，却得了个“装逼”的称号。不过，叶竹舜这厮的琴艺着实不错，在繁复的托、擘、抹、挑、勾、剔、吟、猱等动作中，一曲优美的琴声在八音斋中环绕着，把场上微微有些紧张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一曲弹毕，众讲学相互对了个眼神后，田伯明高声道：“叶竹舜，通过！” 叶竹舜急忙起身道：“多谢各位老师！” 通过第三关，离终点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