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大山门开启
“除了应试者，所有人不得接近苦魔崖。” “运送应试者前往苦魔崖的飞舟将在卯时初刻启程，过时不候。” “大山门期间，坊市继续对外开放；大山门结束后三日内，任何人等都不得再于坊市中停留；违者将严惩不贷。” ………… 自从一个时辰前，偌大的坊市上空就不断回旋着上述这种种通告。到了这个时候，大坊市中的每个人都已明白，决定命运的时刻就要到来了。 因为有众多的苦魔崖巡卫压阵，甚至连部分筑基中、后期的修士也出动，所以整个坊市里的秩序显得紧张而有序。 那些个无牵无挂的散修，在听到通告的第一时刻，便蜂拥向停靠飞舟的机关楼前赶去，以期能够第一批等舟。而一些出自修真世家的弟子则稍后一批批地从各家的竹楼中走出，在各自长辈或严厉或亲和的关照、叮嘱声中，结伴向着坊市外行去。 如果此时从高处向坊市里望去，便会惊讶地发现原来前来参加苦魔崖大山门的炼气士竟然已是万计了。 “哥哥，我去了。”天字区丙酉楼前，方疾望着一丈站在竹楼门洞阴影中的坊炎，轻声道。在他的肩头，小黑安静地伏坐着。 “恩，去吧。不过十几载，我们兄弟还会再见面的。”方炎想笑一笑，却怎么也无法牵动自己的嘴角，只是挥挥手，却怎么也不肯走出楼来。 “哥哥！”方疾死死咬着牙，“啪”的跪下，给哥哥端正一拜叩：“保重！”说完，便猛地一转身，向着机关楼的方向大步前去，再也没有回过头。 只有他肩上的小黑，还不断朝着后方摇手点头，似乎在跟方炎和竹楼外的鲁布修最后道别。 “好了，放心吧。小疾必能顺利过关的。”直到方疾走出老远，再也望不到一点背影，一旁的鲁布修才轻轻叹了口气，转身向门内的方炎道。 “我知道的。”此时，方炎一手扶着竹门，双目赤红。 “这样，前些日子小炎你炼丹、损耗灵念过剧，咱们就在这坊市多休整一段时日再出发吧。反正，时间还富裕得很。”鲁布修点点头，想了想，建议道。 “也好。”方炎自然明白鲁布修的意思。 纵然在离别时看起来云淡风清，但那模样不过是为了安慰彼此而已。在没有得到方疾顺利入崖的消息前，方炎是无法安心的。 大坊市外，十艘巨型的黑色飞舟正整装待发。 百丈长短，数十丈的宽高，每一艘飞舟都好似一头巨腹的怪兽。如果将方家兄弟的青州放在这巨舟旁，便简直是婴儿与巨人的差别。 此刻，在这十艘巨舟前，有无数的应试者正安静地按队序通过舟首处的舷板进入到飞舟之内。 没有人敢于喧哗或者取闹，一队又一队身着苦魔崖黑焰长袍的巡卫正不断在场间来回巡视着。任何一点混乱或者声响，立时便会招来数不清的冰冷目光。几个月来，巡卫的几次血腥出手，已经给在场所有的人留下了深刻印象。所以，虽是万人之地，却寂静如幽墓。 “下一个，跟上。” 见到从坊市中走出的方疾和其他另一些炼气士，便立即有巡卫上前将一块分量重得出奇的紫檀木牌发入每个人的手中。接着，就冷声催促着他们快速赶上前面的队伍。 “宙辛丑。”方疾接过牌子，看了一眼，便见到木牌上只有三个字。然后，随手便递给了肩头上的小黑。 “道友，你这个灵宠有二阶了吧？真是了得啊。”方疾身后，一个头发花白的矮瘦男子压低声音，似有羡妒地小声向方疾说着。看其修为，不过炼气三层。 “吱！” 方疾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全然不理睬那男子的搭讪。倒是小黑似乎有些看那人不顺眼，吱吱叫着向矮瘦男子举了举小拳头，却是把对方吓了一跳，立即连退几步，面色苍白地远远躲开方疾和小黑。 当然，小黑的叫声也吸引了不少巡卫的目光。不过，方疾依旧未见一般，木着脸跟着自己的队伍，亦步亦趋向前走着。倒是小黑，反倒不满于射来的那些目光，反过来瞠目瞪回，一边还拿出个精致的酒葫芦，悠然地喝了起来。 “不要闹事，不要酗酒，不要把布修给你准备的这个‘杜康葫芦’弄坏了。”方疾伸手轻轻拍了拍小黑的腿肚子，小黑便也就立时老实了下来。 见除了一只奇特的二阶鬼面猴灵宠在喝酒，其他并没有异状发生，巡卫们投来的目光也就很快移去了。至于小黑那挑衅的目光，谁都没有在意。毕竟，作为苦魔崖的弟子，还不会有闲心去跟一只“畜牲”峙气。 卯时，所有的应试者都分头进入了十艘巨型飞舟。 卯时初刻，飞舟准时起飞，向着百里外的一丈山飞去。 而在十艘巨型飞舟后，由机关楼变幻成的巨大机关鸢也乘风跟随，好似随行的护卫。 坐在第八艘飞舟的二层中部，方疾透过舷窗望着窗外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大坊市，双手微紧。他知道，此刻方炎也必然是在地面上望着自己。 百里距离，依靠步行可能要走上几天；可是飞舟飞去，不过小半个时辰而已。 随着逐渐靠近一丈山，十艘巨型飞舟也缓缓降落了下来。 而即便是在半空中，飞舟中的众人依然无法透过舷窗望见一丈山的山顶。一股股由低而高的议论嗡嗡声开始在各艘飞舟中响起。在如此情形下，甚至留守在飞舟中的那些巡卫也不再压制或者制止应试者们的喧哗了。毕竟，曾几何时，他们也有过这样的惊讶和躁动。 “这一丈山到底有多高啊？” “怎么连条山路都见不到，难道都飞着上山下山？” “简直就是神山嘛！” “不愧是神州顶级宗门苦魔崖，嘿嘿，这一回老子入定了！” ………… 很快，十艘飞舟依次在一丈山前的一片小平原上降落。在众巡卫的怒喝中，应试者们重新绷起了精神，一个个快步从重新打开的舟首走出，汇聚到一处指定的巨大平台上。 方疾随着众人步上平台，脚下的石面呈现碧绿的玉光，看着脆嫩无比，但试着踩上几脚却发现其实际坚硬异常。而且，在这碧玉般的石釉中，一条条金丝纵横游走，组成了一个又一个或简或繁的图案。甚至，不时还会有一道道灵光在这些金丝上闪过，如过隙之驹、转瞬即逝。 “法阵。” 方疾看了几眼，便认出了足下的平台实际是一个巨大的法阵。 虽然方疾是一个炼体士、并不修习法阵之术，但是在哥哥身边待久了，自然也就多了不少有关法阵的见识。 “三星，还是四星？”方疾又扫了眼四周的地面，大致猜测着。 “看地面，是法阵！”终于，人群中有人高呼一声。 “大惊小怪什么，苦魔崖如此大派，山门前没有法阵才是灼灼怪事！”立即有人出声，不屑地反驳道。 “你个蠢货懂什么！这至少是三星以上的大阵！”应试者中，也有专修法阵一脉的。 “三星大阵？就这么直直丢在山门外？”这时，又有人大呼道。 在一些小宗门，三星法阵已经是安身立命的护派大阵了，等闲外人根本不得一见。而在苦魔崖一个三星法阵却像是随处可见的白菜，被孤零零地扔在外头，可以随意被人踩踩踏踏。 就在这样的熙熙攘攘间，万余应试者都踏上平台。周围，众多的巡卫也从四面八方站到了平台的外围上，将应试者围在了当中。 “嗖…嗖…嗖…” 待所有人员就位，一道道的灵光开始在平台上闪耀起来。由金丝汇成的法阵在灵光的激荡下逐渐模糊起来，似乎有一片朦胧的白光从天而降、将整座平台笼罩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了？” 见身旁异状骤起，许多应试者又开始喧闹起来。甚至不少经验丰富之辈，已全力戒备着，预防可能的不测。 “这是入山的‘硅步阵’，所有人不得异动。谁若胆敢趁机捣乱，杀无赦！”这时，一个筑基中期修士大喝一声道。 “硅步阵？”人群中，方疾的目光始终都紧紧盯在脚下的法阵上：“等有机会拿下这法阵的阵图，哥哥必定有兴趣的。” 又过了近十息，平台上的白光已亮如实质。 终于，“轰”，方疾只觉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座雄山跟前。身旁，则依旧是密密麻麻的同行应试者。 “这，不是一丈山。”方疾抬头望着面前出现的陌生高山，以及正对着众人的一道宽广异常的笔直山路，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