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前路

    穿过束束竹枝，方炎快步向林外行去。身后，根根嫩绿在橘红朝霞的映衬下显得明媚异常。眺目远望，竹林间一派清朗、宜人的晨晓风光。

    才重上岔道，方炎便见到方疾也正从岔道的另一头向着这边急急赶来。

    没有停步，方炎加速迎了上去。很快，兄弟二人便重新聚首一处。

    “又受伤了？”方炎见到方疾身上的三处红迹斑斑的伤口，皱眉问道。

    “恩，只是小伤，都止血了。”方疾点点头道：“木酬通已经死了。”

    “怎么没有敷药？”方炎似乎并不在意木酬通的生死，反而着恼地看了方疾一眼，立时从怀中取出一枚乌黑色药丸递给方疾：“先服一枚六味散。”

    “好！”方疾接过药丸，一下吞入口中咽下。随即，一股熟悉的辛辣滋味滑过舌苔、顺着喉咙进入腹中。不一会儿，一片清凉、舒适的气息便从三处伤口处缓缓升起。

    而就在这时，远处的空中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

    方疾拳头一紧，立即转身向后望去，却见一艘小巧的青色飞舟已快速飞临。

    “不要紧，是布修。”一旁，方炎道。

    果然，飞舟很快来到方家兄弟近前，接着便徐徐落下。待飞舟才刚落稳，鲁布修便一下从飞舟上跳下来，看着方炎和方疾就笑道：“看来你们也都挺顺当。”

    “呵呵，就是多花了些功夫。”方炎一笑道。

    “哈哈，炼气三、四层真的干翻了炼气七、六层，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吧！”鲁布修作了个鬼脸。

    “你呢？还顺手？”

    “嘿，那个姓严的小子就像是一条泥鳅。滑不溜手，戒心又特别大。老鲁我又摆屁股又扭腰，好不容易才把他勾住，抓了个机会干翻他。”说起严华，鲁布修很有些得意洋洋地道：“看，储物袋已经给我缴来了。”说着，鲁布修就将一只土黄色的储物袋递给了方炎。

    “小疾，收起来，一会儿清点一下总数。想来这次的收成应该不错的。”方炎接过，但没有翻看，反而连着自己这里的祝玟的储物袋一起转交给了方疾。

    “好。”方疾接过两只储物袋，收好。

    “呵呵，那赶紧上飞舟走吧。”一旁，鲁布修点点头，道。

    “去哪里？”方疾一抬头，问道。

    “先上去再说。”方炎没有回答，直接一下跳上了飞舟。

    见此，方疾也不再多言，紧跟着上了青色飞舟。最后，鲁布修也重新回到舟首。

    飞舟内侧，不同于外部粗糙的青色木皮，似乎是由无数片巴掌大小的玉质硅片拼接而成。玉片上，一道道银色的符菉线条宛如蛛丝一般密密麻麻。从舟尾起，一直汇聚到舟首端的一个圆形紫晶台上。而在紫晶台的中心，则静静漂浮着一只小巧、浑圆的丹朱色玉球。

    不时，舟身上有银色符线光芒闪过，激起紫晶台中隐隐紫痕凸现。

    “能拿下这艘青舟，咱们火矢堂可真是够运气的。”鲁布修走到舟首，伸出左掌虚按在那丹朱玉球之上，微一运力，整艘青舟便轻轻一颤，接着就慢慢腾空飞了起来。

    “呵呵，当初换回这艘飞舟，布修可是真真吓了我一跳。”青舟的容量很小，看样子最多也就能载四、五人的样子，方炎坐在舟尾，看着前方鲁布修的背影道：“别说是买下一艘飞舟，散修炼气士里头就是坐过飞舟的恐怕也没几个吧。”

    飞舟一般都是修真门派为方便门下的炼气士行动或者执行任务而专门修造的。因为飞舟造价不低、且工艺繁复，所以普通的中小门派，顶多也就会备上三、四艘而已。而一旦修真者晋阶为筑基修士后，便可自行驭剑飞行，再也无需搭乘飞舟了。

    “那个卖飞舟的老货，吹嘘他祖上曾是哪个门派的内门执事。不知使了什么法子扣下了门中的一艘半旧失修的飞舟，饱了私囊。”待青舟升空达到近百丈，鲁布修举手一推玉球，飞舟便“唰”地如离弦之箭，向着北方飞驰而去。

    “不过，也多亏幸好小炎你精通阵法之学，将这艘青舟修缮了过来。否则，我老鲁也就是买回了一堆废物而已了。”待飞舟行稳，鲁布修便将双手收回了袖中，转头看了方炎一眼笑道。

    “我也是瞎摆弄。所幸青舟只是内侧的几条符菉银线磨损去了，所以重新刻上新的也就好了。”方炎说着，伸手摸了摸身旁黄玉硅片上的银丝，嘴角微翘：“可惜，时间太过紧迫了些，没办法再研究得更细致些。”

    “哈哈，能飞就行了。要是小炎你再琢磨出些其他的阵法布置在青舟上，咱们可就要用不起了。”见方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不甘模样，鲁布修立即摆手大笑道。

    飞舟飞行，依靠的就是灵石提供动力。根据飞舟大小、航速、功用不同，所需要消耗的灵石也有巨大的差别。就拿此刻方炎脚下的这艘青舟来说，如果全速飞行的话，每前进一里，恐怕就要耗空一枚初品灵石的灵力。也难怪鲁布修会高呼用不起了。

    “哥哥，我们这是去哪？”看着舟下的山岭迅速向后移动，方疾侧过身，看着方炎问道。

    “云山郡。”

    “云山郡？”方疾一惊。

    要知道，目前方炎等三人所在的真龙山虽然地处九燕郡和云山郡的边界区域。但是，两郡之间其实是实实在在隔着小半个横断山系。而要从此地前往云山郡，就必须首先进入横断山系，穿越近千里横断山，才能到达。

    而在横断山系内，三阶、四阶的妖兽可说是比比皆是。其中所蕴藏的风险和杀机，已不言而喻。

    “去云山郡作什么呢？”方疾想了想，又问道。

    “呵呵，这是来八集口的路上我跟小炎商量定的。”这时，鲁布修回过头来道：“咱们火矢堂这次彻底得罪了罗浮派，暂时已没有办法再在丹霞山立足了。所以，必须转投他处。”

    “眼下霞光阁就要与罗浮派开战了，咱们应该还有些机会。”方疾皱着眉头，说道。

    “不论是霞光阁，还是罗浮派，都靠不住的。现在，咱们即使趁着乱起留在丹霞山，也是给霞光阁当枪使。而且，我看这四派相争最多也只是利益分配不均的内斗，还远谈不上灭门毁宗的生死战。试想，一旦今后霞光、罗浮等四派重新媾和，咱们三人可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了。”舟尾，方炎不急不缓地开口道，将方疾的疑惑一一点清。

    “小炎说得明白。”另一边，鲁布修也是连连点头：“在门派而言，散修和弟子只不过是可进可出的附属物罢了。就算哪****成为门中长老甚至荣升掌门，一旦门派有变，或生或死也都要以门派的利益为优先，完全没有自专之权。”

    “那为何要特意穿越横断山系前往云山郡呢？如果要外走，往西南数千里就是‘青州’地界。那里甚至已跳出了冀州范畴，更无须担心罗浮派寻仇了。”听了方炎和鲁布修的解释，方疾点了点头，但随即又接着问道。

    “去云山郡，主要是老鲁我的提议。为的是你与小炎的修炼。”鲁布修转过身，看着方疾道。

    “我和哥哥的修炼？”

    “不错！”鲁布修面色严正地说道：“云山郡内有一修真门派名为‘苦魔崖’，乃是整个冀州数一数二的顶级宗门，鼎立神州已近万年。这苦魔崖中，有一脉乃是走炼体的路子，最是适合小疾的修行。而再过一年，便是苦魔崖每百年一次的‘大山门’之期。届时，咱们就要想办法把你送进苦魔崖中修炼。”

    “那哥哥呢？”听完鲁布修的话，方疾猛地一回头，看着方炎道。

    “听布修介绍，苦魔崖的功法路数不合适我。所以，我不会入苦魔崖。”看着方疾，方炎摇头道。

    “不……”回望着方炎的眼眸，方疾缓慢而沉重地摇着头。

    “你不听哥哥的话？”方炎长长吸了口气，眼睑微垂。

    “不是，哥哥。”

    “那就拿出本事，投入苦魔崖去。”方炎抬眼，伸手搭在方疾宽厚无比的肩上：“小疾，咱们兄弟可不能一辈子都作小散修啊。今天咱们看起来干翻了十多个罗浮派的弟子然后安然跑路，似乎是赢了。其实呢，却是彻底地输了。辛苦了好久的火矢堂基业没有了，那么多人脉都断了。所以，没有练出本事，无论走到哪咱们都只能作小瘪三哪。”

    “可是，我走了，哥哥你…”方疾看着方炎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手上满是伤痕与老茧，看着让人不禁心酸、心痛。

    “放心吧，你哥哥有我陪着。在云山郡，还有一个门派，虽算不上最顶尖的，却是很和小炎的路子。到时候，我会跟小炎一同去投山门的。”这时，鲁布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沉稳而让人信服。

    “小疾，你的意思呢？”方炎重重一捏方疾的肩膀。

    “…我听…哥哥的…”最后，方疾看着方炎，点了头。眼中，却是一片赤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