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死而复生
厅内肃然无声，所有目光追随着画眉鸟的飞驶延伸，空中翅振的音律彷如就在耳边一般清晰！ 画眉鸟飞至水晶影的近前盘旋不定，照显出的一抹飞影恍恍忽忽，似有似无。急得陆长风端着木匣左右挪移，却是依旧拿不准方位。 徐印年提声唤道：“莫要淘气，快些飞往镜前一照。” 一声去，画眉鸟的飞势当下缓了许多，盘旋几次过后就稳在了水晶影的正前。鸟头探去好奇般前后端详，尖尖的鸟喙也欲要往里面啄去…… 陆长风生怕画眉鸟啄坏了手中的宝物，故而扬手驱赶，惊得空中鸟儿一阵乱舞，避开袖风的同时即被徐印年唤回至掌中。 徐印年平托手掌，轻轻抚了抚画眉鸟头顶上因为惊吓而竖起的胆毛，直至将胆毛抚顺平滑，这才把画眉鸟重新揣入了怀中。 明真道姑的目光则是从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徐印年，眼看着徐印年将画眉鸟隐入怀中之时，她的诡异光神却是依旧不离不弃。而且，双唇一直都在轻轻碰触，好似在嘀咕着一些什么！ 当然，明真这一系列微妙的举动，却是无人察觉，所有的聚焦也都在那只画眉鸟的身上。 徐印年环视一圈后，明知故问道：“诸位朋友啊，水晶影的鸟样儿——你们可是看清楚了？” 有几人回应：“清楚清楚，这只画眉鸟儿明年绝然死不了。” “你的画眉鸟里外都是一个样子，确是毫无变化啊。” 徐印年一笑，闪目问道：“炳门主啊，你的眼中所见可是与众家一致呢？” 炳无常面色阴沉，迟道：“当然也如他们说的那般样子。”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我的这只画眉来年必会鸟体康健，无病无灾喽？” 炳无常双眉拧成一个疙瘩，思量中望向明真。 “呵呵，看来这位道姑乃是炳门主的占卜先生啊？”徐印年察言观色道。 明真隐隐一笑，轻巧道：“天下万灵皆有自己的命数，水晶影前一照，纵是飞禽走兽也定然可以显示来年之相，若有人想要逆天行事嘛、可是会自讨其辱啊！” 徐印年回道：“看来道家是看透了我的心思喽？” 明真悠然道：“无量天尊，善劝徐施主莫要一意孤行，以免自掘坟墓吧！” 徐印年大笑道：“哈哈哈，道家这套良言教诲应当颂予逆天人魔炳无常吧！” 明真微怒道：“真是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话已至此，徐施主好自为之吧！”说完，明真双目紧闭，口中念念有词。 徐印年凝视道：“炳门主啊，如果我的画眉鸟活不到明年这时，你可要遵守自己说过的诺言而行后事，退出时下的盟主之争啊！”说完，徐印年再次从怀中掏出了那只画眉鸟，手中紧握鸟身露出鸟头，目光楚楚地与鸟眼对视道：“你与我三年为伴，本意想着我会死在你的前头，可是眼下局势，我却不得不逆天了！” “徐印年你要作甚？快快给我住手！”炳无常撕心裂肺的喊道。 “哈哈哈，炳门主今日所说的天意，我徐印年这就给你改上一改……”说话间，徐印年的手心中猛然使出一股他自认足可断金碎玉的庞大暗劲，攥紧中不留予丝毫缝隙！当下，掌中的画眉鸟中间凹瘪，头尾上下也是凸出了半寸，鸟头耷拉在紧并的手指上。 徐印年手攥死鸟站起身形，面无表情的往着炳无常踱步走去，单手往前一送五指顺而张开，盘问道：“炳门主请上眼，但看这只死鸟可否与水晶影中的来年之相、一模一样呢？” 炳无常死死盯住鸟尸，直恨得七窍生烟，心生杀念，手也不由自主地往着身边的七环刀上寸寸而移！正当他的指尖就要触及刀柄之时，一声长音拦住了去势：“无量天尊，徐施主可真是心狠手辣啊！” 炳无常闻言指尖触电一般收缩，暗想着明真又能如何挽回残局？ 徐印年不屑一笑，闪目而去：“呵呵，道家可有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能让这只画眉鸟死中得活，以此来补救时前夸下的海口吗？” 明真轻笑道：“呵呵，贫道又不是神仙，何来死而复生之妙，徐施主真是高抬了。” “那凭你道家的说处，又该怎样争辩呢？”徐印年将手中死鸟呈现在明真的眼下，咄咄逼人道。 明真诡笑着伸出单掌，道：“那就借予我来瞧瞧，也好让你见识一下何为道家之功！”说话间，明真的口气前软后硬，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神貌。 徐印年一愣神，死鸟托空，犹豫其中。 “快些拿来啊，倘若耽误了时辰怕是神仙也救不活了！”明真催道。 徐印年慢慢腾腾地将手中死鸟放在了明真的掌心，面生疑云，心存目想。 明真接过死鸟，故意显出诡神，咦道：“不对啊，一只死灵的身体上如何会留存着温热呢……”说完，明真将五指合拢，闭目冥神道：“徐施主啊，你可知晓何为手无缚鸡之力吗？” 徐印年迷神道：“此言怎讲？” 明真睁开双目狐笑道：“呵呵，看来你是真不知晓啊！”一边说着，明真含笑将手掌摊开在徐印年的眼前。 徐印年一愣后聚神，但见画眉鸟的身体渐渐有了起伏，上下蠕动了几次过后，竟然摇身站了起来。抖擞了几下凌乱的羽毛，目光怵生生的盯看着大惊失措的徐印年！ “这、这……”徐印年颤颤巍巍的指向那只“死去活来”的画眉鸟，登时眼前也有些发黑。 “这就是天意不可违的道理！”明真悠然道。 当下，正厅内众生百样，个个都是惊世恶俗之神貌，瞠目结舌之状态，大惑不解之心境！ 徐印年惊愕了半晌，念念碎语道：“你、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明真傲然道：“人非草木，焉能无根而生力，徐施主自认为别人猜不透的苦心孤诣，其实早就已经被贫道识破了。故此，我才暗中给你施下了一门法术，此功法正是我道家的“化功术”！” “化功术！”徐印年不解道。 明真笑道：“呵呵，难道说——徐施主不是一位术士吗？” 徐印年颔首道：“徐某虽为术士一派，却是从来不做伤天害理之事！” “你是否伤天害理却是与我无干，只要你为修炼法术之士，贫道都能在俯仰间化去你的功法，除非你的道行在贫道之上，那么，明真也就无能为力了。” 徐印年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是说如今我的手力竟然捏不死一只鸟？” 明真傲然道：“三个时辰之内，莫说是一只鸟，就算是那些蝼蚁飞虫，你也奈何它们不得！” “啊！”徐印年惊呼一声，摊开双掌仔细端瞧，却不见有任何异样！ “倘若不信贫道所言，你自可左手右手相互来试！” 徐印年迟愣片刻，右手握在了左手食指上，暗中加足力气猛然一攥，其食指上也只有轻微的相触之感，竟然毫无力道可言！ 明真道：“长风啊，你把这只画眉鸟拿到院中放去，免得有人再想不顺天道，故意刁难上天注定下的蜀山盟主。”说罢，明真望向徐印年，阴声道：“徐施主还要磨蹭多久啊，还不赶紧上前跪拜这位你早已经认下的盟主吗？” 徐印年并未搭言，心灰意冷地环视着哑言无声的众人，看罢一时，他颤抖着抬起双臂，一抱拳，苍声道：“往日，徐某嘴边常挂虚活二字，直到这时，我才顿悟其言非虚啊！唉……这就是我的命数啊。看来水晶影里——我的样貌才会是空无一物啊！”说罢，徐印年面向炳无常，硬声道：“逆天人魔啊，今日徐某若是奉你为蜀山盟主，可就不仅仅是虚活百年了！” 炳无常傲然笑道：“哈哈哈，不是虚活百岁又能称为什么呢？” 徐印年付之一笑，铿锵有力道：“天下人莫管是谁，只要他认下你这位魔头来当家作主，都可称为苟且偷生且枉活一世！”说完，徐印年一步跃起，飞身撞在了七环刀上。 脖间一道血光飞溅，人也往那世去了…… “老人家……” “徐庄主……” “唉……”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撼了所有人的眼球，纵有高声劝阻也是在徐印年魂游之后。 有人进来，将死尸抬出。关门的声音显得尤为刺耳，光色暗下来的时候，彷如厅中被一层阴云笼罩，无情闭塞了众家生死未卜的命运！ 炳无常环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假哀道：“诸位啊，徐公今日不测全为他咎由自取的下场，若是他前时依我所言，在这水晶影前端照一番，或许就不是这般凄惨的境遇了。唉……” 几句兔死狐悲的言语，当是不受待见，更也无人搭腔，沉默半晌后，明真颂道：“如今明理就在眼前摆下，若是哪家心有不忿，自可在这水晶影前比照。倘若诸位施主再如这般沉闷无声皆不上前，那么盟主之位也就这样定下吧。” “我来照！” 忽然，一声响亮传入耳际，众人抬首，但见贺强已然立身而起。 炳无常单手一让，硬声道：“贺门主既然有心，那就请吧。” 贺强一副正气凛然之貌，双眸闪出冷色，一言不发的望着炳无常，手提狼牙棒大步走去。 陆长风暗压怒火，随手启开匣盖，往着贺强身前一推，冷声道：“贺门主可要瞧得仔细一些，免得步入徐印年之后尘啊！” 贺强不让道：“口蜜腹剑的东西，我贺强若是贪生怕死之辈，今日也就不会……” 贺强话说一半忽然戛然而止，目现惊恐状望向了水晶影里的自己！ 但见水晶影里的贺强，不但右侧臂袖中空空荡荡，而且此时提在手中的狼牙棒——竟然也不知所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