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敲山震虎
此后十余载,水晶影也一直被当作须眉道长的普通遗物来待。直至某日间,一个小道士在归理旧物之时,无意中发现了须眉道长藏下的一封书信,这才洞察出水晶影的玄奥! 信中言:壁上行,偶得山中诡,什袭珍藏。某来奇石照影,瞻窥来年本相,朝暮长思。再有道,焉而无根,梦寐后世之好,岂能安心。待到空空无形时,人知天命,孤守凄凉也! 自此,新任观主“韬度道长”立下门规,那就是任凭何人都不得在水晶影前端照。 可是人多嘴杂,众心难以归拢,水晶影的妙处还是在江湖之中传讲开来。从此以后,拜访道门者更是徒增数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而有些势力确也是拦不住,劝不住,水晶影自然也就保不住了! 时至今日,这方水晶影已然落在了陆长风的手中数载,而这也正是他师傅的传承之物。虽说,须眉道长的遗言忠告也如水晶影一般代代相传,可又有谁能在石中无影之前就能觉醒呢? 而现在的陆长风就已经幡然悔悟,其因就是他在去年的昨夜,用水晶影端照来年之时,看不见了自己! 正是因此,陆长风在这近乎一年的时间里都是惶恐不安,愁城难解,所以寿宴间这才姗姗来迟。 倘若水晶影果真灵验,那么今日就是陆长风生命里的最后一个白天! 到此,陆长风反倒不再相信水晶影能够照映来年之势。唯心祈愿,这些都只是江湖中没有根据的风言风语,也绝不会在自己的身上得到验证。 故此,他在今日寿席宴前才破例没有将水晶影随身带来,这才惹得这位“鬼”客心生不忿!而且,每逢陆长风与鬼客相聚之时,这位鬼客都要在水晶影前一照,纵然是从来没有显出过人影,鬼客却还是了乐此不疲,旁人也是不知其因何在! 陆长风冷言道:“兄长啊,这下可是如你所愿了?” 门外传音道:“哥哥我自也会念及兄弟的好,又何谈如愿呢!”说完,座前的酒杯再次悬浮:“来来来,为兄先敬兄弟一杯寿酒,但望兄弟……” “兄长且慢!”陆长风拦道。 “怎么?” “我陆长风倘若过不去今日……” “父亲你……”陆飞虎惊心道。 陆长风一摆手,轻声道:“若往阴间寻路,为父还得请教我这位兄长!”说完,陆长风朝向门外挥了挥手。 恭候在门前的霍满正当下将门扇合掩,后派数人在门外严守以待。 鬼音道:“言下之意……” 陆长风目视空邻,默默的点了点头。 鬼音迟迟问道:“何时不见?” 陆长风道:“去年的今夜?” 鬼音惊道:“啊!去年的今夜!” “但问哥哥一句,水晶影到底灵不灵验?”陆长风自欺欺人道。 鬼音反问道:“若观往时征兆,兄弟可是相信奇石?” 陆长风朗声道:“信!” 鬼音道:“兄弟若信,唯有破解当局才是!” “兄长你说——我应当如何破解呢?” “你在今日可有其它打算?” “没有。” “若是没有,那么罪魁祸首定然就是这众多宾客中的其中一位喽!” 陆长风点了点头,环视起桌上的几位宾客。 再者几人,也唯有陆飞虎能够听得懂这一人一“鬼”的对话。 陆长风喝道:“来人。” 霍满正应声推门而入:“门主。” 陆长风硬声道:“你派人去将门口守住,无论何人都是只能进不能出!” 霍满正一怔,随后接令而去。 不时,跨院中传来了一阵碎乱的脚步声音,天虎门百余号门徒弟子,各持刀枪兵分几路,把守在了出口里外。 陆长风再道:“兄长您说接下来应当如何呢?” 鬼音道:“兄弟自认这干人里,哪一位与你积怨颇深呢?” “这……”陆长风树敌甚多,一时间难以估计。 想了片刻,陆长风让霍满正取来了文录书写下的宾客名单,端在眼前,手持毛笔,仔细的比对起来。凡是嫌疑者,都在其名字上画出标记。比照完毕粗略一估,大约有五六十人之多。当然,宫天笑的名姓自是归属其列。 时候不大,霍满正将这些人聚集在正厅门外,只待陆长风下一步的主张。 陆长风迎视着门前,高声道:“诸位朋友,今日是陆某的大寿之喜,本该好好庆贺一番,岂乃上天不遂人愿,偏在这时戏弄于我。唉……今日辰时,有位高士来我门前拜访,察言观色中一语道破天机。说我今日时运不济,印堂发黑,故有性命之忧。而且还说,有心害我者就是诸位宾客的其中一位,我思来想去却也没有一个结果,只好苦求那位高士赐予我一个保命之方。高士虽说有些为难,但是最终还是被我的诚意打动,这才赏下一面宝镜,凭此就可以找出欲要害我性命的真凶啊!” 说完,陆长风将紫檀木匣敞开盖子,再掀开一块黑布,显出了那方被他称之为宝镜的水晶影。 瞬时,正厅门外开始sao动起来,几十号人前拥后挤,互不相让,俱是伸长了脖子,竞相瞧看这方宝镜到底是个什么物件。 看罢一时,杂乱音色纷纷而起,无不是争辩着自家清白! 宫天笑端详其中,心中也是稍有慌乱,一边揣测着陆长风前时话里的真假,再想着自己倒要如何应付! 而后,陆飞虎差人将桌面上的酒菜撤去,将那紫檀木匣摆在中央。匣盖从内撑起,再将足有西瓜大小,椭圆形状的水晶影夹在其中。黑布衬垫,木匣依托,真与女子香闺中的梳妆台有几分相似。 一切就绪,陆长风硬声道:“诸位朋友,在我找出这位仇敌之前,陆某还有几句良言相劝。有道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今日一事若是出了差池,诸位确是怪不得我。纵有高士赏下的这面宝镜,至于灵不灵验嘛、料想也是无有一个准确的定数。那么,倘若宝镜不灵,当下又找不出那位真凶。诸位啊,到时可就莫要怪我陆长风心狠手辣,为解心头之患而将你们斩尽杀绝啊!” “啊……陆门主若是这样这可是丧尽天良啊!” “陆门主啊,你这样做岂不是欠妥啊?” “陆门主啊,有道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岂能肆意而为呢!”
宫天笑更是尤为惊愕,抬首间正与司徒剑撞一正脸,二人目交神会,皆为愤怒的表情。 司徒剑盯着跃跃欲试的宫天笑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切要沉稳,暂且按兵不动。 董霖与妙臻则是双双含笑,各持一副蛮不在乎的神情举止,好似看戏一般惬意。 陆长风单掌一提,压住了人言鼎沸,yin威道:“且都给我把嘴巴闭紧,好好听着自家的名姓,倘若谁人拖延其中,我陆长风当下就会取了他的性命!”说完,陆长风给霍满正递去了一个眼色。 “宫天笑。”霍满正将那张红色的花名册端在眼前,念出了第一个名字。 宫天笑闻言一怔,随笑道:“呵呵,看来陆门主真是对小可抬爱有加啊!”说完,宫天笑立身而起,走到了木匣近前,伸头往前一对,边看水晶影边道:“这方宝镜里为何显不出人影嘞!” 陆长风与陆飞虎四目凝视其中,看罢后,父子相视一笑。 “宫少侠受委屈了。”陆飞虎一拱手后,再请宫天笑回归座上。 宫天笑大惑不解的回到座上,暗想道:“还说是一块可以找出真凶的宝镜,结果连个人模样都照不出来,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嘞?” “高骏驰。” 正想着,霍满正读出了第二个名字。 一声未落,高骏驰急匆匆地从人缝里挤出了身子,迎着陆家父子一抱拳,甩大步走向桌前。 高骏驰对脸一照之时,宫天笑赶忙将头探了过去,一眼瞄去,惊声道:“哎呀,高门主怎么会有个模样嘞?” 但见水晶影中,高骏驰还是以往的旧相,就连身上的穿着都是丝毫未变。 陆长风点了点头,随即扬手让高骏驰退往一边。 “何秉铎。” 何字方出,何秉铎提步就走了过去,他的心里也是明白,自己的排位绝然不会拖后。 水晶影前一照,何秉铎的模样倒像是胖了许多,而且还是穿绸裹缎,玉带缠身,十足的富贵之相。 何秉铎对着水晶影左右观瞧,越看越近,脸皮都快要贴了上去,惊讶道:“这、这、这镜中人还是我吗?”说完,又站直身形,摇臂抬腿,想着凭此来甄别水晶影里的虚实。 再看水晶影里的何秉铎,无论是远走近来,还是抬胳膊弄腿,其一举一动也是一模一样! 当下,陆长风单掌聚集一股邪劲,这就要给何秉铎来一个了断。 “兄弟且慢!”鬼音拦道。 陆长风暗中一稳,道:“兄长何意啊?” “后面余者芸芸,可莫要杀错才好啊!” “这……” “还是依次而过之后——杀人才有理啊。” 陆长风迟疑片刻,轻声道:“何庄主还是暂且坐上正席吧。” 何秉铎明白陆长风的心思,故也没有索问,默声而去,坐在了宫天笑的身旁。 “林洵山。”直至这位,霍满正才算是按照花名册的顺序来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