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夜探西风
“恩人，恩人……”牛三通眼见西卜身影消失在山道，呼唤道。 连唤几声见无人回应，牛三通这才诉道：“恩人一定是以为牛三通不明大理，无视好人心肠。实则不然，恩人凭想，此时我身处峭壁，左右仅有方寸立足，如此险境又如何与人恶语相向呢？方才颠倒黑白实属无奈之举，还望恩人不计，暂消了心头上的怨气啊。” “嘿嘿，你这胖哥哥还真是大智若愚啊，我与你近在咫尺，岂会读不懂你眼神中的暗意呢！”说话间，落花顶上一席倩影轻步叠出。光晕下，但见此人豆蔻年华，亭亭玉立。那真是，肤如玉膏身似鹤，眼眸慧洁柳秀鼻，樱唇含色艳若滴，花白水袍俏仙子。 “仙女……” 牛三通眼神沉迷，登时忘记了身处险境，合掌就要拜谢。手不附力，双足立感不稳，一步蹬空，顺势后栽而去。 女子见状，疾步连环，踮脚一个鱼跃，身形笔直，俯冲追去，一把揪住了牛三通的脖领。怎奈，凭着女子的气力要想提起这等份量却是不能。只好借缓冲之力将牛三通后背贴着岩壁而落，直痛得牛三通嗷嗷直叫，一个腚墩实实在在地砸在了地上。女子在牛三通的肩膀上轻轻一扶，轻盈落下。 “恩人接连救我两次性命，请受牛三通一拜。”女子身形方稳，牛三通骨碌一个翻身，跪地就拜。 女子见状急忙扭转身形，背身道：“你这般年纪怎可拜我！快些起来，快些起来。” 牛三通铮铮道：“救命之恩岂是跪拜可还，这份恩情牛三通日后必有回报！” 女子含羞道：“好好好，日后再说，日后再说，你先起来。” “咚咚咚”三声响头过后，牛三通奋力站起身子，道：“恩人可否赏下尊名，也好让三通铭刻在心。” 女子缓缓地挽回身梁，道：“今日救你纯属机缘巧合，日后你也毋须惦记。只是你这脊梁依着石壁擦落，可否伤着筋骨呢？” 一语道出，牛三通即刻感到后背痛楚，嘴角一歪，表情也有了几分扭曲：“哎呦呦，好痛啊。” 女子见状，即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瓷瓶，道：“这是金创药粉，你拿回去涂抹，有止血化瘀之功。” “噢。”牛三通垂首接过药瓶，却不敢与女子直视。 “胖哥哥，天下善恶绝非以门户而定，日后切要多加谨慎，莫要再拿道门所言如纶音佛语一般信奉了。” “噢。”牛三通又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 “你去吧。” “噢。” “这边。” “噢。”牛三通不知所向，垂首沿路而去。 女子眼观背影相离，但见牛三通后背上的衣服已是沾满血渍，零碎不堪，好在没有伤筋动骨。正在庆幸之时，女子眼中突显异样，定睛再看，这零碎不堪的衣襟与血迹交汇，凌乱中又好似透着几分模糊的端倪，故而大喊一声：“胖哥哥快些留步……” “噢。”牛三通转过了身子，木讷地站在原地。 “胖哥哥，你的后背可是有何异处？” “异、异处？哦，我的后背天生长有一大块胎记，不知可是恩人所说的异处？” 女子怔了怔：“胖哥哥你走近一些。” 牛三通迈近一步又停了下来。 “再进一些，到我眼前。” 牛三通又紧走了几步，与女子相隔三步停了下来，依旧低头耷肩。 女子付之一笑，迎上两步道：“烦劳胖哥哥转过身去。” 牛三通木讷的转过身躯，整个后背上的纹路清晰地映入了女子的瞳孔。女子一看再看，双眸越睁越大，直到惊得嘴巴虚张：“胖哥哥。” “噢。” “你可有心习武？” “习武？” “嗯。习武” 牛三通轻叹道：“唉，有心亦无用，我家境贫寒哪有闲银聘请武教师啊。” 女子道：“你若有心，想必也毋须银两。” “倘若不费银两，我倒是一百个愿意。” “嘿嘿，小气！你随我来。” 说完，女子俏步往后走去，在落花顶底驻足而视，从上往下仔细的观瞧起来。看作一番，女子自言自语道：“果然不出所料，就是这块悬壁上暗藏玄机。”说完，女子从腰间拔出一柄长约二尺的短剑，竖立在前胸与空中的日光交相辉映，反射出一道七色的剑影。这条剑影好似从短剑上拓印而成，形状大小与实物毫无差异。女子随即手腕一翻向上一指，剑影顺而灵动，“忽”地一下从女子身前窜向半空。女子手握短剑对着上方轻描淡写，剑影却在峭壁上舞得虎虎生威。一时，青藤杂草连根带起，碎石尘土四下飞扬。时候不大，一快规规整整的悬壁应运而生。从下往上看去，再也没有半点阻碍。 女子一收剑，喜道：“胖哥哥你来看。” 牛三通伸直了脖子瞧了半晌，道：“这些字不周全，我瞧不懂。” 女子笑道：“这是你的造化，依此而作，日后必成大器！你看上面写道，俯瞰天下，人才济济，难为吾游历江河山川，十五载却不曾相逢。一问天，何人幸哉？再问地，吾葬何处？一身rou骨屈服，纵有志又奈何？罗汉拳谱又何遗？待在壁上埋下因果，奢望后人得！千手麒麟，付心绝。” 牛三通痴痴道：“付心绝！” 女子道：“付心绝乃前世高人，一身绝艺纵横江湖，故有千手麒麟之美誉。一套罗汉拳更是后人觊觎之术。想不到，他在临终前也没有找到合适的弟子，无奈下，只好将拳谱刻上绝壁，祈盼日后有人发现，继承衣钵啊。” 牛三通半信半疑道：“这峭壁上乱七八糟的纹路乃是拳谱？” 女子虔诚道：“嗯，正是付老前辈的生平绝艺。倘若不是你背后的一块胎记，却也拓印不出拳谱的端倪。这就是命中注定啊！” “哦。” “哦什么，你倒是想不想学？” “学，学什么？” “罗汉拳！” 牛三通挠了挠头：“罗汉拳？想倒是想，可是我既没有根底，又没有师傅，该从何学起呢？” “你若想学，我可带你三日，三日过后，这处绝壁就是你的授业恩师，能学得几成精髓，就凭看你自己的悟性喽。” “学，我学。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牛三通双膝跪地，朝着女子一阵叩拜。 女子倩影一闪，气道：“谁是你的师傅啊？你学的是罗汉拳，付心绝老前辈才是你的授业恩师呢！” 牛三通这才顿悟，急忙调转身位，对着那块刻有拳谱的石壁叩拜起来，口中道：“恩师在上，弟子牛三通给你磕头了……” 此事暂且搁下，只道是日后江湖上又多了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此人便是牛三通。牛三通一套罗汉拳打出名堂，令一干仙道闻风丧胆，铩羽而归。 西卜老道万没想到，自己处心积虑想要杀掉的人，正是拜赐他的阴谋诡计，才使得牛三通阴差阳错，得了一份天大的机缘！此乃正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在此期间，女子也道出了自己的名号，“虹月仙子”陆小仙，而牛三通与陆小仙的渊源也远远不止于此，“凡人诛魔志”后文书自有细述。 三日过后，陆小仙一身夜行衣的装束，趁月黑风高时来到了七绝谷底。将近子时，万籁俱静，西风观的里里外外却是热闹非常。大小道士进进出出，好不繁忙，侧耳聆听，还有一些行酒的号令。 陆小仙蹑足潜踪，飘身形转往道观的后院，一步点地，飞身上房，宛如翎羽，灵如狸猫。 西风观的后院是火头工的居所，此刻本是梦呓之时，如今却是灯火通明，人影照照。 陆小仙俯身在青瓦之上，眼见有两个小道正在耍贫。 高个子道：“苗疆毒寨来的几人真是海量，从午时畅饮至此丝毫不觉酒意，真是苦了我们这些当值的喽！” 矮个子笑道：“呵呵，说你眼拙你却不认，你来来回回端酒上菜，难道就没有看出一丝猫腻？” “猫腻？哪里来的猫腻？” “你未见异样？” 高个子一怔，疑道：“未见异样啊！” 矮个子嘲笑道：“哈哈哈，酒是穿肠而过，肚里却是空空如也！” “此话怎讲？” “二指相逼，滴滴遗漏。” 高个子闻言恍然大悟：“哦！难怪他们千杯不醉呢！” 矮个子又问道：“你可知晓来者之意？” 高个子回想道：“方才斟酒之时，我隐隐约约听见了只字片语，说是什么以物换物。” 矮个子点头道：“来者名为访客，实为说客，拿着一支吹不响的箫想要换取观主的紫金炼炉，谁看，都是赔钱的买卖！” 高个子问道：“你如何清楚呢？” “我呀……” “你二人瞎嘀咕什么呢？还不回去作活！”矮道士方要耳语，却被一位老道高声喝断，吓得一高一矮两位火头灰溜溜地钻进了灶堂。 陆小仙一番斟酌，翻身下房，垫步方要离去，耳后突闻异动，步下一扎，反手掌向后拍出一股风劲，再借力道旋身，拔剑出鞘！ 来者亦是夜行打扮，一个挪移，细声道：“好霸道的掌力！” 陆小仙骄眉一挑：“躲得过去，自然你也不赖！” “你是何人？为何鬼鬼祟祟？” “你又是何人？黑衣罩面又怎能称得上磊落光明！” 来者怔了怔：“大家既然都是遮遮掩掩，想必也不外乎。” 陆小仙笑道：“嘿嘿，起码不是道家之友，西风宾客。”说完，陆小仙一把揭开了罩面黑纱，露出了一脸调皮的俊俏。 “好一个绝美的女子！”来者心中惊愕道。 “嘿嘿，既然不外乎，你也得让我瞧瞧庐山面目吧。”陆小仙轻声道。 来者稍有迟疑道：“你随我来。”说完，来者脚下使出轻功，划枯叶而去，奔逸绝尘。 陆小仙嘴角一翘：“嘿！比试脚力谁又怕你！”说着身形一晃，人影逐电追风，脚下蛛丝不留。 二人你追我赶，不分上下，直到寻得一块僻静之处这才停下。前者一步扎根，转身时一把揪去了面纱。 陆小仙步下一稳，脱口道：“好美的jiejie啊！” 前者快人快语：“我乃唐翎，与天下间的妖道有不共戴天之仇！却不知，你与我，可是同道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