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986章 最后的储备粮
轰! 炮弹直直落在了沙滩前的浅水里,爆炸后溅起的水花,足足有十数米高。 不知道有多少的虾兵蟹将,会无辜惨死在这次炮击内。 已经来到船长室里的汉姆,隔着玻璃看到浪花不住地溅起后,看似木然的双眸里,不时闪过一抹抹的痛苦。 大半年的时间里,给李南方生了个儿子,又与他朝夕相处,耳鬓厮磨的,要说俩人没有感情,那绝对是胡说八道的。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汉姆为了她崭新的美杜莎王朝,为了彻底摆开杨逍这个大魔头,只能这样做了。 她很清楚,就算她再怎么找理由,杨逍都不会任由李南方离开他,独自来船上的。 “李南方,不要怪我。其实,是那个大魔头杀了你。不过你放心,我会把咱们的儿子,好好地抚养长大。我会向上帝发誓,绝不会让儿子重走我的老路。我想,你在地狱里,也该瞑目了。” 汉姆喃喃说出这句话时,科拉松走了进来,小声询问,是不是可以停止炮轰了。 这段时间内,已经轰出了至少十五发炮弹。 小荒岛沙滩前的海水里,甚至都有蒸汽冒出来了。 科拉松从望远镜里看到,小荒岛上的那两个男人,已经爬上了小船,正被炮弹炸开时,海水所受到的强烈冲击波,好像一片树叶那样,向这边靠近。 小船上没有船桨。 这是汉姆特意吩咐的。 做事,就做绝。 没了船桨后,被强烈冲击波冲到深海区域里的李南方俩人,指望手划回小荒岛的可能性,简直是太渺茫了。 火箭炮在发射时,就不住地的后退。 炮弹落下的方位,也逐渐远离小荒岛。 这样,能赶着那艘小船,迅速的飘向大海深处。 十五发炮弹,已经把那艘小船,向大海深处驱逐了至少三海里。 汉姆却不满意,冷冷地说:“继续炮轰。” 科拉松嘴巴动了动,刚要问再发几炮时,汉姆又说话了:“把所有的炮弹,以反延伸方式,全部打完。” 炮兵开炮时,基本都是让炮火向敌方阵地后方延伸,为陆军开路。 反延伸,则是打出去的炮弹,会从小荒岛沙滩前,逐步向大海里延伸。 把睡着的儿子放在椅子上,汉姆拿起了桌子上的望远镜,向前面看去。 今晚月亮好亮。 所以汉姆能清楚的看到,那艘小船随着炮火的不住反延伸,迅速追来,不住地左右摇晃,几次差点倾覆。 李南方两个人,都趴在船里,死死抓着船舷。 “你肯定在痛骂我。骂吧,骂吧。” 汉姆嘴角微微勾了下,走出了船长室。 炮声,震耳欲聋。 鬼知道科拉松怎么准备了这么多发炮弹,打了将近十分钟,还没有打完。 “这么多?” 耳朵被震到发疼的汉姆,有些不耐烦了,刚要放下望远镜,说算了时,就看到一发炮弹,径直落在了小船船尾处。 原来,大船后退的速度已经提起,炮火反延伸时的落点,迅速接近了小船。 但炮手却没有调整射击角度,才让这发炮弹,直接命中小船后尾。 饶是这样,那艘小船,连同里面的李南方俩人,也向飞出海面的剑鱼那样,嗖地——飞上了天。 月光下,汉姆能清晰看到两个人影,舞动着四肢,绝望的摔进了大海里。 而那艘小船,则在半空时,就变成了两半。 变成两半的小船,还能乘坐吗? 当然不能! 没有船可乘坐的李南方,还能活下来吗? 除非,再次出现奇迹。 就像大半年前,几个人都被飓风吹到这个小荒岛上那样。 可奇迹之所以称为奇迹,就是不会总出现的。 李南方俩人,死定了! 这倒是正合了汉姆的意思。 但为什么,在她看到李南方俩人落水,再也没浮上来后,泪水瞬间就忽地冒了出来? 接着,她就快步冲到炮手面前,举起手里的望远镜,狠狠砸在了他脑袋上。 “啊!” 很委屈的炮手,惨叫着双手抱住脑袋,蹲在了地上。 汉姆,却对着小荒岛方向,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了甲板上。 很久,她都没有动一下。 月光,依旧是那样皎洁。 就好像,大海上的月亮,要比陆地上的格外明亮。 “嘎,嘎嘎!” 一只夜半出来觅食的海鸟,忽然受惊,从海面上攸地飞起,冲向了远方。 有海鸟的地方,距离陆地就不太远了。 海鸟的叫声,听在从黑暗中渐渐苏醒的李南方耳朵里,是那样的悦耳。 这是哪儿? 望着夜空中的那轮明月,李南方停止了不知多久的思维,开始缓缓运作了起来。 懵逼了很久,他笑了。 他,居然还没有死。 怎么就没有死呢? 差点被汉姆一炮轰至成渣,他还没有死。 这老天爷,好像也太溺爱他了。 他回想起来了。 他在被炮弹震昏死过去时,是在一个小荒岛上。 那儿位于赤道附近,距离大半年前他的“出征点”英三岛,应该有万里之遥吧? 可当他醒来后,不但听到了海鸥的叫声,还有游轮才会发出的汽笛声。 有比鬼哭还要难听的歌声,从左后方隐隐传来,是标准的伦敦腔。 并不是说,用伦敦腔来演唱的人,肯定是英三岛的人。 但这个人,却肯定是英三岛人。 因为,这个唱歌比鬼哭还难听的家伙,应该是久违了大卫哥。 李南方艰难的回头看去时,才发现他是被人牢牢抱着的。 除了他命里的跗骨之蛆杨逍外,还能有谁对他这样“好”! 杨逍不但抱着李南方,还抱着一块船板。 更让李南方感到震惊的是,船板上还有半片海鱼。 海鱼,是人在漂流在大海上时,唯一能给人提供丝丝淡水,以及食物的必备品。 遭到炮击后,李南方马上就乖乖昏过去了,直到现在才醒来。 现在船板上却有海鱼——那么,只能证明这海鱼,是杨逍打的。 从鱼rou发出的明显腐臭气息来判断,这条海鱼已经被杀好久了。 这也有力证明了,杨逍也醒来好久了。 或许,那天俩人遭到炮击,从半空中摔下来后,杨逍并没有像李窝囊那样昏过去,而是始终清醒着。 如果没有他,李南方死定了。 同样,如果没有李南方,杨逍一个人也不可能在大海上,靠着一片船板,支持到现在。 “醒了?” 当李南方的目光,从海鱼上挪开时,左手抱着他,右手抱着船板向那边看的杨逍,回过头来,淡淡地问道。 他的声音很嘶哑。 他抱着船板的右手,皮肤都已经变成了惨白色,好像腐烂了的皮革那样,只需用手一撸,皮肤就会蜕下来。 这是在海水里泡了太久的原因。
李南方不用去看,也知道自己浑身的皮肤,也都这样了。 “漂了,几天?” 与杨逍那依旧清冽的眸子,对视了几秒钟后,李南方张嘴问道。 他其实没发出任何的声音,严重的缺水,能够让他醒来,就已经是奇迹了。 杨逍却从他的口型上,看出了他在问什么。 想了想,杨逍回答:“太阳升起了十五次,月亮升起了十六次。” 这鸟人,任何时候都改变不了故弄玄虚的臭毛病,直接说十五天,十六夜,不好吗? “谢谢你。” 李南方沉默片刻,发自衷心的感谢。 “不客气。你该感谢凶猛的季节暖流。如果没有暖流,我们是不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又漂回大半年前离开的地方。” 杨逍笑了下,露出满嘴的白牙。 白牙细密,整齐,在月光下,闪着森寒的光芒,就像刀子。 两排刀子,咔嚓碰了下,发出声音:“不然,你会被我活生生的吸成、人干。” 杨逍好像不是在吓唬李南方。 在大海中漂流那么久,就算海鱼的鱼rou,能给人提供淡水,可数量小的可怜。 杨逍真要渴到没办法,那么喝李南方的鲜血度日,就成为必须发生的残酷事实了。 “幸好你的意志力还算坚强。” “你是我能活着上岸的唯一精神支柱。” 顿了顿,杨逍淡淡地说:“不到最后时刻,我是不会动你这个最后的储备粮。” 最后的储备粮—— 就因为有个李南方能给杨逍提供活下去,必须的养分,所以有着恐水症的他,才能在大海上漂流那么久。 李南方眉梢微微动了下,问:“你真会喝我的血?” 杨逍反问:“你说呢?” “你会。” 李南方艰难的张合了下嘴巴,说:“但我还是要谢谢你,没有抛下我。” “都说不用谢了。” 杨逍摇头:“就算我还你当初救我的那次了。更何况,你早晚还是要死在我手里的。” 李南方笑了:“但不管怎么说,我现在还活着。” “是啊,你现在还活着。” 杨逍深有同感的点头:“我也活着,真好。” “也不是太好。” 李南方费力的,从杨逍怀里抬起头,看向远处的游轮,视线开始模糊,喃喃地说:“这个*,怎么还没有发现我们呢?” 当他喃喃说完这句话,又慢慢深陷无边的黑暗前一刻,隐隐听到有凄厉的警报声传来。 游轮上的人,终于看到不远处,好像有两个人,随着缓慢漂浮的波浪,向这边飘来。 船长大吃一惊,立即拉响了警报。 光着脚丫,左手搂着格拉芙,右手拿着麦克风正在高歌的白大卫,眉头皱了下时,船长跑上了甲板,急吼吼的汇报:“大卫先生,海面上好像有人!” “有人?” 大卫哥把话筒扔在桌子上,有些不相信的说:“这儿距离海岸线足有一百海里了吧,怎么可能会有人呢?又没发生飓风,海啸的。” 话虽这样说,还算有点良心的大卫哥,还是同意了船长放船下海救人的建议。 “就当是,给我未来的儿子造福了。” 大卫哥左手在格拉芙显怀的肚子上,轻抚着,随口问道:“你猜,落水的那个家伙会是谁?” “如果是李南方,就好了。” 格拉芙低低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