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幸福鸟不会幸福
上了千影圆，青草惊奇的发现翻江鼠和冲天豹的变化大得惊人。 老实巴交的翻江鼠一眼就可以看出几分灵机来，眼珠子转动仿佛也灵活了不少，长期在水边暴晒得黝黑的皮肤也白皙了许多，最重要的是颜面变得富有血色，像新打磨出来的那般光洁细腻，富有弹性。 冲天豹的变化不是那么明显，不过，他的最大变化是喜形于色，笑哈哈的，出了有一张笑罗汉的面容之外，还改变了笑罗汉憨态可掬的面貌，一看就有狐狸的狡猾。 青草对他们的称赞自然激起大家的兴趣，因为是青草，人们自然会将话题扯到小老二身上，退出千影圆的人们洗涮小老二，说得当然很热闹，而小老二有意识地回避着，他知道，任何回应都于己不利，都只能是火上浇油。 消遣小老二的序幕是青草拉开的，她当然不忍心揭小老二的伤疤，而是简述饿死来投胎的风仙的故事开头的。 风仙为冲天豹成了蛟龙而惊异，为翻江鼠大吃海喝而感到饥肠辘辘，青草很想帮风仙，成就风仙的愿望，可无能为力的她正要解释时，忽然从风仙的侧面看到了小老二，便惊奇地叫了起来，冲口问出在干什么。 冲天豹果然变化巨大，如果不是特别熟悉了解他的人，单从他说出的话来判断，简直像一个才思敏捷洞悉世事的哲学家，他接过青草的话道，风仙还会感到饥饿吗？不会的，有小老二两辈子积攒起来的观念、个性和经验堆积成的笑话充饥，怎么还可能有嗜食的愿望。 小老二面对的是汹涌澎湃的风云际会，在漫天尘土飞扬的环境中，有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小老二，他被尘出淹埋得只剩下了隐约可见的头顶，若不是呼啸的风力将他脑袋四周的尘土卷上了天，肯定已经找不到半点踪迹，也许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从这个美丽的世界消失了。 奇迹，真是奇迹，站着观看沙砾之中存活下来的小老二为另一个自己庆幸。 沙砾场境快速隐去，代之以莺歌燕舞鸟语花香的世界，而存活下来的小老二自然成了其间的幸福鸟，它站在鲜花枝头，唱着美丽动听的歌曲，暖暖的阳光蓬松着它美丽绚烂的羽毛，头顶上雄性标致的翎羽随风飘动，风采迷人。 生活在美丽世界中的幸福鸟太幸福了，渴了有晶莹的露珠可饮，饿了以五颜六色的站朵为食，巢xue安放在香喷喷的鲜花丛中，没有比这种环境更优雅的了。 幸福鸟本来可以同别的众多鸟一同唱歌，一同嬉戏玩要，一同享受这美不胜收的山林之乐，可以共同拥有别样而丰富的世界，可是，幸福鸟太自私了，它居然有枭的凶悍与狠毒，它要独霸这里的一切。 争夺地盘是免不了的，一个大清晨，它早早地从安乐窝中飞了出来，在枝头唱了两句，远远近近的鸟们都伸出头来，以为是友好地早安问候，可仔细听来，却不敢相信，幸福鸟为了自己的幸福，声明这个地方属于他的领地，而且强调了领地的神圣不可侵犯。 接着它自诩为幸福王国的国王，拥有无可争议无可辩驳的绝对权力，它是这美丽世界的支配者和主宰者。 幸福鸟的声明引起了这个美丽世界的鸟和别的动物的怀疑，它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它们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相互交流，相互倾诉，他们派出代表找到幸福鸟，要求证是否因为某种原因的干扰而听错了。 可它们的代表刚要进入莺歌燕舞的世界时，这里一片寂静，让它们的代表感到十分不安，莺和燕及其别的天使逃得无影无踪，而唯一看到的只有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幸福鸟，它的整个形容完全不同以往了。 代表们心里发颤，它们相互壮胆，小声地问幸福鸟，你悠扬的歌声怎么变成了节奏明快充满仇恨的战斗进行曲，你美丽的羽毛变得毛糙而毫无光泽，你头顶上的雄性标致的翎羽怎么更成了看不上令人毛骨悚然的破皇冠？ 幸福鸟冷笑着，用粗暴、粗俗而凶狠的声音回答道：“你们没有听到我的豪言壮语吗，这里，这里就是我的独立王国，我是至高无上的统治者，这里的一切都属于我，属于我一个人，你们既然来了，就见证见证我的辉煌吧！” 其中一个代表问道：“你需要这样孤独而死寂的世界吗？” 幸福鸟冷笑道：“告诉你们也无妨，这不叫孤独，这叫幽静，也不叫死寂，应该叫安宁！只有拥有绝对权力的我才能创造这样的世界，才能独享这样的世界。” 代表们议论纷纷，都觉得幸福鸟变得陌生了，变得不可思议了，它们还是希望幸福鸟能够像往昔那样能与大家和平相处，共享欢乐，无忧无虑的生活，相互交往，相互交流，互相帮助，彼此和睦。 “如果是乞求于我，我尚且可以考虑，若是指责我太霸道，太不通情理，我会视为冒犯，视为挑战，必然对你们毫不客气。”幸福鸟一听，怒不可遏，它横眉冷对，厉声喝斥道，然后瞪着愤怒的眼晴，跃跃欲试，马上就要出击。 代表们并不惧怕，它们相互壮胆道：“凭着众位之力，谅这丧心病狂的幸福鸟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它们的苦口婆心根本就是多余的，幸福鸟凛凛不可侵犯的样子让它们感到心寒，也有些心惊，如果真地发生冲突，势必两败俱伤，血淋淋地厮杀在所难免。 没想到，代表们的善意和退让更加激起了幸福鸟的斗志，它阴阳怪气地问道：“置喙了许多，秽言了许久，应该口渴了吧？” 善良的代表们误以为这是幸福鸟有回心转意的信号，它们还庆幸规劝有了理想的成效，话说出来不好听没关系，突然能有此转变就算难得了。 谁会想道，幸福鸟自己快速地喝尽了晶莹的露珠之后，扇动着强有力的翅膀，把整片树林的晶莹露珠全打落于地，然而气喘吁吁地道：“现在你们应该明白我的态度了吧，也领略到了我的威力了吧！” 代表们都傻眼了，不可理喻，真是不可理喻！ 亲眼目睹着这一长幕的小老二居然为那只独霸一方的幸福鸟鼓起掌来。 风仙的愤怒劲上来了，他敲打着阻隔他们与小老二的无形高墙，想冲进去质问小老二，怎么能这样霸道，怎么能这样绝情，怎么能这样没有同情心？ 翻江鼠和冲天豹听说有如此奇事，他们均摇着头，这故事也太离谱了，世上怎么可能有如此糊涂如此极端的思想！ 冲天豹微笑着，他赶了过去，把走得急匆匆的小老二拉住，小老二几次挣脱冲天豹的手，冲天豹也够执著的，他非得拉着问道：“教席，你不会真想独霸这美好的世界，成为孤家寡人吧，成为毫无色彩的世界的主人吧？” 小老二没有回答，他只是瞪了冲天豹和所有人一眼。 青草叹息着，心里特别难受，她的余光罩着小老二，很希望他能说出大众化的言语来，希望他的内心和所有人的内心一样热呼，一样温情。 “真希望那个故事仅仅是故事，不是真的，对吧！”翻江鼠追了上去，他强行拉着小老二道，“这一点你应该明白，独自享有的世界，必然是毫无希望的世界，必然是毫无乐趣和情趣的世界！” 风仙道：“这话千真万确，如果你把故事变成了现实，那必然是自掘坟墓，自我埋葬属于你，也属于大家的幸福，幸福鸟一定没有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