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求不得，念念不绝
忽然，黄沙飞走，尘土飞扬，司徒琴昭与花复年被困在了原地。花复年猩红的眼迷了沙，她赶紧捂住了眼睛。趁这空挡，司徒琴昭打算赶紧跑路走人，白衡那货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司徒琴昭正要开溜，一道金光从天空中射下，一袭白衣缓缓走入金光，宛如圣子。司徒琴昭不敢相信的擦了擦眼，这还是那个奄奄一息的白衡么？ 白衡白衣款款而来，怜悯的看着花复年。仿佛是被金光刺痛了眼睛，花复年捂住眼睛恶狠狠的说：“念不绝，谁让你来的！滚！” 念不绝？ 司徒琴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眼前这人是白衡无疑，只是她眼中的言语，那是白衡不曾有的经历。之前的白衡相较于现在的白衡，不过是白纸一张。 “心魔，你生于何？”白衡笑容慈祥，声音和蔼。 “我？”美艳的花复年仰天狂笑，指着四周：“我就是被这花复年的执着逼出来的！” “花复年的执着是什么？”白衡轻笑着问道。 “不就是对那个墨吟的执着么！”花复年大笑着嘲笑道，“可怜花复年那个傻女人念念不忘，人家墨吟早就投胎转世去了，谁像她，痴念。” “你说花复年的执着是求不得？” 司徒琴昭隐隐猜到了眼前这个白衡是谁了。 “难不成还是舍不得？”花复年的心魔鄙夷的看着白衡，嗤笑：“花复年之念生你我二人，可是你怎的如此痴傻，好歹是姐妹，为何差距如此之大？” 白衡摇摇头，一抬袖黄沙褪去，神女峰再次春暖花开。 “你可曾真的理解过花复年？” 心魔抱胸：“不需要，我就是她。” “既然如此，重温一下如何？” 随着“白衡”的声音，场景慢慢变换，仿佛是过了数千个春夏秋冬，四季在身边不停掠过。色调变得清浅，好似是身处淡墨画中，禁不住令人怀疑这是否是自己的黄粱一梦。 几人进入了花复年的记忆最深处的那个地方。 “白衡”看着花复年的心魔，抬手挥袖，花复年的心魔不受控制的飞入尚幼的桃树苗内，动弹不得。 “白衡”安静的看着水墨桃花轻绽，司徒琴昭跟着凝神观看。 白雪消融，幼桃树鼓出了几个花骨朵。春风凛冽，好似关二爷的青龙偃月刀，刮的桃骨朵生疼，在风中抖了几抖。 远处天空飞来一朵硕大祥云，近了神女峰走下一名鸦青色长袍的男子，提着一坛酒闲庭散步般踱到了桃树下。他抬袖拂开了地上的尘土，坐在了桃树下，轻轻背靠着桃树的树干。 风还是那么凛冽，吹得娇弱的桃骨朵抖了三抖，男子抬头看了看树上零星的几个花骨朵笑了：“怎么会生出这么娇弱的桃骨朵？” 说着筑起了一道屏障，挡住了风。 “唉，若是没我，你可能按时开花？”男子摇摇头，坐在树下看着云海，打开了酒坛。 他安静的一口一口喝着酒，也许是在欣赏，也许是在发呆，目光始终落在云海上。终于一坛酒喝光了，他坐了一会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捏了个诀乘着祥云走了。 月儿高挂，黎明，破晓，东方露出了鱼肚白。 阳光洒在身上，桃树舒服的舒展着桃枝。 远处祥云靠近，今日一身竹青色长袍的男子缓缓走下。还是一坛酒，一个人，分明无忧无虑，可是莫名寂寞。 他看着那棵桃树笑了：“呦，老友，几日不见你长大了许多。” 忽然自言自语的叨咕道：“也是，天上一日人间一年。” 他打开酒坛，直直的看着云海，被长大了一些的树根绊了一绊，洒了有些在树根。他愣了愣，笑道：“老友，这可是上好的瑶台露，你命不错啊！” 说着坐了下来，喝起了酒，喝几口，洒上一些给小桃树，倒是看起来没那么寂寞了。 月初上，他再次离去。 几乎是每隔一年就会来这里看云海，日出时闲散的提着一坛佳酿来，偶尔分给桃树几口，月出时离去。渐渐地那棵小桃长大，变成了一棵成年桃。 这日，男子的心情似乎非常不好，他提着酒坛咕咚灌下一口，看着云海的眼睛有些惆怅。 男子靠着桃树，蓦然开口：“他们奉我为战神，却对我满满是猜忌，提防。我在天界居然没有一个知己，真是失败。” 他仰头灌酒，嘲笑道：“那些殷勤的女仙女神也不过是觊觎我的权位与相貌，真正了解我的有几人？谈何情深？” 桃树似乎是有些怜悯，落下了一瓣桃花，正在男子鼻尖。男子轻轻一吹，抬手轻轻捉住了那瓣花。 “我想要一个伙伴，一个能力与我可以抗衡，不与我勾心斗角的伙伴。”男子抬头看着月亮，淡淡道：“只是这样简单的愿望，对我来说却如登天。” 说着摇摇头，自嘲：“也不对，登天对我不是难事。” 他抬手摸了摸桃树，倒下了剩下的酒：“可惜你未开窍，不然收你做徒弟也不错。你的花这么美，你一定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到时候认你当儿子也未尝不可。” 仿佛是相像到了桃花成人的模样，他笑的轻松了起来：“到时候教好你了炫耀一下，这是我的儿子，样貌好，修为也高，哈哈哈。真是自娱自乐。” 桃树也跟着抖了起来，片片桃花落了下来，粉莹莹的很漂亮。 男子离去，再来已是许多年后，桃树长大了很多，粗壮的树干昭示着它年龄已经不小了。男子拍着桃树，笑了起来：“长大不少。” 桃树抖了抖，落下桃瓣。 “看来是开启了灵智，已经开始修炼了。”他抚了抚树干，又落下许多花瓣。 “都听得懂我的话了。好了，不要抖了，再抖就要秃顶了。”他调侃，桃树果然乖乖不动了。 “以后我恐怕都不会来了。” 桃树猛然一抖，颤颤巍巍的深处一枝桃花攥住了男子的衣衫。 男子笑着摸了摸桃花，鲜嫩的桃花轻轻合了合，再次绽开。 “好好修炼，也许你成仙的时候我还在天界，到时候收你做徒弟。”男子化为莹光不见，声音犹在耳畔：“小桃花，努力吧。” 日夜快速流转，司徒琴昭几乎觉得自己的眼睛快被晃瞎的时候，桃树变成了老桃树。水红色的光芒闪现，老桃树下坐了一个粉衣少女。 那少女面容生的极美，又极俊俏，双眉斜飞入鬓，双目如桃花妩媚，带着孩童的天真，又有着女子的艳丽，端的是个绝色美人。 少女很勤奋，日日苦修，终于在某一日，迎来了她的飞升。 少女阴差阳错的住进了月老殿，每日盼着与那名孤独男子的偶遇，每每遇见了就会高兴地不得了，更加努力的修炼。她时常看着方向饮月宫握着小拳头，眼神坚定的不得了。 终于，她有一天大着胆子对男子说：“我想与你比试一场。” 输，是一目了然的。 但她的目的并不在此，她要做男子的徒弟。许是自己对了男子的口味，撒泼中稀里糊涂成了男子的徒弟。她知道自己聪明，所以她更勤奋，果然男子也开始有了兴趣，眼中的寂寥似乎也不见了。 渐渐地，少女察觉到心里对男子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可是粗心如她，并未当回事，盖过了那有些奇异的感觉，每日学的还是那样努力。男子也笑容渐渐更多了起来，他不否认，自己很喜欢这个徒弟。只是是何种喜欢，他并不像深究，因为那并不重要。 一日男子要去魔界，少女软磨硬泡跟了去。在那个水潭里，遇到了那名绝世的男子，三个人的轨迹自此便不同了。那男子美得不像话，天地间再找不出第二个这么美的人了。少女很喜欢这个朋友，她隐隐知道美男子是魔界的，但她并不在乎。 朋友，不需要用界限分割。 但她如何知道美男子对她日久生情，渐渐生了占有的欲念。 错，便是如此衍生。 少女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押到了诛仙台。少女被男子救下时心里十分高兴，觉得折了大半修为都值了。可是男子的一句话，令少女跌入万丈深渊。 “花复年，你不该与魔族相恋。” 少女的所有记忆似乎都被这句话剥夺了，反反复复，不停的折磨着她。她甚至回忆不起来以前的事情，脑海中只有这一句。 当牢房的结界被打开的时候，她充满惊喜的抬头，看到的居然是美男子。她浑浑噩噩的被带去了魔界，与外界隔离了。 哀莫大于心死。 少女觉得自己心死了。 也许这样也还好，可偏偏，那日男子来偷看她时的话，她一句不落全听进去了。 “小桃花，你不要怨我，我这样做是为了救你。”男子轻轻的说，声音十分温柔。 “天界天君早已视我为眼中钉rou中刺，就算我做再多，在他看来也是夺权的一种表现。本来是要陷害我，谁知叫凝玉把你拖下了水，你受了很多罪。小桃花原谅师父好不好？”他摸了摸少女的额头，面上有些难过。 “小桃花啊，在天界太累了，我只想做一个凡夫俗子，与一人看星坠天河。你说你为什么这么快就成仙了呢？你还记得我么？”男子低下头，轻轻印上了少女娇嫩的唇：“你在凡间再等等多好，再等等我就可以去凡间了，为什么这么早就遇见了你？” “也好，也好，你都不记得我了。想当年我还给你喝过酒，你居然不记得了。” “唉，也好，也罢。” 随着那一声叹息，离去的脚步声响起，眼泪就落了下来。 她努力睁开眼，忍住泪，看着天，皱着眉。可是怎么忍得住？ 差一步，就差一步，就可以站在你身边，为什么不肯再等等。 为什么，不早一点，早一点陪伴在你身边？ 为什么，不晚一点，晚点成仙，也许，那样你就已经在我身边了。 原来不是求不得，是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