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微服私访（下）
李沛军一路尾随而至，斗车的车轱声也愈发的沉闷。沿路走来，也没有发生李沛军不希望看到的事情，看来会议的效果还算理想。 “好了，今天的工作已经圆满完成了。”商人贵族手撑在满载的货物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我倒希望这一切都是梦，我敢保证今天是我笑得最多的一天，我都快怀疑起我自己了，不行，我要去一趟修道院祷告一番。” 世俗贵族晃了晃脑袋，想着清醒一下，一瞬间高高在上的贵族竟然被要求做平民的公仆，巨大的落差让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毕竟有固定摊位的商户们都跟本地的商会有一定的关系，日子自然也是好过一点，也不排除有像迈克尔这样家道中落坐吃山空导致日子混得一天不如一天的。 外头想要进城做生意的流动商贩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大多难逃被盘剥的命运，见这边工作已经结束了，李沛军便是调转身子往城头那边走去。 流动人员的入城税就比较方便收缴了，征税官们只要像看大门的守卫一样拦在门口，身旁张开口摊放好一个皮革袋就好。 进城的商人们依次排好队挨个入城，走过一个便往革袋里丢一个索尔或者是其他的等价硬通货。 收缴入城税相对而言可cao作性比较强，因此是个肥差，安排的征税官也都是世俗贵族，态度难免会有些恶劣，也不乏有面相不善的商贩被加征税款，这一切李沛军都看在眼里。 “看来是时候找个机会调派一下人手，或者也该给世俗的贵族老爷们传达一下会议精神了。” 李沛军本想着上前制止，想了想还是作罢了，便是打算事后在处理这个问题。 征税方面的毛病挑得差不多了之后，李沛军打算再去观摩下裁断庭的审理，恰好遇上有案件审理这种情况是个概率事件，不过李沛军运气好，去到的时候刚好是赶上一场。 哈弗勒尔的裁断庭多半是公开审理，不过由于不在人流密集处，围观的群众也不多，只有零星路过的行人会驻足观望一阵子，现场也就只有陪审团、法官还有罪犯。 法官多数是由当地贵族或者僧侣充当，陪审团则是在广大市民中抽取出来协助判案，这一独特的制度在11世纪诺曼底公爵威廉征服不列颠后带去了英格兰并将其发扬光大。 这次开庭审判的案件，是穷苦潦倒的窃贼趁骑士不注意偷窃了他的牛皮束带环，并将其转卖给了一个商人，而这个商人竟然在一场巧合下以高于市场的价格把自己为淘来的宝贝又卖回给了那位被偷的骑士。 倒霉的商人当场被骑士丢进了监狱里，那位窃贼也在几天后遭到逮捕，两人今天同为罪犯出席了这次庭审。 窃贼自然是以盗窃罪被起诉，奇怪的是商人所犯下的最多只是扰乱市场秩序，应该只是起普通的民事事件，怎么最后被起诉的罪名竟然是对贵族大不敬。 仔细一想多半是这骑士从中作梗，毕竟自己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家伙竟然是自己之前被偷的东西，想想都会生气，不过商人也属于不知情的无辜者，不应该因此被收押看管。 哈弗勒尔的公民陪审团制度还不像是后世那样严谨正式，毕竟平民们也不会为了这种小事得罪贵族老爷们，案情的主要裁断权还是握在贵族法官手里。 虽说诺曼公国已经有了一套较为完备的法律体系，可是对于一些明细事件的定则上还存在诸多不足，很多地方还会自相矛盾，一般对于此类事件，多是采用习惯法。 习惯法这种东西可就有些悬乎了，贵族法官们一般会依照惯例或者是干脆由着自己的性子判决，像这种得罪了贵族的犯人大多是凶多吉少。 果不其然，陪审团的征询和质问像是走过场一样，现场的节奏基本是被贵族把控着，案情很快便进入了宣判阶段。 “我宣布，判决两位罪犯，杖刑三十下。”现场突然肃静了起来，法官庄重的宣读着判决条例，不像现代那般正式官方，字里行间穿插着不少口语。 “杖刑？宫廷剧那种打板子？”李沛军整个人都挂靠在了外墙上，注视着等下发生的一切。 “哇，这种棍子，打几下要死人的。”李沛军瞧着扛出来的木杖，那仗势应该是从成年的橡木上砍下来制成的，足足有一米半长，更可怕的是，上面还嵌着不少金属碎屑。 这是狼牙棒啊….. 看着那两人带着镣铐瑟瑟颤抖的双肢，金属的碰撞声绝望地回响在空寂的庭审现场，李沛军在一旁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法官大人，我有异议。”李沛军看不下去了，直接是打算出手。 “嘭。”那位贵族法官直接是把骑士剑沉沉的砸在了台面上，警告这个突然的闯入者不要多管闲事，“围观人员不得干扰庭审秩序。” “哦？在哈弗勒尔，还有我领主大人管不了的？”李沛军一点也不怕，语气铿锵，反而又是向前逼近了一步。 “你？你是领主大人？”这个贵族的语气不像刚刚那般强硬无礼，还带着几分怀疑和敬畏。 眼前的这个打扮得像是平民的家伙怎么看也不像是衣锦荣华的领主大人，不过船夫的衣饰和领民的草帽搭配在一起又是有些违和感，不管怎么说，平民冒充领主大人，可是死罪一条，正常人可不会这么做。 “不信？我给你看样东西。” 好在李沛军把之前演讲要用的文稿“为平民服务”抄到了羊皮卷上，还庄重的盖上了自己的封印，这时恰好可以作为自己身份的证明。 封印这种东西平民根本不知道长什么样子，贵族也犯不上作死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去复刻一个。贵族法官已经基本确定，这个平民就是领主大人。 “是，尊敬的领主大人，属下判决有误，请领主大人圣裁。”贵族在得知身份的下一秒后马上是站的笔直，用力的鞠躬道歉。 “就事论事，城市法律有相关的法律会怎么判处。”李沛军接过裁断权，淡定的询问起来。 “报告领主大人，没有相关具体的实施条例，一切都是依照以往的惯例判决的。”贵族抬起身子，努力挤出他平生能做出的最灿烂的笑容。 “嗯？那依照商会的守则条例，以高出市价售卖商品会被处罚什么。”李沛军继续问道。 “罚款二十个索尔。”还没等这位法官开口，那个商人便抢先一步说了出来。 “对，他说的没错。”贵族也点了点头认同了他的说法。 “这样啊？”李沛军思索了一下，“那就依照商会的条例，罚款二十个索尔，至于那个窃贼嘛….” 李沛军问清了缘由，这位窃贼是位破产的手工业者，由于势小财乏，空有手艺却难以糊口，身无分文之后情急下动了歪念。 “嗯…该怎么办呢？”对于这种可怜有可恨的人，惩戒自然是必要的，后续的解决之策也必不可少。 “法官大人，你那条牛皮束带多少钱。”李沛军扭过头问着这个僵直了的贵族，他紧张得生怕因为自己的劣迹表现给领主大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不贵不贵，也就五个索尔而已。” “我记得，哈弗勒尔的商会是有手工商户的吧。”李沛军问起了那个商人。 “回禀领主大人，有的，请问有什么需要吗？”即使是拖着枷锁镣铐，那商人还是勉强的行了个礼。 “你听着，你明天开始去那家手工商户那里打工抵债，等到你把五个索尔攒起了还给这位贵族大人的时候你就正式恢复自由身，期间如果在发生同类的事情就加倍杖刑，听见了没有。”李沛军呵斥道。 “好..好，多谢领主大人。”那窃贼直接是激动的跪在了地上。 “诸位对这次判决的结果满意吗？”李沛军问道。 众人异口同声，“非常满意，领主大人圣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