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灯红酒绿的城市，到处飘浮着荷尔蒙的味道。 李陌上穿着紧身牛仔裤，高领的体恤衫，保守得不能再保守的穿戴，却跟一列妆容浓艳夸张的陪酒女混杂在一起。 “你也得为家里想想，有钱为什么不赚？快走吧，带点笑脸儿！”在后面推着自己的是陌上的亲jiejie。 李陌上无奈，没有答话。 KTV隔音不好，越往里走越是鬼哭狼嚎。 老姐推开包房门，让她们等在外面，她先进去，对客人满脸堆笑，“今天有新来的女孩儿，大学生呢！哥要是喜欢，可多给点儿啊！嘿嘿嘿！” 说罢向门外使了一个眼色，让李陌上一列人进去，供客人挑选。 这大概是这个酒吧最好的一间包房了，昏暗的灯光下陌上只大致看得清里面的空间十分宽敞，仔细辨别，似乎空气中还浮动着若用若无的苹果木香。 脑海中闪现过一个念头，恍惚间，陌上想到了一个人，然而那念头一闪而过。 还未等陌上完全适应黑暗，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便揽着她身边的陪酒女坐到了沙发上，鱼贯而入的陪酒女让这些男人们很兴奋，唯独穿着像个学生似的李陌上呆呆的愣在原地，并没有注意到黑暗里一道注视着她的冰冷目光。 “李陌上，你怎么不过来？”一个陪酒女唤她过去，陌上咬咬牙，抓起圆桌上一只盛满红酒的高脚杯走了过去。坐下来，灯光昏暗，那些客人们的脸笼罩在暧昧的黄色下，看不清楚。陌上没有经验，胡乱的靠在身边的男人身上，不知道为何那人的胸膛可以感知的颤抖了一下，一瞬间苹果木香越发浓郁，陌上慌张的猛灌了一大口酒。 她不会喝酒，一杯就倒，酒精烧的陌上的喉咙很难受，眼泪差一点出来，不知是不是因为喝了酒，恍惚间，嘈杂的音乐声中耳边似乎传来男人低沉冰冷的声线，“陌上……” 陌上楞了一下，呆呆的扭过头看向男人的脸，灯光昏暗，却也依稀看得出男人容貌俊俏，刚刚一闪而过的念头瞬间放大，但她仍旧不敢相信。 “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话一出口她就知道原因了，方才那陪酒女叫过自己的名字。 被放大的情绪安定下来，是自己想多了吧…… 男人不说话，寂静的片刻，拉起陌上就往外走。 陌上被拉出去。 包间外，水晶吊灯下，陌上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书生气十足的深邃面孔，亦如多年前一样帅气，英挺的身姿落下长长的身影笼罩在她的身上。 艾伦。 居然是他。怎么会是他？ 当陌上看到那张梦里出现过千万次的面孔时，不禁后退了几步，后背抵在墙壁上。 血液凝固。 艾伦。真的是他。 一瞬间，四目相对，电光火石之间，如水般的往事涌上心头，喉咙突然感到干涩，此刻的陌上孤零零的站在原地，灯光照在头顶便如针般向她刺来，她下意识的别过头去，只觉得鼻息间的苹果木香愈发浓郁。 寂静的空间里，他说，“陌上……” 陌上。 独属于艾伦的语气，冰冷而不带一丝暖意。 三年了，这似曾相识的场景，三年前她心尖上的男人，竟然就这样穆然出现在她眼前。 他踩着光滑的大理石面，走上前来，好像世界只剩下一片沉寂，陌上猛地向后退，差不点站不稳。 这个男人，陌上以为，她此生再不会遇到的人，偏偏再次出现了。 艾伦慢慢走向陌上，好似当年当景，他的每一步，陌上只觉得呼吸急促几近窒息。 “陌上……” 陌上捂住耳朵回身想要离开，却被早一步的艾伦抓住，他说，“三年了，陌上，你就这么恨我吗？” 陌上背对着艾伦，却感受到身后的目光灼人，她该如何回答？ 她恨他。怎么不恨，在她将他视为生命般疯狂的爱着的时候，在她想要将自己的一切交给他的时候，在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的幸福的时候，是这个人冰冷的告诉她，“你，是我的弃子。” 陌上转过身，抬起头看向他，“你说的很对，我恨你。” 艾伦深棕色的瞳孔颤抖了一下，自嘲般的说道，“我知道，我早就知道。”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了，该说的早在三年前就已经说尽，艾伦，放过我，好吗？”陌上几近乞求的对他说。 他皱眉，神色异常却又笑了出来，“我要你回来，好吗？” “不好。”陌上脱口而出。 艾伦似乎早已知道结果，没有震惊，没有生气，只是静静的看着陌上，平淡的说，“你很缺钱？” 陌上顿在原地，他一语中的，如果不是因为钱，她又怎么会到这种地方来找一份工作？ “是，你不是一直都知道，我是个穷学生。” “那个时候，你也是这样，跟我说话一向没大没小。” 是，那个时候的她天真到以为谁都是善良的好人。 “你和我在一起，我没让你来过这种地方。你为什么这样糟蹋自己？”艾伦继续说。 那个时候，他的确没有让她再来这种地方赚钱，往事越想越多，鼻腔忽然酸涩起来，陌上笑着看向艾伦，“谢谢先生那个时候的照顾，我李陌上今生今世无以为报，我到哪里工作是我自己的事，还请先生无需多管了。” “你这么讨厌我吗？”艾伦抓住她的胳膊，像是看到猎物的老虎。 “是，就如三年前，一样。”陌上盯着他的眼睛几户脱口而出。 良久，他松开陌上的胳膊，淡淡的说，“你会回到我身边的。” 那句话似乎很是笃定，可陌上不愿再听，也不会相信。转身离去，泪水在走出去的一瞬间流了下来。 从KTV出来后，陌上骑着破旧的自行车沿着金苹果沙滩骑了很久，直到双腿麻木再也骑不动方停下来，泪水早已干涸，现下已是午夜，她却不想回家，到便利店买了半打黑啤酒坐在海岸边一口接一口的喝了起来。 她记得以前艾伦带她出去，在人前他总告诉那些觊觎她的男人们，他的陌上不会喝酒，一杯就倒，你们就不要灌她了。 啤酒的滋味苦涩，却苦不过她如今的心境，泪水的咸涩混合着啤酒的苦一大口一大口的灌进胃里，海风习习，陌上渐渐的醉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