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端午节
端午节是个很热闹的节日。 端午节当天会在小孩的耳朵、鼻子、脑门、手腕、脚腕等处抹上早就准备好的雄黄酒,据说,这种做法可以使蚊虫、蛇、蝎、蜈蚣、壁虎、蜘蛛等不上身。然后便是在孩子手腕、脚腕、脖子上拴五色线。系线时,禁忌儿童开口说话。五色线不可任意折断或丢弃,只能在端午节后第一场大雨或第一次洗澡时,抛到河里。意味着让河水将瘟疫、疾病冲走,儿童由此可以保安康。 而五色线顾名思义,就是以五种彩丝系臂,名以长命缕。 因为早已成年,不用被五色线和雄黄酒烦恼的梁沐一早就爬起床,美美的收拾了一番。 黄底红夹的衣裳绣着朵朵富贵牡丹,配上耳垂挂着的红玛瑙镶金耳环,端是富丽堂皇。 画着细细的黛眉,抿着薄薄的红纸,涂上浅浅的珍珠粉,梁沐咧着嘴笑着看着黄铜镜中的自己。“这么漂亮的我,你应该会看一眼吧?” 偷偷的打开屋子,梁沐踮着脚一点点朝后门挪近。天知道,端午节爹爹是多么看重,可是也只有端午节太子爷必须从府中出来与民同乐。也不是非去不可,只是太子爷好久没出府听说是病了,梁沐摸了摸自己的小心肝,还真是担心不少。 一路上,梁府中的下人见梁大小姐这副模样,心下了然也难得糊涂。 不是下人们心宽,而是这么‘光天化日’的离开不是一次两次了,既然梁家当家主认同,自然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姐!小姐,你忘记带粽子了!”粉色襦裙的丫鬟手中拿着朱漆食盒,跑的双颊泛红。 “嘘!嘘!嘘——”梁沐简直要崩溃了,该死的贴身丫鬟就是来阻挡自己前往幸福道路的拦路虎吗!上一个莫名其妙的在拦了自己一天路线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而新收的这个简直在用绳命在喊小姐啊!“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了吗!这么毛毛躁躁的!” “回小姐,真的很重要的啊!你忘记带送给太子爷的粽子了!”小丫鬟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貌似真的很重要,我竟无言以对!默默的接过小丫鬟手中的食盒,梁沐再次‘企图’偷偷摸摸的‘走’梁府。 “小姐!小姐!” “你又则么了!” “小姐,你还忘记了一件事。” “快说!” “你忘记带着我了。”对了对小指头,粉色小丫鬟又眨了眨大大的眼睛。 “……”梁沐轻轻的放下食盒,再轻轻的拽过小丫鬟的脑袋,然后狠狠的圈了上去!“快说,是不是我哥又说了什么!” “没有,没有!大少爷绝对没有叫我盯着你!也绝对没有叫我往粽子里加巴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 默默的松开手,再默默的将手中的食盒递给小丫鬟,梁沐郑重的拍了拍小丫鬟的肩膀。“可以看的出来,我哥最近活的不太容易。” “小姐,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心疼我哥罢了。” “那小姐你能带着我不?” “呵呵,你觉得呢?” “噢耶!小姐要带我出去玩咯!”小丫鬟很高兴的举起双手。 “……”默默石化的梁沐。 屋外阳光正好,正好合适结伴出行、勾搭姘头。 而在阳光照不到的地下,一场角斗正在拉开序幕。 地狱的第三层禁制,是幻梦。 无迹可寻,无法触摸,终究无法摆脱的是梦。 有人梦到三千佳人,温香软玉;有人梦到金山银山,前途似锦;有人梦到难忘故人,难舍难分。 可是不管你梦到什么,那只是一场梦,当美梦变成一场不会终结的戏,你又该如何挣脱? 佛说,众生皆苦,以梦暖之。 所以设下禁制幻梦,自成三千世界,挽留万千生灵。 在踏进下一层禁制的时候前,李子果和沧化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饕鬄小怪兽一个人在旁边欢喜的蹦跶着,他的小鸟也飞快的飞着。 其实李子果是有点小激动,因为听饕鬄说幻梦中有块三生石,可以照出十荒八界生灵的前生今世,这也就意味李子果一直忘记的生前事也会被照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在沧化怀中转醒后,她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感觉。想跟沧化说话,又不知道则么说话,李子果郁闷的差点要拔头发了,可是一看到沧化肩头伤,抬起的手只能尴尬放下,假装一点事情都没有的样子。 而沧化其实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跟李子果说,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就想和她单纯的说说话。但是每一次提起勇气,对上李子果咕噜咕噜转动的眼睛,就张不开嘴了。 一种陌生的气氛在涌动,但是谁也不想阻止。 再次摸了摸胸前的生死薄,沧化想,虽然九重莲到手,但是魂火该给的自然会给凝夜。 不是守信,而是沧化一开始打算的就是无论如何都要将魂火给凝夜服用,以凝夜之躯为rou身,换阎王重生。 卑贱的蛇妖,你该心存感恩,你的身体会是下一任第十殿阎王的温床。 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除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因为第二层禁制的领主并没有离开,而是用血rou滋养了这方土地,所以空间并没有坍塌,等找到此阵传递的阵门时已经又过去了一天。 算一算时间,李子果的心情就有点沉重。这才两层禁制,就用了将近五天,也不知道那个凡人熬不熬得住…… 绿草大树,阳光明媚。盘根错节的樱花树开的正旺,粉色的花瓣偶尔飘落,带来阵阵花香。 李子果一愣,倒觉得这是几层禁制下来最美丽舒服的空间。 没有传说中的美梦,李子果歪着与沧化对视一眼,都不知道是则么回事,再去瞧那一直吵闹的饕鬄小怪兽,却发现他已经进入了梦乡,睡的正甜。 “这是则么回事?饕鬄是中了幻梦的招了吗?还是说中招的是我们两个?”李子果指了指睡着饕鬄,很是不解。 “小心。”只说了两个字,沧化伸手握住了凌空浮在胸前的破虚剑。
万物万象,虚无无象。越是简单的景象,便越是难堪破,因为不知何起,自是不知何终。 这一层禁制明显比前两层难以突破,第一层禁制有饕鬄,第二层禁制有佣‘兵’百万的卢生,可这层禁制只有一棵树,一片草,就什么都没有看见了。 简单到可怕。 李子果点了点,飞身朝樱花树扑去。站得高,看的远。 繁盛的樱花树冠顶,是一朵朵饱满的粉色花朵,风抚过,娇羞的摇了摇。 懒散的靠在枝头,李子果望着望着,却皱起了眉。 “什么都没有。”摇了摇头,李子果又从樱花树上飞了下来。 想了想,沧化半蹲下身,用破虚剑铲开了草皮。 “倒也不是什么都没有,我曾经听人说过,樱花树只有种在尸体上才会开出美丽的粉色花朵。”随着土坑越来越深,“噔”的一声,坚硬的兵器碰到了同样坚硬的东西。 “越是美丽,便越是要更多的人类血rou滋养。”不敢再用破虚剑挖掘下去,沧化用手掘开了泥土。一个骷髅头慢慢的浮现在眼前,被褐色的樱花树根牢牢包裹着。 明明没有寒冷的感觉,李子果却突然感到一阵寒意自脊梁升起。 “看吧,也不是完全没有东西。”捧起骷髅头,沧化笑了笑。 李子果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下一刻却地动山摇了起来。 庞大的樱花树挣脱掉土地的束缚,繁杂的根系如一座座地下囚牢禁锢着一具具尸体。那些人或许曾经活过,有着亲人、爱人和朋友,或许一早就横尸荒野怀着不甘修炼成妖鬼游荡人间,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像现在一样,成为大树的养料,没有人记得他们,世上也再无他们的痕迹,只能被困在这一方天地,无法逃离。 剧烈的震动导致樱花树的树冠如粉色的云朵在下着雨,如梦似幻的美景却是用一个个生灵的躯体和灵魂作为祭品的。 李子果躲过最近一条飞过来的藤蔓,转身想去拽饕鬄的手停在了半空。 他,不见了…… 沧化拍了拍手,细细碎碎的泥土飞扬在空中。“别担心,饕鬄皮糙rou厚,这樱花树妖想要吞噬掉它还没那么容易。” “是何人敢擅闯地狱!”粗狂深沉的声音从四周涌来,找不到起源。 “够了啊,你能不能换个词,每到一层禁制就问是何人什么的,有意思吗?好像知道我叫什么就会放我走一样。”李子果转动着手中的骨笛,语气慵懒。 “自然不会放任尔等贼人离开!只不过是怕你们成为我的肥料时都无名无姓。”疯狂飞舞的藤蔓穿破地层表面,朝李子果和沧化驶来。 “呵呵,谁成为谁的肥料还不一定呢。”手中骨笛化剑,砍断一根根粗壮的藤蔓,李子果舔了舔嘴,露出贪婪的眼神。“就是就是不知道,同样以活人血rou作为养料的你的内丹会不会如想象之中那么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