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意乱情迷(三)
那天晚上,米安琪上身前倾死死地攥着方向盘,全身绷紧得像根僵硬的钢筋。她被夏克明强抱上驾驶座时苦苦哀求:“四年前拿本,从不敢碰车,真的!” 夏克明不由分说发动引擎,同时听到她重重的呼吸。 卡宴呼啸驰行,米安琪立时有如鼠目寸光的蜗牛,只能看到方向盘和车灯照亮的路面,无畏地藐视所有交通规则,闯红灯、连续并线、忠实地扮演着马路暴徒的角色。 在险象环生中,夏克明一次次出手相帮,他陶醉于乐不可支近乎疯狂变态的报复快感。油门和刹车好似魔鬼的诅咒,在米安琪脚下慌乱的踩踏中,演绎着惊心动魄。 卡宴飞驰下八达岭高速,直直地冲向岔道的路基,米安琪发出惊恐的惨叫。夏克明急忙出手向右轻带方向盘,车身刹那间倾斜跃起,似离弦之箭冲入辅路。 车斜斜地停在路中,米安琪仿佛沉溺于噩梦之中,虚脱般喘息着,前方的路灯照亮她额上晶晶的汗水,湿津津的手无力地攥着夏克明的手腕。 “靠边停直好吗?”夏克明轻声问。 “我一点劲儿都没了。”米安琪无法平复急促的呼吸。 “别这么说,容易让我想入非非。” “除了你妈,这世界还有谁不恨你。”米安琪转过头恍惚地问。 “我妈也恨我。” “不够时间好好来恨你,终于明白恨你不容易。”米安琪微弱的声音却字字敲击足以令他动容。 “嘭嘭”的敲击声,夏克明恋恋不舍地抬起头,大檐帽顶在车窗上压着下面一张黑脸,车窗滑下。 “看什么看?一边去!”夏克明冲着警察大喊。 身子下的米安琪拼尽全力推开他,夏克明摔上车门来到警察身边。 “干吗呢?”警察问。 “刚刚开始叼Kiss。”夏克明大言不惭地说,余光中的米安琪慌乱地又是拢头发,又是抻平衣服。 “驾照。”警察冲米安琪伸出手。 “我开的车。” “可她在驾驶位上。”警察对夏克明抢白道。 “停车时,我骗她换了座位,她没开,胆太小不敢开。”夏克明摸出驾照递过去。 “你倒挺大胆的,我先一边去。你接着忙。”警察拿着驾照径自走向路边的警用摩托。夏克明紧紧尾随,不停地嘀嘀咕咕,警察突然笑了,竟将驾照还给了他。
“你跟他说什么了?”米安琪好奇地问。 “没说什么。”夏克明打了左转灯。 “快说!”米安琪使劲捅他的肘部。 “实话实说呗!从两小无猜讲到世事弄人,红知错嫁他人妇,伤心欲绝想轻生。警察宽慰我:事如春水了无痕。我唏嘘地说:往事并不如烟怎能忘记?” 米安琪没有笑,甚至没有任何反应,木然地看着前方,路边一掠而过的灯光照亮她凝重的脸色。 “明天我老公出差回来,咱别再见了。”米安琪说完,拉开车门头也不回地直奔小区入口。 “豺狼嘴里夺骨头,断头台上挣旧爱,这一横我划定了!”他对着米安琪的背影肆无忌惮地大喊。 头顶漫天星月,卡宴像疾风,夏克明像鼓满的帆,《加州旅馆》的精灵伴随着远处教堂的钟声在后院边跳边唱:“你可以一时结账,却永远无法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