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葫芦卖药
汉昌府的府衙门口，就像一个巨大的交易市场。 要说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也不是瞎传传的，往日从一些州府到汉昌，若是紧赶慢赶的，少说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可是自从郭平的的告示发往各地后仅仅只过一天半，竟然连施恩县这个本省距离最偏远的地方都有米商赶着一车的大米过来了，也不知道他们是采用什么方式赶路的。 从外地赶过来的米商们，此刻都将带来的粮食，以各种形式摆在了门口，彼此间议论纷纷，而且都是面带焦急地等待着从府内出来一个人，通知他们收购粮食的流程。 “我说三哥，这次你可发了吧，看你运来的这些麻袋，若是全部出手的话，你这一年可就不用再忙活了。” “你小子也别说我，看你后面叠得这么高，是不是也等着卖了后回去娶小老婆啊？” 广场上有两位显然是互相认识的米商，都开始打诨了，惹得周边一些人也是一阵哄笑。 而与外面广场上的轻松氛围不同的是，郭平的书房内，坐着的几人是显得忧心忡忡。 若是战场上，像门口这样的情形就叫做兵临城下了，现在叫做米临府外，大伙是连门都不敢开。 之前由于郭平下了严令，这几天府内所有的办公人员今天未经批准都不得擅自出府，开门见客，因此没有外出公干的林枫、施湘等人也是坐在了郭平的房中。 这几人中，表现得最为明显是钱师爷，他原本做事就是比较小心谨慎，也是辛苦节约了大半辈子，跟了郭平后，这生活才有点起色，哪里经过这样的阵仗。 眼下的他是头冒热汗，坐立不安，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也不停在咕囔着：“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林枫等虽然没有表现出钱师爷那样急切，可是从他们不停喝茶的动作也是能推断出他们也是比较着急的。 尤其是林枫，除了焦急，还有懊悔，早知道郭平要和那个王姑娘斗一场，那他就和赵锴一样，去城外督促着建造维修堤坝去了，现在这样的情况，真是骑虎难下。 他本身倒是不担心郭平亏钱，而是怕万一处理不好，激起那些米商的民变，上头追究下来，他可逃脱不了关系。 唯有郭平，是什么话也不说，什么态也不表，顾自己端坐在书桌后，开始练起字来。 “老爷！”郭武迈步进来，像是有事要通报，却是被郭平突然瞪了一眼，只得又站住了，等着他把字写完。 郭平正在写的是一个“赢”字，这字笔画众多，布局要求处处到位，因此写得是极其认真，直到最后他把那笔勾轻轻往上一提，才将整个字完成了。 写完字，他才抬起头，对着郭武问道：“什么事？” “老爷，黄捕头让我来报一声，说现在他在城门处已经很少看见米商进城了，估计差不多了。” 郭平应该也是在等这个消息，马上就下令：“好，你先出门去通知一声，就说我今天突感身体不适，难以处理公务，让那些卖米的人再多等一天，明天再处理。” “啊？我的老天爷，你今天再不处理，可就剩明天一天了，到时候恒升那边打赌赢不了，然后把这群人又得罪了，那怎么收场啊？”钱师爷顾不上郭平的身份，直接就是叫了出来。 郭平笑笑：“老钱，你年纪比我大那么多，怎么比我还猴急，你还信不过我的么？郭能，你去把人都给我带进来！” “是！”原来郭平在门外还安排好了下一步动作，让郭能一直守着。 林枫和施湘等官员见郭能立刻就带进来了一群衣着光鲜、脸上挂着谄媚及敬畏的商贾，其中几人他们都认识，曾经在一些饭局上见过。 “这不是…？” “不错！”郭平接过林枫的话头道：“现在城里除了恒升以外，其他一些大米店的老板都被我请来了。诸位别多心，我请大家来的目的主要是因为上任以来，没会过诸位商界的巨擘，因此特意是请大伙过来，聊聊家常，然后也做一些附庸风雅之事，欣赏欣赏我最近收的一批书画，最后，我还安排内子准备了宴席，随便尝尝我郭府的家宴。” 是时，达官贵人们若要请客吃饭，很少上外面的酒楼，都是把客人请到府中，由府中的厨师厨娘又或是请外面的厨师来烹制，郭平这样的安排，倒也是合情合理。 他刚把话说完，蓝灵儿便是与抱着一大堆画轴字卷的郭能及小宁一同出现了。 她先是落落大方地向众人道了个万福，交代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后，又千般叮嘱诸位老板谁也不能走，一定要留在后堂吃饭等。 她边说，郭能和小宁就一起在房中将画轴打开，开始布置起来。 这些老板开始还是兴趣慢慢，等到上前一看，顿时就傻了眼了。 这些书画，就连外行都能一眼看出质量的拙劣，根本称不上什么精品，就是从街头摆摊卖的那一大堆几十文一张中随便挑出来的，平常都是下层的百姓买来挂在家中做做装饰的。 可关键是刚才是知府老爷自己亲口说的，要大伙来鉴赏书画，众人岂敢把心里的真话说出来呢。 再说这位老爷的做事风格大伙也是听说过的，收拾起人来是毫不手软，既然他说是精品，那还是别多事为好。 于是这番情景倒也滑稽，那些老板是对着那些画工书法拙劣地作品一个个摇头晃脑起开始评论起来。 一个说这张画有画圣遗风。 一个说那幅字就是书圣再世。 一个说这画是道君皇帝亲手画的。 一个说这字是米黄作品流传至今。 边上在场的林枫等人，听了都是暗自好笑，可他们也不敢当众揭穿，也只得是昧着良心，和一些相识的熟人交流几句。 郭平看见此情景，甚为开心，朝着蓝灵儿道：“灵儿，今天要辛苦你和小宁了，把绝活都亮出来，我要和诸位老板好好痛饮一场。” 自从郭武露面表达了郭平身体欠安的意思后，府衙的门口立刻是引起了一阵小sao动。 虽说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挑不出毛病，可有些人心里总是有点不踏实，有路子的人，马上就开始派出身边的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过不了多久，更多不好的消息一个个地传到了大伙的耳中。 首先是现在谁也找不到衙门里的人，整个汉昌府，现在给人的感觉就是停止了一切办公，往常那些进进出出的小吏，一个都找不到了。 接下来，有关天气的坏消息又传了出来，传言说明天开始，很可能会有一场大雨来临。 还有关于郭平的，说知府大人这次得的不是一般的小病，而是谁也没见过的怪病，已经卧病在床了，连话都说不利落。 有人按捺不住，打算去找城里一些认识的米店谈谈能不能将手里的大米卖给他们，可是派出去的人又都灰溜溜地回来。 平常有联系的一些老板，一大早像是商量好的一样，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店里的伙计们又没人敢做主。 在各种各样传闻的影响下，悄悄有人开始放话说要便宜点出手了，这临时形成的米价交易价格信息，很快从五百八十文一斗开始，直线往下降，待得过了午时，已经有人喊出了四百五十文一斗的价格，并已有少量成交了。 至于那些被郭平请进府中的米店老板，日子也不好过，先是提心吊胆的赏玩书画的一个上午。 然后终于是等到吃饭时候，看见蓝灵儿给大伙准备的一桌菜，又都傻眼了：摆在面前的竟然是一顿地道的苗寨宴。 那桌上摆着一些说不出名字的野味，用料看起来都是红红火火的，还有一些看起来就是有点可怕的虫子，或炸或煎或烤，另外还有一些看起来说不上名字的野菜，竟然都做成了生菜冷盘，真不知小宁是从哪里寻访到的这些食材。 郭平可不管那些老板的表情，大大咧咧往主位上一坐，举起了酒杯：“各位想必也听说了，内人是从苗寨嫁出来的。我今天就请诸位尝个新鲜，看看这苗寨里的口味到底如何。” 众人陪他干了一杯酒后，郭平直接动起了筷子，夹起一只椒盐烤竹虫就放在坐在他身边的一位老板盘子里。 平常这些老板吃的都是细米精粮，哪里领教过如此生猛的吃法。 边上站立伺候的小宁，看着那位老板在郭平的注视下，战战兢兢地将那只虫子勉强嚼了之后吞下的表情，是忍俊不禁，差点将手里端着的一壶酒直接洒在了地上。 好不容易忍受过了这顿正宗的苗宴，老板们的肚子又受不住了，一个个又开始争先恐后地往茅厕跑。 钱师爷见此，悄悄问郭平：“东家，小宁是不是在饭菜里做了什么手脚了？” 郭平心里默默偷笑，悄声回道：“哦！我想这些老板平常大鱼大rou吃腻了，可能有些人会有便秘之症，就让小宁弄了些便于通畅的野菜，也不是什么泻药，影响不了身体的。” 他说完，又开始悠闲地坐在那边喝茶，时不时和林枫等人闲聊几句，像是在等待另外一幕戏的上演。 钱师爷的心也慢慢静了下来，他明白，还有更好的戏要上演了。 答案很快揭晓，饭后没没多久，未经通传，从门外就闯进来了一个人，直接开口问道：“郭大人，你到底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