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河东卫仲道
总感觉哪里有点不对劲。 经蔡琬那么一说之后,张煌再次细细琢磨起雒阳城中那一夜来。 在唐周杀马元义的那个晚上,这个曾被张煌视为兄长般的人,他当时已经透露了其真正的身份底细,说是什么方仙道的门徒。 方仙道,一提到这个词,张煌便不由地想到了大汉朝的护国仙师第五宫元,因为此人据说也是方仙道的门徒,要不然,也不会将道观以方仙命名。唯一张煌感到不解的,就是马元义在听说唐周是方仙道的门徒后面色骤然大变,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仿佛太平道跟方仙道是什么不共戴天的死仇一般。 “笨啊,那唐周很明显就是方仙道派去混入太平道内部的jian细嘛亏你还傻傻地去问人家为什么背叛太平道。”在听过张煌的解释后,蔡琬鄙夷地望着张煌,仿佛张煌就是一根不开窍的朽木疙瘩。 被一个可爱而漂亮的女子用鄙夷的眼神盯着,张煌不由得面上有些尴尬,讪讪说道,“当时我那不是没反应过来嘛” 蔡琬翻了翻白眼,旋即猜测道,“事情显而易见了,你口中的唐周与第五宫元是一伙的,他们应该都是方仙道的弟子,唐周混入太平道内部,应该就是想打探张角的底细。甚至于,他当初混入太平道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朝向朝廷举报。” “道家内部的争斗么”张煌微微摇了摇头,叹息说道,“皆是道家玄门弟子,何必要这样” “可能是为了道统咯。”蔡琬眨了眨眼睛,不以为意地说道,“儒家内部不也为了儒学正统几伙人打得跟火窑似的” “儒家内部”张煌吃惊地望着蔡二小姐,诧异说道,“儒家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么” “怎么可能”摇摇头。蔡琬小声说道,“本小姐也是道听途说的,不过确实有听说儒家内部斗得挺厉害的。你应该晓得如今的儒家分儒家正统与儒家杂学两派吧” “唔。”张煌点了点头,类似的事他曾经在颍川时听荀彧解释过。 “儒家正统就不过多解释了,儒家杂学,指的这几百年来衰败而并入儒家的百家学术,而其中态度最坚决的便是墨儒” “什么态度坚决”张煌不解问道。 “就是摘掉那个儒字的态度咯。”蔡琬一脸轻松地说道。 “摘掉那个儒字”张煌愣了愣,忽而反应过来,惊愕说道,“墨儒要自立门户” 蔡琬对着张煌翻了翻白眼。没好气说道,“说你没念过书还真没错,墨儒本来墨家衰败之后无奈并入儒家的,还被列入什么杂学,墨儒的人能乐意就奇怪了。听说近几代的木圣都相当有能耐,尤其是当代的木圣。” “木圣是什么意思” 蔡二小姐无语地望了一眼张煌,解释道,“夫圣,通达者也。诸子百家皆有各自的圣人。大致就是一门之主的意思。比如儒家的掌门人就叫儒圣,兵家的掌门人就叫兵圣” “为何偏偏墨家的圣人叫木圣” “这我哪晓得又不是本小姐给起的。”蔡二小姐用鄙视的眼神瞥了一眼张煌。 这小妞绝对不是一个称职的老师 张煌暗自嘀咕道。旋即,他针对蔡琬的判断仔细思忖起来。不过,他毕竟不晓得其中的渊源。自然也无法肯定方仙道与太平道之间是否存在着宿怨。 不过有一点张煌可以肯定,那就是无论是第五宫元还是唐周,都没有准备杀他的意思。本来张煌觉得他能从唐周手中逃脱是出于运气,亦或是唐周不屑于杀他。但是结合第五宫元对他的态度这么一想,张煌便意识到,可能第五宫元与唐周是因为什么不可告人的缘由而没有加害他的性命。甚至于。在张煌险些被袁术陷害至卫尉寺的时候,第五宫元还出手帮了他一把。 但是这么一想,问题可就来了。何以第五宫元与唐周明明都没有想杀他张煌的意思,但是当朝廷发布他张煌的通缉令、并且将河南尹全境封锁的时候,第五宫元却是袖手旁观呢 第五宫元不希望我再继续呆在雒阳还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 百思不得其解的张煌疲倦地捏了捏鼻梁。 似乎是看出张煌因为心中的困惑显得有些焦躁,蔡琬手托着香腮打断道,“想不通的事,就别死脑筋非要去钻,反正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不是么对了,接下来你打算干嘛去钜鹿将唐周背叛的事告诉太平道的张角” “唔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既然答应了马元义大哥,就必须做到。”反正都对这位蔡二小姐交代了大部分的事,张煌也不在乎这件事了。 “这样啊”蔡琬想了想,忽然好奇问道,“小煌啊,听说太平道的人能施符水救人,能将垂死的人给救活你知道么” 废话不就是符水之术么我都会 张煌瞥了一眼蔡琬,正要说话忽然心中没来由地一凛,当即改口说道,“不晓得。” “”蔡琬闻言死死盯着张煌,也不晓得这小妮子那美丽的眸子哪里来那么大的杀伤力,愣是瞧得张煌心中隐隐有些心虚,不由自主地转移了视线,若无其事地吹起了口哨。 这呆子 瞧见张煌这幅模样,蔡琬哭笑不得之余哪里还会猜不到,在翻了翻白眼后说道,“本小姐想去见识一下,你带本小姐一起去。” 张煌闻言不由吃了一惊,愕然问道,“你你说什么叫我带你一起上路” “对呀。”蔡琬若无其事地说道,“反正你也只是去送个口信嘛,带本小姐一起又怎么了” “蔡叔跟你姐会答应” “当然不会答应了。”一说到这里蔡二小姐不免有些泄气,撅嘴嘀咕了几句,忽然,她眼珠一转。压低声音对张煌说道,“要不,咱们偷偷走,回头说起来就说是你把我掳走的。” 张煌闻言气地哭笑不得,撇嘴说道,“我吃饱了撑着” “小煌,你就帮帮人家嘛。”蔡二小姐的撒娇让张煌顿时一阵悚然。说实话,倘若说这话的是恬静优雅的jiejie蔡琰,张煌倒是还会考虑考虑,但如果是眼前这位娇蛮、古灵精怪的meimei蔡琬。那就只有两个字,免谈尽管这对姐妹俩除了名字与性格外几乎一模一样。 “横竖都不行了是不是” 瞧,见来软的不行,这位蔡二小姐开始来硬的了,小手一拍桌案呵斥道,“张煌,本小姐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要么你帮本小姐这一回,本小姐记得你的好。要么咱就一拍两散,本小姐立马招来县兵,你自己掂量吧” “”张煌望着眼前这位蔡二小姐无奈得叹了口气。说真格的,在逐渐摸透了她的性子后。张煌还真挺难对这个小妮子心生厌恶。 “你究竟想干嘛啊” 见张煌语气中似乎有服软的意思,蔡琬心中一喜,口气自然也缓和了许多,撅着嘴说道。“我不想老是跟在我姐身边,我想自己出去闯荡,惩jian除恶、锄强扶弱就跟你那时似的。”说到最后几句时。她还挥舞着小拳头冲着张煌比划着,满脸的兴致勃勃。 “跟我那时”张煌疑惑地皱了皱眉。 “你不记得了在雒阳时,你不是从我与家姐乘坐的马车马蹄下救了一对母女么”说着,蔡琬好似是想起了什么,哼哼着说道,“我先说好啊,那时是袁公路非要献殷勤,将我跟jiejie送回住地再回去点卯,跟我与jiejie可没关系。我跟我姐都说不要了” 张煌点了点头,他倒是能理解袁术那时献殷勤的目的。想了想,他挤兑蔡琬道,“我觉得吧,倘若袁公路了解了二小姐您的真正秉性,想来也不至于的。” “本小姐觉得吧,你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蔡琬暗损了张煌一句,旋即问道,“那两个个头结实的小子是你的同伴” 不愧是大儒的女儿,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张煌无语地摇了摇头,反问道,“你是指宣高与子义” “我哪知道”蔡琬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张煌,旋即兴奋地说道,“说起来你那两个同伴真厉害,跑得那么快的马儿,他俩一人一匹,硬是抱住叫马原地停下,啧啧啧他俩叫啥” “臧霸,字宣高;太史慈,字子义。”见蔡琬称赞自己的兄弟,张煌亦不由得有些高兴,主动为蔡琬解释道,“宣高的力气在我们兄弟当中堪称是居首的,其次就是万亿跟子义哦,万亿就是我的另外一个同伴,叫李通,字文达,小字万亿,绰号财迷。” “你有很多异性兄弟”蔡琬惊讶地问道。 “那当然”张煌路有些自得地向蔡琬介绍起他黑羽鸦的几个兄弟,将他们各自的性子、习惯、缺点也说地清清楚楚,蔡琬认真地听着,一双美眸中充满了对外界事物的向往。 “真羡慕你”蔡琬闻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我就只有我姐相依为命,可惜jiejie也许了人家,即将出嫁,日后就只有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说着,她偷偷瞧了一眼张煌的表情,故作伤心地抹了抹泪。 张煌越听越纳闷,诧异问道,“不是还有你父亲么” “咦”蔡琬吃惊得望了一眼张煌,眼珠一转,说道,“话是没错,可我与jiejie素来最亲此番jiejie去河东,不日便要嫁给那河东卫家的次子卫规、卫仲道,我不想瞧见我姐出嫁离我而去的那一日,不若就偷偷溜走,省得到时候伤心泪绝” “这样啊”见蔡琬一脸的幽怨伤心,张煌心中一软,皱眉盘算起来。半响后,他犹豫说道,“可是,偷偷溜走也不太妥吧” 这呆子果真好骗 蔡琬闻言心中暗喜,不动声色地平静说道,“我会在家姐的衣物从藏一封书信。道明缘由,我姐是识大体的人,想必能理解的。” “能理解你跟一个男人私奔” “呸”蔡琬闻言俏脸微红,啐了一口,面红耳赤地说道,“什么私奔,说得这么难听。”说着,她好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歪着脑袋打量着张煌,眨眨眼睛笑嘻嘻地问道。“小煌,莫不是你喜欢上本小姐了” “当然没有。” “真的”蔡琬笑嘻嘻地靠近张煌,温柔唤道,“真的吗,小煌” 眼瞅着蔡琬这位跟蔡琰拥有一模一样容颜的女子靠地自己如此之近,并且口吐那般温柔的话来,张煌不由地有些紧张,连心跳亦不免加快了几分。 “既不喜欢,你慌什么”蔡琬误会了。笑嘻嘻地打趣道。 瞧着蔡二小姐那副得意洋洋的模样,张煌哪里敢说出实情来,轻轻推开蔡琬,咳嗽一声。岔开话题含糊说道,“行了行了,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带我一起走。”蔡琬歪着脑袋笑嘻嘻地说道,“哪怕被说成是私奔本小姐也认了。” “呃”张煌闻言一愣。他感觉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太对劲。 这时,就见俏脸微红的蔡琬伸出小指,说道。“咱们拉勾。说好了,可不许骗人。” “哦”张煌茫然地跟蔡琬拉了拉勾。 “嘻嘻。”蔡琬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这样,待我未来的姐夫过来接我姐,咱们就找个机会悄悄逃走。你要是骗我,我就恨你一辈子”说完,她略一犹豫,大胆地在张煌的脸上,趁他不注意时亲了一下。 “这算是谢礼吧。”丢下这句话,蔡琬慌慌张张地逃走了。 “”张煌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位蔡二小姐逃走,茫然得伸手摸了摸脸颊上被亲的地方,平静的心境仿佛泛起几丝涟漪。只可惜,浮现在他脑海的却并非是方才这位蔡二小姐,而是她的jiejie,恬静文雅的蔡琰。或许相比较活泼开朗、古灵精怪的蔡琬,张煌还是更加喜欢像蔡琰那样文静而古典的女人吧。 不知过了多久,张煌这才从他个人的臆想中回过神来,琢磨着蔡琬临走前的那句话。 未来的姐夫那卫仲道要来河阳 张煌不免地有些惊讶。 不可否认张煌想地没错,卫仲道确实要来河阳,并且,在次日的上午就抵达了。 经过蔡琬的解释张煌这才明白,原来这会儿卫仲道与蔡琰还未成婚,只是立下了婚约而已。不过这一回卫仲道亲自过来将蔡琰接到河东,为的就是不日迎娶这位才女。可能是其中涉及到河东卫家与蔡氏姐妹的父亲蔡邕一些不方便告诉外人的私密事,因此蔡琬说话时略有些迟疑,只是挑着好听的话向张煌解释着。 瞧见她这幅吞吞吐吐的样子,张煌顿时就明白了,无非就是世家之间的联姻而已,河东卫家,那可据说是大将军卫青、皇后卫子夫的后人,论门第地位,恐怕是袁家亦要逊色几分,哪怕是如今卫家并不怎么景气,也依然算是不折不扣的豪门。不难想象蔡琰嫁入如此豪门,必定羡煞许多心想攀上高枝的女子。 如果单单只是家世也就算了,偏偏卫仲道饱读诗书、擅长琴棋书画之余,长得亦是一表人才。相貌英俊、温文尔雅,甚至于,举手投足之间,姿态亦十分优雅,不愧是传承几百年的豪门世家,哪怕是颍川荀家的荀彧、荀攸,亦不及此人潇洒倜傥,更不用提曹cao那种身为士族言行却十分粗鄙、放荡的家伙。 唯一的不足是,卫仲道似乎身子骨十分虚弱,可以说是弱不禁风,就连说话时也是咳嗽不断,似乎是肺部或气门有什么隐疾。不过撇开这一点不提,此人绝对是许多女子心目中所幻想的理想夫婿。 这家伙怎么不咳死。 哪怕是张煌亦不由有些嫉妒,在心中恶意地臆想着。也难怪,谁叫卫仲道实在是太优秀呢。 “岳丈大人咳,此时尚在雒阳么” 蔡泊点点头道,“老爷尚借宿在太尉杨赐府上唔,应该是前太尉才是。” “司台,朝升夕贬亦咳咳,亦司空见惯。”用手绢捂着嘴连连咳嗽几声。卫仲道淡然地说道。 “可不是么”蔡泊亦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是对大汉朝的将来感到忧心。 想了想,蔡泊问道,“此番公子来河阳,不知河东可曾准备妥当” 卫仲道摇了摇头,歉意说道,“河东的家中咳,正在cao办呢。不过还得有个七咳咳,七八日的光景,因此要委屈几位暂且咳咳。暂且在此河阳稍住几日,待河东咳咳咳,待河东准备妥当,迎亲的队伍便会来自河阳” 蔡琰面红耳赤地低着头,回自己卧室去了,见此,蔡琬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张煌作为威胁,继而陪jiejie去了。 张煌本来就没打算跟卫仲道攀什么交情,见蔡琬走了。便也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却不想卫仲道瞅见了他。 此子 不知为何,卫仲道望向张煌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意外,他连忙抬手喊住张煌。问道,“这位似乎不像是贵府上的人” “是的。”蔡泊闻言笑着向卫仲道解释道,“此子是我等此行来河阳途中时相遇的,姓张名火。是个挺好的一个小伙。”说着,他拍了拍张煌的肩膀,旋即。好奇问道,“说起来,小火你不是急着去钜鹿么” 你以为我不想走 张煌心中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面上却讪讪说道,“其实也不是那么着急” 卫仲道仔细地打量着张煌,眼神锐利地让张煌隐约感觉有点不对劲。 “怎、怎么了”张煌不解地望了眼自己全身,却并非发现有何不对之处。 “卫某只是觉得咳咳,觉得足下元气充沛,不像是寻常之人。抱歉,咳,咳咳,抱歉。”卫仲道闻言笑了笑,一边咳嗽一边颇为亲近地说道,“对了,既然这位张兄不着急的话,不如再咳咳,再留个一、两日,容在下一进地主之谊。” 这里是河内,你一个河东的世家公子进什么地主之谊 出乎种种嫉妒,张煌暗暗撇了撇嘴,不过既然对方笑脸迎人,他倒也不好恶言相向。 “卫兄好意在下心领,昨日在下已经白吃白住了” “无妨的。”卫仲道用手绢捂着嘴咳嗽了几声,笑呵呵地说道。 还别说,对这样一位和气没有架子的世家公子,张煌还真恨不起来,同时暗暗为自己方才恶意诅咒卫仲道早日咳死而感到惭愧。 聊了几句后,卫仲道便拱手与蔡泊以及张煌告别,说是要去和店主商谈一番,将整个客栈都买下来,免得有外人入住惊扰了蔡氏姐妹。 “包下来不就好了么”张煌愕然问道。 卫仲道闻言微微一笑,说道,“若是包下此客栈,不过是暂时咳,暂时归我等使用,倘若期间有人咳,出价更高,或许就会违背卫某的本意。咳咳咳不若就此买下,这样,此店就归咳咳,归我卫家所有。卫某做事仔细,习惯尽掌事物。” 真是财大气粗啊 尽管方才已经发誓不嫉妒这位世家公子,但张煌还是难免有些嫉妒。 拱了拱手,卫仲道微笑着离开了,然而待他走到屋外时,他的面色却顿时沉了下来,神色难以捉摸地回望了一眼屋内。 那小子体内,竟然寄宿有魂 望了一眼手中丝绢上那殷红的鲜血,卫仲道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天道不公就连那等世俗小子体内尚寄宿有魂,偏偏我卫仲道就百般得不到可恶若我能得到一头魂相助,就不至于 忽然,卫仲道仿佛是领悟了什么,眼眸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恍然。 莫不是这便是我卫仲道转运之时 望了一眼双手手掌掌心处那两个太极两仪图案,卫仲道嘴角泛起几分莫名的笑容。 张火嘿但愿你体内寄宿的魂,妖力强大足够为我所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