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麻烦来两套
家里的八仙桌上坐着两个男人。一个是陈崇圣，另外一个穿着锦袍，白面长须。脸上、身上都很干净，看着不像是武者而更像是个中年员外。 刘大富安静地蹲在一旁。而家里唯一的柜子，又被翻得一塌糊涂。 “小兄弟，我们再来向你了解一下那天晚上的情形。”陈崇圣随后转过头，极恭敬地对那员外模样的中年人道：“王执事，您有想知道的尽管问。” 刘行闻言吃了一惊，本以为陈崇圣完全就是云山城一霸，以他的武力和势力在云山城里怎么还有需要如此对待的人。这人，是什么来头？ “小兄弟，我只想了解一下那晚发生的事情。你不要有顾忌，慢慢说，说得详细些，不要有任何遗漏。”那王执事说道，言辞间倒颇为客气。 刘行只得将情况又再说了一遍。说到后来，王执事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神色越来越疑惑。 “小兄弟，麻烦你将薛仙师进到你家之后的情形再说一次。尽量详细点，最后他每个表情动作都能说得清楚些。” 刘行在心里痛骂了一句，便开始绞尽脑汁回想那个山羊胡子三角眼的表情动作，说了一遍。 王执事眼里脸上的疑惑更甚，低声道：“这么说，薛仙师应该是在腰带里发现了什么东西。” 沉吟一会儿，他站起身来，向陈崇圣拱手道：“多谢陈帮主了。在下这就回去，向上面详细禀报此事。多谢！告辞了。” 不知为何，陈崇圣并没有一同离去，送走王执事以后，他坐下来，静静地看着刘行。刘行被他看得心里发毛，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想起四天前扔掉的腰带和藏在书店里的钥匙，他心里十分不安。 “林啸风你是怎么认识的？”陈崇圣冷冷地问道。 刘行擦了一下额头的汗，心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原来他是问这个。当下一五一十地把当初如何想进去偷东西，如何被吓得尿裤子然后被扔出来仔细地说了一遍。 陈崇圣的表情有点失望但并不意外，接着问道：“那以前一直到林啸风家里的那个老头你认识吗？他住在哪里？” “不认识，连他长什么样我都想不起来。” 这也是陈崇圣意料中的回答，这几天他调动了所有力量调查，也没能找到那个老头。所有的见过的人都说那是个极其普通不起眼的老头，但没人能说清楚他住在哪里，是做什么的，就连名字都打听不到。那个老头就像是光，能看到但就是摸不着。 “林啸风为什么不杀你？”陈崇圣的声音突然变得像刀锋一样。 刘行连声说不知道。 “不知道？那我来替你说，你趁你的好朋友武法上茅厕的机会，算计了龙家那小子，让武法扔了两块石头提醒了林啸风。然后还让那小子去找我们的人，好让我们的人包括林啸风都来帮你活命。我说的可对？” 刘行骇了一跳，对方怎么像是有天眼，整个过程都一清二楚。不过转念一想，也不奇怪，以对方在云山城的势力，而且当天他们明显也在布局，他应该是在某个制高点看到的吧。 他不搭话，只把头放得更低了一点。 “好算计啊，连我们长空帮都被你算计了。说吧，这个帐该怎么算？” 刘行身体一紧，虽说那算计最终并没有危害到对方，但毕竟他当时确实是有动机而且也付诸行动了。连忙应道：“陈帮主，在下当时也是情非得已，请帮主见谅。至于算账，帮主您要求只管提，只要能做到在下绝不推辞。” “呵呵，好大的口气。”陈崇圣冷笑道：“你有什么能对我有用的？别跟我说你只有烂命一条。” “呃，这个，好像是实情。” “你这个回答倒是老老实实的，不像传说里你的风格嘛。”陈崇圣却笑起来。 “老实不老实，那要看对着什么人。像陈帮主白手起家，靠一己之力建立不亚于任何武林世家之基业的传奇伟男子，未见面就让人心生仰慕，见面那更是折服，当然会情不自禁地说大实话。再说了，以帮主的明察秋毫，我不认为有什么能瞒得过您。”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如果说几句好话便能让对方不再追究，刘行绝对不介意说上千句万句。 陈崇圣哈哈大笑道：“刚说你老实，就开始油嘴了。如果你以为几句好话就能让我把这帐一笔勾销，那就看错陈某了。既然你只有烂命一条，那看来也只能用来顶罪。好，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自断一臂，二是下一次我们需要顶罪的时候让你来，这就看你运气了，也许是杀头，也可能只是蹲一个月大狱。” 刘行神情黯然。难道，真的要把底牌打出来？ “不要尝试今天答应明天跑路，你如果这么干，我保证会让你父亲、武法、你的小女友甚至书店那个老头来双倍偿还，除非你有本事带着他们一起走又不让我知道。” 刘行叹了口气，道：“我是个很好的大夫，我可以免费为您出诊一次。” 陈崇圣彻底呆住了，如果刘行今晚不是从始至终都十分实诚，他一定会一个大耳刮子上去。他盯着刘行看了几秒钟，确定对方不是在开玩笑。便问道：“据我所知，你没有钱，那么绝对不可能到医馆学过医术，也从来没有给人治过病。你说你怎么可能会医术？” “会还是不会，试一次就知道了。”刘行平静地回答道。 陈崇圣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对方会是一个好大夫，练武的人可能会有奇遇，吃个奇果喝点神血有可能会武力大进。但这医术，却不是能吃出来的，没有系统学习没有经验的积累就是天天吃神兽也不顶用。可是看着刘行那淡定自信的样子，陈崇圣心里不禁又有几分迟疑。因为对方如果是要糊弄自己的话，根本没必要说这么个没人会相信的事情。 惊疑之下，陈崇圣忍不住问了个自己都觉得特别傻的问题：“你的医术，是怎么学来的？” “每个人都有点秘密，我恳请陈帮主不要深究。”刘行说完，深深一揖。 陈崇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就在刘行都在奇怪对方为何会这样发呆的时候，陈崇圣开口了：“好，我给你一次机会。我要是发现你糊弄我，马上碎剁了你。” “陈帮主，还有一件事。这个，你也知道我家里条件不好，医治的话尤其是治外伤，需要准备一些器械和药物。陈帮主，能不能先帮忙准备一下？那个，到时我有钱了，就还给你。”说完，刘行拿出两张纸。 陈崇圣拿过一看。一张上面画满了各种形状、大小的刀、钳、镊、剪、针以及另外几样形状奇怪的器具。足有四十多样，每一件器具的旁边，还详细地标明了要求的材质和每个部位的详细尺寸。而另一张纸上则写了十几样草药的名字和需要的数量，在每个草药的旁边还详细地画出了药物的样子，显然是为了避免混淆。 刘行看着陈崇圣的脸色，心里七上八下。对方今天过来找他算账，他却在最后向对方讨要东西，而对方可是个黑老大！万一发起脾气来，后果绝不是自己可以承受的。 “陈帮主，在下并不想麻烦您。只是这些东西，到了医治的时候是必须的，在下既然答应了，就要做到。一有了钱，在下马上就还给您。”刘行陪着小心解释道。 在忐忑中，刘行却发现陈崇圣的眼睛越来越亮，面孔上竟有轻微的颤抖，看起来像是在强行压抑突如其来的兴奋和喜悦。 怎么可能？刘行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并没有看错。 “这些东西做起来麻烦一点而已，钱倒不值什么，到时候如果你真能治好人，我就送给你，就当是医治的报酬好了。东西我会尽快准备，让人给你送来。” 刘行一呆，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句话极温柔，就像是屋外春夜里的一片月色。整个晚上，从陈崇圣嘴里说出的话，只有这一句能让人记起眼下是春天。 陈崇圣说完那句话，便起身向门口走去。随后刘行的一句话，却让他的脚步为之一顿。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些东西麻烦您帮我来两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