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遗憾
“我的仇恨还没泛滥到丧心病狂的地步。”消逝移动手上的胁差太刀,差一截食指即可抵触翡的眉心,“你的欣赏对我而言,不过是一段废话;而你,顶多是一头泯灭人性的野兽。道不同,不相为谋。” “收起你的刀,它让我很不舒服。”翡想起了当年双亲遇害、自己身受性命威胁的画面,杀心勃然高涨! “你的‘命令’显得苍白无力……”消逝于言谈之间开启“恶鬼道”,冰蓝鬼瞳宛如猫眼放光,点缀黑夜,幽幽冷。“出手吧,用你自傲的能力。” “道不同,尚可商榷共融;苍白无力,那我就不再多费唇舌了。”翡目不斜视,双掌排开青气缭绕,手起掌落,夜里平添一道绿光,恰似黑板上的粉笔字,痕迹鲜明:“返璞归真!”他掌沿倾斜,又变更生乱象,甚快!刀身犹笔直,翡弯曲食指,一弹,铛地击中太刀中段。 余音悠悠,消逝手里的纯钢之刃已是锈迹斑斑,快速腐蚀成碎豆腐般的渣滓。 “你竟连钢铁也能够侵蚀?!”对方能力之奇,是消逝始料未及的,可他没有多做深思,立即回身砍下一记手刀。 手掌未至,高下立判:翡一步欺身紧贴,双掌游移吐劲:“七式苦!”青芒迭起,浑厚的掌力分别击打消逝躯干的心、肝、脾、肺、肾五大部位,劲道时重时轻,招法利落如敲打木人桩,凡出手必有回响。时光之力渗透,驱逐鬼气涣散,消逝的感受如同背负海绵下水的骆驼,由轻到重,疲软不堪,乃至呼吸也几欲停止。 断定成效显著,翡手法加重,胜似迭加砝码,要人雪上加霜。啪,他一掌拍中颈动脉,中招者双瞳呈现空白!翡右腿朝天蹬,将其踢翻浮空,双掌再以排山倒海之势出击——轰!青芒若雷震爆破,消逝被轰上坡顶,好比中弹的伤鹰垂危,张口呕出地莫非淤血…… 这是他史无前例的惨败,居然一招未发,便已身负重伤。然而,显著的弱势,未摧毁其立身之本。那颗千锤百炼的剑心犹在,哪怕无可比拟的强敌在前,他的改变亦可应然生成:“残玉!” 消逝就像尸体自坟墓爬出,顺手抹去地上血迹,化血为刀,一把深红冰刃现于手中:“刚才是我小看你了,我承认。但,接下来会很不一样。” 为防止“阴寒不兼容”的禁忌,他变法依靠瞬步进攻,手上残玉予取予求,招法千刀一律。消逝此番出刀首重轻柔,内藏九阴,刀刀皆携带冰霜之气。 翡居然徒手与之对攻,招招不落下风。此乃岁月神能的新一层境界:对方未袭来时,他便预先运用神能调整出最佳体质,使身上的皮肤坚硬得就像披上三层甲胄。这种状态下的翡,恢复力奇佳,区区刀伤,仅为小菜一碟。 翡承受刀刃斩击,安然无恙,酝酿加倍奉还。消逝亦在交手中保存余力,务求出奇制胜:“冰冻三尺!”剑客踏出寒冰步伐游走八方,印出冰霜足印,零零洒洒,仿佛徘徊于羊圈外期待乘虚而入的雪狼。 立时,草木摇杀气,星辰无光彩。 他反手cao刀,唰地破开防备,出招的身影快得如同骤然飘散,激发散漫寒光慑人:“一日之寒!”恍惚中,翡表皮被划出醒目伤痕,但又奇迹般瞬间愈合,并接连使出“七式苦”攻敌,再以“返璞归真”之气打入消逝心房!时光能力催动细胞老化萎缩,原先风华正茂的少年,变得年老体衰,成了个两鬓斑白的老头。 施术者还不罢手,攻击经久不息:“青莲!”真元暴涨,翡双掌翻旋,外扩成片青光若荷叶,悬空绽放一朵翠绿色的妖异莲花。花开鼎盛,青莲散碎,消逝首当其冲,先是脏腑欲碎,又遭余威炸飞,落入草丛里面。 “被人看不起是世上最无关紧要的一件事。”他自认拿下了九成胜算,“人们之所以在乎这份评价和眼光,无非是他需要‘看扁他的那个人’,受到对方重视,才能过得更好;如果不是,那在意这些干嘛呢? “如果是,那就想方设法去争取对方认可,生闷气于事无补——我的座右铭。我发誓,我没生你的气,我本想同你化敌为友,奈何朽木不可雕。” 翡惋惜悲叹,转头要走。后方离奇地泛出一阵冷冽空前的杀气,勾动他骨子里称作“惊骇”的寒意! “你做不到的,我来!”消逝的残影乘风迫近,几乎人随声至,单刀破空回旋,老夫聊发少年狂:“钻石灰尘!”一刀回,四面升起三重刃风,伴随激荡地冰沙寒气连破对手三层皮甲。此记刀法宛若杀鱼剔鳞,简洁明快,令已是强弩之末的翡,彻底失去屏障。 那动刀之人又高跃至上空:“傲寒劈天斩!”他手持冰刃凝聚凌厉寒气,砍下一柄百丈刃光,切开夜幕,落在坡地上。落刃催发冰晶雪花,仿佛碎钻纷呈。繁花落尽,即见道路从中断裂,断层深不见底。 裂谷旁边,翡横躺在地,半死不活。偌大地斩击在他胸前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叫人触目惊心!就像不死之身一样,他的伤口仍在不断愈合。 消逝决不允许他康复反击,旋即横空反转,冰刃复起:“为山九仞!”一波剑气滂沱,宛如云海迁徙,夹带山呼海啸之势掠过地面。剎那满溢冰尘,埋没草木沙石,千米境地俱成冰雪世界。 寒意彻骨,翡半身受冻成冰,落入昏迷,再也无力起身还击。 施术者休克,他体内的“岁月神能”自动修复受创部位,力求化腐朽为神奇。伤势自愈时需要反转能力,若无神能者意识调控,便会飘出白色光子。时下,点点光子仿佛稠密的雪羽飞向这座新大陆,让受此项能力所害的人们病体安康。 “为山九仞,功亏一篑。今夜我用‘不杀之剑’雕琢,愿你日后好自为之……”消逝黯然返程。 蓦然回首,他眼角反映出一抹“同病相怜”神色,深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如今朝的手下败将那样,因为仇恨丧心病狂。余光扫到,翡怀内的宝盒似乎正浮生淡淡的银光,消逝为此止步不前。而坡地的北边,又有个身影朝这走来,他手里拿着个酒瓶……
微风送达,空气冷飕飕的,一脉和仙在满天灿烂星光下飞驰,止于一株参天大树前。 一脉转头看他的新朋友:“这就是你meimei当年埋时光胶囊的那棵树?” 仙用笑容默认。他像个仙子那般蹲下来,手指轻轻往土壤一点,以大树为中心的边沿随即升起一圈喷泉,恰似公园里的喷水池。水中不外乎泥土,水质虽遭泥沙浑浊,可星月照耀,美好不减,恰如面蒙薄纱的黑美人。 泉水持续地冲刷,污浊中混着的蛋形塑胶罐,像被筛选出来的不同种类的谷物,现形了。“久违了,‘老朋友’。”仙右手轻拂,握住罐子。当他打开以后,却见里头居然只有一张白纸:“萱就藏了张白纸?” “字在背面,你该反过来看。”经一脉提醒,仙才翻过信纸,纸面写道: 往事已成空白,未来由你书写。 这两行留言字体工整,认真端详貌似出自牧师手笔——他想不通,meimei怎会把牧师的信纸藏在胶囊内…… “你为何迷茫?” “上头的字是牧师先生写下……”仙说出原委,又道:“他是想劝我不要拘泥过去吗?难道先生早有预感——事情会演变成如今的局面,所以特意让萱埋下这颗胶囊?” “你错了,从过去一直错到了现在。”一脉说,“这张信纸的重点不在于背面的文字,而在正面的‘空白’。他赋予你的并非‘过去’,而是‘未来’。你当下对原因的执迷,正是你走不出的怪圈,只有推倒它,方可转危为安,步入正轨。” 一脉意味深长地话语,仿佛朝阳破开暗夜,为仙带来了一束希望的曙光!不过,茫然与犹豫仍如雾霾遮蔽在其心头:“道理我懂,究竟该作何取舍?心路艰难。” 智者仰面感受掺杂土味的水滴洒在脸上的欢愉,慢慢诉出答案:“为何不试着再把信纸反过来一次,负负得正,否极泰来。” “是条好路……”仙轻轻摩挲手中信纸,感觉心头辛酸难忍、指头微微刺痛,好似触摸荆棘,“现存的唯一也是最大的病根仅剩,萱和牧师先生惨死的印象依然是我挥之不去的阴影,叫我如何释然?” “你我一战,以战断愁绪,用胜负决定对错。”一脉提议,“最后站着的是谁,就听谁的。” “这倒不失为一项好办法。”仙把信纸装进胶囊,再放入口袋,然后正色道:“我族先贤有言,‘胜负不能判别对错’;后生晚辈中有人添了后半句,‘胜负实际的决定未来’——那后生叫翡。以前,翡常把这话挂在嘴边。今天,我总算懂了,它既是‘起点’,也是‘终点’。到头来,世事皆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