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艳山探子戚
胡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从她有记忆以来,到现在。于饥寒交迫成长,到被选,竞争大祭司之位。这个过程苦不堪言,也残忍至极,是对人性多重的考验。她与小哥哥傅千帆一起,披荆斩棘,终于得到了祭司之位,屈居于尹雪儿之下。一个屈居,让二人生死永隔。她处心积虑,终于成为大祭司,辗转百年。眼前一幕幕,都变得那么模糊。唯有六合县里经历的一切,仿若今天一般,格外清晰、历历在目。 待她醒来时,已是三天之后,正是大年除夕。 第一眼,看见得便是曲南一。他趴在床边,睡着了。那只干瘦的手,还攥着她的手,温热温热的。 胡颜点了曲南一的昏睡xue,抽回手,下了床,将他抱起,放到床。 曲南一眼框凹陷,下颚布满胡茬,睡得很沉。 她抬起手,见它已经恢复如初,细嫩得犹如羊脂白玉。 胡颜的视线一扫,落在曲南一的手腕,发现那里缠着白布条,渗着鲜红的血。显然,是新伤。曲南一永远知道,她需要得是什么。而他每次的给予,虽十分自然,却令人动容。 胡颜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闭眼睛,放缓呼吸,不然眼底的湿润流淌而出。她弯下腰,落下一吻,在他的鼻尖。站直身,披大氅,打开房门,走进了寒风。 搜侯看见胡颜,问:“胡姑娘,您这是……?” 胡颜沙哑道:“给我准备一匹马。” 搜侯应道:“诺!” 胡颜直接去了厨房,提溜出一个食盒,走出了县衙后院。 搜侯将缰绳交到胡颜手里。 胡颜飞身马,一手攥着缰绳,一手拎着食盒,眯眼看了看漂着清雪的天,道:“让他睡一会儿,不要惊动。天黑前,我会回来。” 搜侯笑道:“诺!”吓死他了,他以为胡颜又要不告而别呢。这位主儿,在自家公子心的地位,那是无人能及。若待会儿公子醒了,不见胡姑娘,不知道要如何折腾呢。 胡颜喝了一声驾,策马而行,踏起清雪无数。 她一路来到艳山脚下,爬埋葬了白子戚的地方,坐在一棵树下,打开食盒,从拿出两碟小菜和一坛子酒。将小菜摆放到地,排开酒封,仰头灌了一口,咕咚咚咽下。 她也不说话,一个人独饮。 半坛子酒水下肚后,她的双颊泛起红晕,人如粉面桃花,端得是秀色可餐。她的双眼迷离,泛着水润的色泽。眼尾染了一点红,好似一片红梅花瓣飘进了眼,点缀出了妖艳的媚气。她的唇微张,喝着白色的气体,泛着诱人的酒香。 她倚靠在树干,抬手指向那片凹地,虚点了两下,仿佛在说你呀你呀。 无声,始终无声无息。 她不知道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说给谁听。 是说给封云起?还是白子戚? 前者生死未卜,恨透了她;后者……后者葬在了这个深坑里,与艳山合为一体。明年的春天,不知他的尸身,是否能长出一根青藤,破土而出,来到地面,看看她? 白子戚…… 胡颜又灌入一口酒,呵呵一笑,闭眼睛,倚靠着树干,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沙哑道:“一场清雪一场寒,岁岁年年人不还。子戚,你从不信我口的天谴,如今,你信了吗?嗤……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死了,尸骨无存,是天谴?”睁开眼,站起身,突然将手拎着的半坛子酒水砸向地面,撕心裂肺地吼道,“你死,是对我的天谴!”用食指点着自己的心,一下接着一下,“这里……这里……太痛了……” 她弯下腰,捡起石头,用力砸向坑里,嘶吼道:“你是个混蛋!”又扳起一块石头,用力砸向深坑,“混蛋!混蛋!” 声音一波波地传开,回荡在艳山深处,掀翻了这场清雪,撕裂了原本的平静。 胡颜不停地搬石头砸深坑,每一下,都那么用力,仿佛打在了白子戚的身,让她解恨。 累了,动弹不得了,她跳下深坑,躺在石头堆,望着混沌的天色,喃喃道:“子戚,为什么?”为什么反反复复,将自己活成一个谜?为什么神神秘秘,将所有重负都塞进心里?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方式与尹雪儿死在一起?为什么她那么憎恨情深不寿这四个字?!为什么连个念想都不留给她? 脚的盘蛇戒被她扔进了温泉水,不知方向;白子戚的心被她践踏在深坑之下,碎成千片。到底是她太傻,还是白子戚太傻!请之一字,到底要如何写?一笔一画,雕刻在心,鲜血淋淋,痛得不能自己,却仍旧不能舍弃。若白子戚真得无心,该多好。这样,她不会爱他。而他,也不会在得到尹雪儿的命令后,刻意接近她,从而喜欢她。
往事一幕幕,难相忘。 凡尘种种,难以坚强。 胡颜佝偻着身子,痛哭却无声。 泪水沿着她的眼角滑落,颗颗滴落到石头,凝结成了冰。 胡颜昏醉在自己的泪海,无法醒来。 梦里,她看见白子戚向她走来,将那枚盘龙戒戴在了她的脚。有些凉,却令人欣喜。 天色渐晚,掩住了她的泪水和身影。 一个人由树后走出,悄然无声。 他衣袂飘飘,来到胡颜身前,垂眸看着她。 那双好似寒星的眼睛,滑过一丝迷茫。 他轻轻蹲下,伸出手,用食指沾了胡颜的一滴泪,举起,凑到眼前闻了闻。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一个人会哭得那般伤心?生死由命,生与死是轮回,是人生常态,为了一件正常的事情去哭,有些……傻吧? 花青染将那滴眼泪,送入口,细细品味。 他微微皱眉,确定自己十分不喜欢这种味道。入口时发咸,细品有些酸,咽下后……刺激得整个肠胃都不舒服起来。 花青染站起身,轻轻跃出坑底,脚踏青松,纵身跃向一处高峰,拔出“三界”,在一声龙吟伸展修长四肢,武动翩翩。 胡颜听见声音,颤了颤睫毛,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轻唤一声:“青染?”她似乎听见了“三界”的声音。 无人回应胡颜,这天地间,唯有呼呼风声。 胡颜坐起身,揉了揉被险些冻僵的四肢,站起身,跃出坑底,回头看向坑底,道:“你等着,每当我想骂你,会用石头来砸你!让你死也不得消停!”勾唇一笑,“子戚,你个骗子。”转身,一步步走下艳山,策马而去。 高峰,花青染手的“三界”微顿,转头望向那个远去的背影。只是停顿了一个呼吸,便转开头,收起“三界”,转身离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还没有云游而去。他心一直存了一个疑问——曾经,他为何会那么喜欢她? 如今感情不在,竟回味不出曾经的灼热与心跳。他觉得,有些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