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六章:惊变之人
面对曲南一的一问,封云起的背影一震,心头剧震,却没有回话。.. 曲南一突然发作,三步并作两步,直接扑向封云起,给了他重重一拳! 封云起身型一闪,躲过了曲南一的袭击。突然转过身,看向曲南一。那动作,竟是前所未有的快。 曲南一又挥出去一拳,目标是封云起的脸。 封云起一把攥住曲南一的拳头。 曲南一的胸口起伏,怒不可遏地吼道:“你知不知道,她失去了处女身,便没有了祭祀资格,她已经没有能力自保,她只是一个会点武功的普通人!” 封云起的眼划过懊恼之色,随即却被冷漠所取代。他松开曲南一的手,道:“爷知道。” 封云起那份冷静的样子,与刚才的焦虑完全不同,令人心生疑惑。 让,下一刻,封云起却道:“爷去休息了,两天后……”他环视众人,“爷单刀赴会。”缓缓勾唇一笑,残忍道,“除了她,所有在场的人我都会将其杀死,不!留!活!口!”最后四个字,他说得铿锵有力,一点儿也看不出他在前一刻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重伤样子。 封云起言罢,转身便走。 曲南一、花青染和白子戚互看一眼,皆蹙起了眉头。封云起怎么好像又变了?既不想十七岁的他,也不像二十七岁的他,反倒像是位只知道杀戮的恶魔? 不留活口? 他除了想杀昂哲,还想将众人都杀了不成? 呵……这话说出口,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幸好三位风姿迥异的男子不是长舌妇,否则这会儿会围着炭火非议起封云起。 若说封云起的变化令人惊讶,那么如果他们肯见胡颜的变化,定会不敢置信。 装着货物的马车一路颠簸,既无人给胡颜药物疗伤,也无人给她衣物保暖,更无人送她吃食和水。 她像被拔掉爪子的病虎,再也威风不起来了。 清醒的时候,她会想想以为风光的时候。她站在祈神台,接受众人的崇拜目光,一曲,点缀红妆,惊艳了天下。后来,她流落到六合县,在艳山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然后……然后与他们有了交集。花老道花青染、戏子幺玖、笑面虎曲南一、白剥皮白子戚,还有她转世后的小哥哥封云起。嗯,疯子,大家给他起了外号,叫疯子。呵…… 瞎子司韶跟了自己十余年,至今不知她长相,却……喜欢了她。若哪天他的眼睛恢复了,可以看见东西了,却见到自己是这副鬼样子,不知会不会吓得尿裤子?!哈哈……只怕自己等不到去吓唬司韶道那一天了。 胡颜在自娱自乐。然而,她的自娱自乐却泛着心酸的味道。像一位即将与世长辞的老人,在回忆着往事。她无力再去改变什么,也不能继续争夺什么。 那些曾经爱过的人,她不会去说再见,让自己最美颜的容颜,留在他们的心间。偶尔想起她,还能骂几句“婊-子-无-情”,或者等他们都垂垂老矣的时候,也会如她这般,在虚弱的呼吸间,回味着曾经的缱绻缠绵。她想,在他们的记忆里,她一定是美艳的。这够了。 至于什么红莲尊主啊,假大祭司呀,对了,还有那个恶心人的琥米,都与她无关了。那些曾经被她看重的东西,如今看来,当真是一不值。若时间能倒流,她……她一定不辜负他们的心意。哪怕用哄的、骗的、强势的手段,她都要与他们在一起! 胡颜呵呵傻笑着。这么想,让她觉得很开心。 马车突然停下,胡颜听见有快马踢踏而来。她觉得一切都已经与自己无关了,却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若能活着,没人想死。尤其是像她这种明知道自己时日无多的老人,在内心深处,更渴望活着。 马车外,夕阳,一身黑衣的男子,拦住了马车。 昂哲带来的护卫立刻拔刀相向,虎视眈眈地盯着黑衣人。 黑衣人扬声道:“我家主子有话,请客人于一天后,戌时初,于织花县六里野林东南方向的第十二棵树下见。獒爪有弊端,主子要亲自调整一下。” 马车里,昂哲正把玩着獒爪,真是越看越觉得满意。但是,一听到这个消息,令他不那么愉悦了。他又摸了摸獒爪,也没觉得哪里不好,但是机鸠对所做利器的那股子精益求精的劲儿,他却是早有耳闻的。眼下,他并不急着回去,只是想探听一些原更多的消息。且,他曾得到消息,卫丞相的儿子似乎在六合县附近。准确的位置虽不知道,但若有机会,他还是想将其挟持走,用以联系卫丞相,好谈笔生意。 思及此,昂哲应道:“回去告诉你主子,我会赴约。” 黑衣人一抱拳,应道:“诺!” 昂哲又把玩了一会儿獒爪,突然皱起了眉头。暗道:这个机鸠不简单呐。竟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他。不得不防。 昂哲有些不想去赴约,唯恐生变,但一想到机鸠的名声和对手獒爪但喜爱,还是决定去看一看。若手的獒爪在使用过程出现问题,还是及早修理得当的好。毕竟,天下第一的利器,难得啊。 昂哲打定主意,道:“寻个客栈,休整一晚,明早启程赶回织花县。” 赶车的壮汉应道:“诺!” 马车调转了马头,向着来时的方向奔去。 胡颜睁开眼睛,眼有犀利的光滑过。 机鸠…… 白子戚…… 若说白子戚第一次出现,是与昂哲做生意,那么这一次他去而复返,定是为了自己。 一种无法形容的甜蜜与激动,在胡颜的心荡漾开来。 神的,她突然又有了活下去的动力。 如果她死了,岂不是再也看不见白子戚了? 如果……如果……如果她能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偷偷看着他们,岂不是更圆满?算她是个老太婆,难道她没有喜欢美色的权利?!像她行将木,难道不能为自己选个更好的安身之所?她曾是大祭祀,她曾站在万人瞩目的位置,她曾敢于天斗与地搏,为何不敢搏一搏自己的命数?! 死,死在时太容易了。 她拖着苟延残喘的身体,忍受着各种折磨,活到现在,难道不是为了活下去?
只不过,心没有了活着的希望,所以便放弃了挣扎。 多可悲啊。 想死,却没有勇气用自己锋利的指甲割开自己的喉咙。 想活,却找不到让自己可以赖以存活的希望。 曾几何时,她如此卑微过?! 或生或死,谁能奈我何?! 胡颜勾唇一笑,那样子竟像一个为老不尊的老流氓。 她轻轻地活动了一下四肢,准备翻找堆积在自己身边地货物。结果,胳膊伸出去了,手却毫无动作。她这才想到,自己被昂哲挑断了手筋! 好恨! 胡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笑了笑。 她抬起手腕,试着动了动手腕,一阵锥心的痛传来。 胡颜忍着痛,又动了动两只手腕,眼睛突然露出惊喜之色。 她的手筋没有断,只是被刺伤了。她若好生养着,没准这双手,还能动。 胡颜费力地脱下外衣,用脚和牙齿配合,将其扯成一条条的布,然后紧紧缠在了两只手腕,用牙齿与膝盖配合,将布条系紧。 她伸出脚,开始在货物里翻找。 为了掩人耳目,昂哲道是置办了不少年货。有干货山珍,也有几条冻鱼和腊rou,以及一些柴米油盐。胡颜用小臂夹起腊rou,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咬下了一块。她咀嚼着,缓缓眯起来眼睛。 口渴。 胡颜又在那些杂货堆里翻找了起来,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坛子烈酒! 胡颜用牙齿咬开酒坛子的封口,用小臂夹起酒坛子,仰头灌下一口,感觉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她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再一次鄙视起自己的懦弱。 她捧起酒坛子,摇头一笑,喃喃道:“守着这些吃食,竟能将自己饿死,呵……”用眼睛扫了眼自己胸口的位置,“你,何其小也!”一仰头,又咕噜噜地喝下不少酒。她那布满褶皱惨白地脸,渐渐有了血色。 胡颜用手臂内侧,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又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 她的手已经长出了褐色的斑点,且皱皱巴巴的。那张脸,已然如同六十岁的老婆子,哪里还能看出曾经的风华正茂? 胡颜吸了吸鼻子,撇了撇嘴,骂句了:“老东西!” 骂过之后,她竟笑了。 也是,其她女子最美好的年华,不过三五年而已,而她却独享了一百余年。多么可喜!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世人产生心魔,都会变得残暴,而她的心魔,竟死他爹的颓废,真是……太喜感了。 胡颜好几天没吃东西了,这会儿也不敢吃太多,毕竟她现在的身子不像以前那么百无禁忌,吃得太多,她克化不了。 约莫吃了六分饱,胡颜放下食物,又将酒水小心地封了起来。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又佝偻起身体,窝进了那些年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