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九章:谎言
一间普通的民宅里,烧着三盆好的银霜碳,将屋子烘烤得暖暖和和,与窗外的数九寒冬形成了鲜明的对。 屋子里充斥着苦药的味道,掩盖了血腥味。 封云起躺在床,一动不动。他的脸色惨白,唇瓣干裂爆皮,尽管昏迷不醒,那眉头依旧紧锁。他一身的伤口,皆被处理妥当。*的半身缠着一层层厚实的白布条。有些白布条透着血迹。 封云起仿若陷在噩梦里醒不过来,不时地摆动一下头,或者蹬一下腿,身的肌rou随着他的动作绷紧,致使白布带的血又多了几分。 突然,他大声喊道:“兽兽,快跑!”人虽之睁开眼睛,弹坐而起。 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快速打量四周,身体下意识地做出防护的样子。 这时,门帘子被掀开。 封云起刚要有做动作,却发现自己身的伤口都被处理,那锐利的眼神瞬间变得激动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挑帘子人。 结果,是失望的。 进来的人不是胡颜,而是封云喜。 封云喜端着药碗,快速走向封云起,眼是掩不住的惊喜,欣喜道:“封哥哥,你终于醒了。” 封云起眼的激动瞬间归于平静。他没有回答封云喜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封云喜将药碗递到封云起的手,柔声道:“封哥哥快把药喝了吧。” 封云起一手接过药碗,看似随口地问道:“这是哪儿?” 封云喜坐在床边,回道:“这是一间民舍。” 封云起用那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向封云喜。 封云喜的神色一暗,垂眸道:“封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儿养伤,封家的血海深仇,还等着你去报。”抬头,用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看向封云起,哽咽道,“封哥哥,云喜好害怕。那么多人,都死了。云喜醒来时,看见周围都是尸体。”突然伸手,抱住封云起,哭道,“娘亲死了,那么多人都死了,云喜好害怕,害怕那里面有封哥哥。呜呜……呜……” 封云起突然伸出手,捏住封云喜的手腕,微微用力一扭。 封云喜被迫离开封云起的怀抱,且立刻发出痛呼声:“啊!”她求饶道,“封哥哥,你怎么了?云喜好痛,你放开云喜好不好?” 封云起冷着脸,沉声问道:“你是如何找到我的?”昨晚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他记得自己走出了封家,去追昂哲。追了大约有半盏茶的时间,才因失血过多、体力不支倒地不起。若只看眼前,封云喜救了他,他应该感激,但实际,却疑点重重。 封云喜见封云起面沉似水,不敢再继续讨饶,忙解释道:“云喜醒后,吓得跑出了封家。因不知封哥哥是死是活,又壮着胆子折返回去,查看了一二。得知这些尸体里没有封哥哥,云喜心稍安,于是又跑出了封家,准备去寻曲大人。结果,却在路看见了封哥哥。当时,封哥哥趴在地,一动不动,真的是要吓死云喜了。幸好,天保佑,让云喜遇见了封哥哥。云喜力气小,扛不动封哥哥,于是敲响了一户人家的大门,使了银子,让他们帮云喜将封哥哥抬回家里。” 封云起松开了手,对此不置可否,而是问:“那户人家呢?” 封云喜道:“他们怕惹麻烦,都跑了。哦,对了,我把身的细软都给他们了,当租赁这间房子了。”她一边说,一边揉着被封云起捏痛的手腕。 封云起点了点头,一仰头喝下苦药,将空碗递给封云喜,道:“辛苦你了。” 封云喜接过碗,笑颜逐开,一叠声地道:“不辛苦不辛苦。封哥哥照顾云喜这么多年,云喜能有机会照顾封哥哥,云喜心格外开心呢。” 封云起微微蹙眉。 封云喜眼的泪水氤氲,恨声道:“那些蛮夷实在是太可恶了!本来是封哥哥的好日子,他们……他们却大开杀戒。那么多的人,都死了……都死了……”封云喜越哭越伤心,最后干脆号啕大哭起来。 封云起将大手放在封云喜的肩膀,微微用力,拍了拍,沙哑道:“血债血偿,不会这么算了的。” 封云喜哭够后,扭开头,道:“大哥哥,你……节哀。” 封云起攥紧拳头,眸光沉沉,不语。 封云喜扭回头,扫了眼封云起,然后缓缓垂下眼睑,道:“封哥哥,我……我看见胡姑娘了。” 封云起那沉沉的目光突然反射出璀璨的光芒。他一把攥住封云喜的手腕,急切地询问道:“她在哪儿?!” 封云喜垂着头,哽咽道:“她……她死了!” 封云起微愣,随即却是笑了一下,道:“不可能。” 封云喜抬起斑斓的泪眼,盯着封云起的眼睛,道:“封哥哥,云喜没有骗你。云喜真的看见,胡姑娘死了。” 封云起的眸子快速地缩了一下。他的表情正常,攥着封云喜的手却越发用力,捏得封云喜小脸惨白,却并未出声阻止。 封云起问:“你看到了什么?” 封云喜道:“我让人将封哥哥抬回这间民宅后,立刻出去给峰哥哥请大夫。结果……结果……看见……” 封云起突然大吼一声:“到底看见了什么?!” 封云喜一阵瑟缩,小心翼翼地回道:“看见了胡姑娘的尸体,被扔在了街口。” 封云起直接跳下床,连衣服都顾不得穿,要往外冲,口还急声问道:“在哪儿?那个街口?!” 封云喜忙站起身,向前一扑,由封云起的后背,抱住他的腰肢,急声道:“峰哥哥,她死了,真的死了。我摸了她的脉搏,探了她的气息。我吓坏了,我去请大夫,结果,大夫请来后,她……她的尸体却不见了。” 封云起闭了眼睛,突然大吼道:“你说谎!”挣开封云喜的怀抱,要往外冲,身子却是晃了晃,向前栽倒。 封云喜用力抱住封云起,将他拖到床,为他盖被子。她坐在床边,垂眸看着封云起的脸,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喃喃道:“封哥哥,你是云喜的,谁也抢不走的。” 封云喜神经兮兮地一笑,道:“这样,多好。封哥哥你好生休息,云喜去给你煎药。”站起身,拿着空碗,挑开帘子走到厨房。
民舍小厨房的地,躺着两男一女,皆瞪着死不瞑目的眼。一位男子大约五十岁左右,留着三撇胡须,穿着长褂,身边还有个药箱,看样子是位大夫。一位青年男子,看样子也十七八岁,是那位大夫的小徒弟。至于那名寡妇,则是这屋的真正主人,亦是红莲教的信徒。她万万没想到,同是红莲教信徒的封云喜竟会杀了她! 封云喜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封云起的下落。她要利用这段时间,与封云起产生感情,让他忘了胡颜喜欢自己。她要得不只是封云起这个人,还要鼓动他复仇,拿回属于他的大将军之位! 封云喜骗了封云起,她没有看见胡颜的尸体,当时,她坚信,胡颜已经死了。 蛮夷来复仇的当晚,她可是亲眼看见胡言被无风由后背桶了一刀。为了不显眼,她假装昏迷,又看见胡颜被昂哲重伤。如此这般,她若还能活着,可真苍天无眼,祸害活千年了。为了迷惑曲南一等人,她放火烧了封家。她是要做一品夫人的人,身可不能有任何的污点。算那些蛮夷没有侮辱她,也架不住人心叵测。这大火一起,不管活的死的,统统死了,她才安心呐。 要说,这世没有不透风的墙,唯有死人才能保住秘密。 现如今回想起来,唯有处理不当的,便是没有捅胡蝶儿几刀。那个贱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烧死了。若她和自己一样,都是在装昏,有些不妙了。 封云喜抿嘴,目露阴狠之色,一双眼睛变得越发阴沉狠戾。她在水盆里看见自己的倒影,竟被自己吓里一跳。她蹲在水盆边,抚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这么美的一张脸,可不许再露出那样的神情,怪吓人的。”说着还嘻嘻一笑。 封云喜站起身,一边拿块抹布开始打扫厨房,一边在心里合计着,若胡言真活着,她也不怕。若封云起问她为何说胡颜已死,她说自己吓坏了,许是摸错了。 封云喜打定主意,待封云起身体好些,用个法子,成二人之间的好事。那胡颜心高气傲,又怎会与她共侍一夫? 这么一想,她无开心。 风云喜哼唱着小曲,擦拭着锅碗瓢盆。偶尔还拿起抹布扭个花,翘起兰花指凑到唇边嘻嘻一笑,自娱自乐完得格外开心。 垂眸,又看见那三具,封云喜皱着眉,一脸厌恶地道:“真是麻烦!” 这人要如何处理?如今地还冻着,袍坑埋掉显然不容易。扔到外面去,固然可以防止尸臭,却容易被人发现。思前想后,风云喜决定将这些rou炖烂后喂野狗。当然,若封哥哥喜欢吃,她也可以做给封哥哥吃。这样没心没肺不懂好赖的男人,唯有吃人rou,才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