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谁才是新娘
天刚微微亮,灵儿进屋,却见主子正醉倒在榻上,不省人事。 灵儿眼中极速掠过一抹暗沉,嘴角一笑,迅速拿出什么东西往梓潼身上一放,梓潼便木然地站起了身來。 皇家嫁女,自然是十里红妆,虽然只是在宫里办,但是宫外也依旧是喜气洋洋的。 喜娘一边给新娘子梳着头,一边说着一些讨巧的吉利话。 新娘子今天很安静,一句话也未曾说过,任凭着她们摆弄着。一头乌亮的秀发在喜娘的手中灵巧地挽起了一个髻,然后带上华丽的凤冠,穿上一身正红色的嫁衣,最后盖上绣着鸳鸯的大红帕子。 新娘子曼妙的身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殿來,圣女闭关了,沒有來,丹琼王则是一脸激动地握起了女儿的手。他虽然有三个女儿,这却是头一遭嫁女儿。 “馨儿啊,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别人的妻子了,父王护不了你一辈子,以后你要学会好好照顾自己,若是那个小子欺负你呢,你也别憋在心里,父王永远是你的父王,有什么事都可以尽量跟父王说。养女十八嫁儿郎,都说养女十八嫁儿郎,而我的馨儿今年才十五岁……” 丹琼王越说越伤心了。 父王舍不得你啊! 新娘子始终一样不发,安静地任凭摆布。 丹琼王触及新娘子的手时觉得冰凉凉地,着急问道:“馨儿你怎么了?怎么不同父王说话。” 喜娘们恐误了及时,却又不敢提醒丹琼王,只笑盈盈道:“陛下,新娘子在入门前说话是不吉利的,不如早些上花轿吧。 丹琼王老泪纵横,那还顾得及刚刚的话,忙答是。 丹琼的婚礼大概都是在圣坛举行了,说起來,那里就是长了一棵年纪极大的树,偏偏这个民族已树为尊,所以王室就在这里建了一个圣坛,不管是嫁娶,奔丧,还是其余盛大的典礼都是在这里举行的。 迎亲的队伍一路朝圣坛而去,一路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新娘子却木然地坐在轿子里,任凭花轿怎么样颠簸,愣是什么声音也沒有。 圣坛离王庭不远,喧闹声才过一会儿,一个巨大的祭坛已然在眼前,绿荫荫的树冠如盖,一下子遮出大片的阴暗來,四人合抱的大树下,一个巨大的祭台,可容几百人的样子。 新娘子在喜娘的搀扶下从花轿上下來,钟莫回早已在祭台上等候。 今日的他异常精神,峨冠玉带,一身大红的衣服将他整个人都衬得明朗了几分。他笑盈盈地走上前,从喜娘手中接过新娘子,搀扶着她走到神树跟前,满足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一刻,钟莫回觉得他终于是做了一件他所极其乐意的事,摆脱了他父王的控制,成就了这一场婚礼,他爱梓馨,爱这个天真浪漫的救过他的女孩子,他想要在这里跟她相守到老,天璃要覆灭关他什么事,冰城被毁又关他什么事,他不过是一个无人问津的牺牲品,如今又想起了有他的存在,他偏偏不想要回去。 吉时立马就到了,这里的风俗也无非就是拜天地高堂的,在礼官的和唱声中,仪式算是全了。 可是钟莫回觉得隐隐有些不安,他总觉得今天的梓馨太过于安静了,这不像是那个小丫头的做法啊。可是心中一想,她可能是太高兴了,好不容易一场大婚,总要做做样子吧,如是一想,一颗悬着的心也就落了下來。已然是尘埃落定。 接下來的仪式也就是走走过场的事,先是去丹琼王的大殿听了听教诲,又接受了百官的朝拜。 然后将梓馨送到了寝殿,而钟莫回一人应对了一下酒宴也就好了。 一系列的事情走下來,天色已渐晚,茗雪再一次光顾梓潼的宫殿,可是这一会却见梓潼仍是熟睡在床榻上,摇了摇头笑道:“想不到她那么不能喝,竟然睡了一阵天还沒有醒。” 然后转念一想,她这样睡着其实也挺好的,眼不见心不烦,于是也就懒得再去打扰了。 钟莫回新婚大喜,才喝了几杯酒,便赶着逃回了寝殿,众人皆笑驸马爷太是猴急,而钟莫回却不以为然,心中暗道:春宵一刻值千金,我不去陪我的美娇娘,难道还陪着你们么。 一进新房,入眼是一片大红色,端的是红红火火啊,钟莫回一笑,迫不及待地掀了盖头便吻上了梓馨的脸,这些天,他已经熬了太久了,这回终于是名正言顺。 新娘扭捏了一下,脸色一红,却并沒有推开他,她自己不想,又或者她沒有这个能力那么做。 钟莫回的吻落在她的耳边,湿润冰凉的触感如一阵电流穿过她的身子,她不自觉地**出口,那个温润的吻却在此刻停住了。 温柔的声音从耳边响起,“馨儿,你知道么,我很喜欢你,从你为我吸蛇毒的那一刻起,那个时候我虽然昏迷着,脑中却有意识,那个冰凉而温柔的唇瓣触过我的小腿时,我觉得心都快跳出了胸口,我只想早点醒來,看到那个在深山老林里也愿意为陌生男子吸蛇毒的女孩,可是那个时候,脑袋太沉,并沒有看到你为我跋涉的样子。但是,这一刻,我很幸福,因为我终于娶到了你,,我最想娶的女孩子。” 新娘子闻言,热泪从眼中一颗颗地流淌了下來,滴落在钟莫回的后颈,钟莫回心神一震,眼中的情欲更是明显,他细细地吻去她的泪,最终将唇瓣落在了那两片嫣红的唇上。 就是这一个触感,让他朝思暮想,让他强烈的想要睁开眼睛看看这个世界,看看这个救他的女孩子。 眼底再也遮不住疯狂,他在新娘的耳畔说着:“馨儿,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双手一拂,最后的阻隔也被扔在了床下,一时间坦诚相对。 红帐一垂,微弱的红烛光影下,只有两个交缠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辈子都交融在一起。 那一个火红的夜晚,钟莫回如狼似虎,无限温柔地对待那个他心上的女子。 还是那个火红色的夜晚,新娘却整夜泪痕未干。 茗雪在坐在丹城最高的那个树梢上,如同坠入凡尘的仙女。她再想若是有一天黎烬娶了钟欣悦,她的心中是什么样的感受呢? 或许会远走他乡再也不回來,再也不见他们两个人,一个人默默地生活着。她突然揭下了自欺欺人的伪装,对于这样的问題,她一直只是以一种逃避的态度去面对,原來她并沒有想象中坚强。 直到天边一片黑沉,然后泛起了鱼肚白,最后,第一抹霞光横斜在眼前,与满城的红妆交相辉映,一个清晨就在这样祥和的气氛中冉冉升起。 而祥和的天地间,尘世的俗务,却从未祥和过。 “啪”的一声,清亮的耳光打在梓潼的脸上,衣裳不整的她竟在新婚的第一个早晨被昨晚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打了。 鲜红色的掌痕留在她那娇艳的脸上,,顿时间将一个本该是女强人一般的人物弄出了一身的可怜像。 “怎么会是你?”钟莫回的声音很冷,很绝情,仿佛根本是不昨晚的他。 梓潼也不知道怎么会是她,她只知道昨日她被什么东西控制住了,不能动,不能言语,任人摆布,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她只知道她醒來后已经是这样一番局面。 眼下,她继任圣女之事是不在可能了,眼前这个男子也将恨她入骨。但是昨日她却听到了一些事。原來钟莫回一直以为梓馨才是那个在密林里面救了他的女子,而事实上,那个女子是自己。 早就丧失了理智的她,哀伤地道:“莫回,我才是那个在密林里面救了你的女子啊!” 谁知道等待她的却是令一个毫不留情的耳光,“轩辕梓潼,你真卑鄙。为了掩饰你自己的罪行,还想把馨儿的功劳往你怎么身上揽,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接受你吗?” “不是的,我说的是真的。”爱情面前的女子向來都是那么卑微,她只顾着留着泪否认,哪知道现在钟莫回正在气头上,哪里会顾忌她。 “轩辕梓潼你好歹也是馨儿的jiejie,连自己meimei都能算计的女子,我还真沒有见过几个,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恶心。” 梓潼哆嗦着唇,说不出话來,或许从她上了花轿那一刻起,她就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昨日她被人下了换颜蛊,沒有人认出她是梓潼,但是这种蛊虫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天,一天之后一切都会败露。 这本就是一场设好的局,只是到底是谁要设这样一场局呢?或许是王后,或许是圣女,又或许是她不知道的人。 她沒有再去想这一些,她只知道,这一会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钟莫回兀自穿戴好衣服,厌恶地都不想转头看她,他怕他自己接受不了这样的一个事实,昨天满心欢喜地迎娶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而今早这个心心念念的女孩子却成了另一个人,这样的事换谁也接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