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水墨丹青
而云兴镖局内…… 由于此次计划失败…… 康时被送入虎牢思过…… 余稚因为假传芙芫被杀，刚出监牢，又被关了进去…… 此时苏木的信…… 是主管镖局防务的曲琏送到苍星子手中的…… 苍星子看过，冷笑一声…… 此时沙藤恰巧立于一侧： “那几个小徒好生张狂！”沙藤向苍星子行一礼，“待我去取了苏木的首级！” “莫要冲动……”苍星子说道，“取他性命容易，但是寻鬼器就难了，苏木不再四处游荡，而久居于陵都镖局之中，如此甚好，现在捆仙绳可说已是咱们囊中之物，我有预感，他绝对不止有这一件……” “不如，我去探他一探……” “你是本教护法……”苍星子皱眉道，“为何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我……” 苍星子看沙藤表情，深知他并非有勇无谋，只是一提到打架，他总心痒难耐…… “本教结识那么多绿林好汉，难道找不出强过他们的？” “是……”沙藤应到，“我这就去安排……” 苍星子却又摇摇头： “不急于现在……” “啊？那待何时？” “你可知，苏木为何敢给咱们发这封信？”苍星子看向沙藤，沙藤稍思考一下： “因为他们陵都镖局现在除了那三人，再找不出一个可以走镖的，正应了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苍星子冷冷一笑： “正是，所以，咱们要等他们再招到一两个镖师，到时候再找人杀过去，龙骨等人必然拼死保护，如果失败，咱们便除了一个隐患，就算他们侥幸得胜，也定会元气大减，陵都境地也不会比现在好到哪儿去，这样我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教主实在英明……”沙藤佩服的说道…… “陵都镖局短期难成气候，我担心的不是这个……”苍星子摇摇头，“逍遥林最近如何？” “上次我与“先生”同去，将朱砂等人杀退后，最近太行一线并无动静……” “他可曾出手？”苍星子声音低沉的问道…… “一次……” “功力如何？” 沙藤顿了一下： “匪夷所思……” 苍星子闻言，深吸口气，缓缓点了点头…… 第二天芙芫回到陵都镖局，可谓满载而归，就见此时出入正厅之人络绎不绝，芙芫不禁暗喜，心想原来昨天聚会竟有如此效果，照此形势，陵都镖局重振之时指日可待，芙芫赶忙放下行李，笑着走到苏木房间正要和他们讨论，就见苏木和龙骨正趴在桌边抱着个算盘好似在算账，苏木此时一脸悲伤的表情，龙骨看起来却像强忍住笑…… “呀~回来啦！”苏木抬头打声招呼…… “嗯……”芙芫点点头，“你们在干嘛？哎！看到了吗？昨天商掌柜才跟林老爷交了单，今天就有这么多生意上门了！商掌柜真的很会做生意哎！” 就听龙骨终于哈哈一笑： “开始我俩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可惜啊，要真是那样就好了！”龙骨抬手一拍苏木，“我们苏木少侠也不至于这么发愁了……” “啊？不是这样？”芙芫眨眨眼睛，“那是怎样啊？” “唉，那些人……”苏木扑到算盘上，一声声锤着桌子，“是！来！要！账！的！” “什么？！”芙芫也张大嘴，“不会吧！以前确实有听说商掌柜欠下些钱，但是，欠多少啊？” 苏木站起身，走到屋中，学着商陆的样子背起一只手，另一只放身前轻轻摇了摇： “两位少侠尽管放心，他们所讨要的只是过去这一年多赔的镖货镖银，以及镖师和伙计的一些医药费用，但我分文未欠衙门的捐税，所以咱们以后可继续经营，所欠这些银两尽力快些还上便可……” “那……”苏木转换角色，“那咱们欠多少？” “哈哈哈……”苏木又学着商陆的样子摇摇头，“不多不多，也就六万多吧，最多不过七万两……” 苏木瞬间一脸惊讶的瞪大眼睛，哀嚎一声扑到在床上： “七万两呐！！！我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吗？” 看着他的样子，芙芫和龙骨都笑着摇摇头： “没事苏木，林老爷这一单不就五百两了吗？”龙骨说道，“算下来来回跑这一百多趟，路程熟悉，三四天就能来回，嗯……一年也就够了……更况且咱们有三个人！” “哇！”苏木大张着嘴巴，“你说的好有道理啊！可你要想清楚！这单算是林老爷特意照顾咱们的！以后哪儿还有这么好的事啊！又近！给钱又多！你没听刚才来的确实也有人要保镖，有信镖，送信的！有票镖，送地契房契的，有的就给十两银子啊！十两！七万两！” “积少成多嘛……”芙芫也说道…… “你俩……”苏木大张着双手，叹口气，“唉……你俩都不行走江湖，真是不知道银子有多宝贵啊……” “好啦好啦~”芙芫走到床边，“快起来！别悲观了！反正都这样了，我这次回来，还带了三单大生意哦！晓月小姐托付给咱们的！” “真的？！”苏木眼前一亮，“送什么？！多少钱？！” “镖信还没有签……”芙芫摇摇头，“小姐说了，到时候拿回三封书信就好……” “不会又是往来书信吧？！”苏木一下没了兴致…… “不是书信！至于镖礼听小姐的意思，没有夜明珠贵，也得有三四百两……” “一趟吗？”苏木一下坐起来，“送什么这么贵？！” “小姐给她三个哥哥，每人画了一张林老爷的画！让他们都要给出评价！” “是嘛！”苏木赶紧走过来，“送画，这差事好啊！哪儿呢哪儿呢？！我要看看那大小姐的真迹！” “就在我房里！等我去拿！”芙芫也来了兴致，“说真的我也还没来得及看呢！” 芙芫小跑着回房抱了三幅画轴过来，小心翼翼的放在桌上，龙骨起身关上门，回来就见芙芫缓缓拆开一幅画…… 三人都围拢过来…… 半晌…… “这个……”苏木在脑中好好想着词…… “我觉得还好……”龙骨点点头，伸出手来，“起码画风淳朴，描绘细致，你看，这林老爷舞剑之姿……” 说到这里，芙芫抬起一只手，握着龙骨的手腕，轻轻挪向旁边： “这是林老爷……刚才那是……松树。” “哈哈哈哈哈！” 苏木感觉自己笑得连站的力气都没了： “林老爷是不愧习武之人！果真站似一棵松！哈哈哈哈！” 龙骨也笑着叹口气，坐在凳子上手扶额头…… “行啦行啦！都不许笑啦！”芙芫大声说道，“那是小姐送个她二哥的！二哥好武！再来看这个！” 两人吸口气，又凑过来…… “这个错不了，就是林老爷了……”龙骨再次抬起手，肯定的说道…… “废话，这画上还有别的东西吗？” 画上，是林老爷的大头像，可却怒发冲冠…… “可为何这林老爷看起来这么凶……”芙芫自己也琢磨着，“哦……这是给她大哥的！她大哥总管着她，但是非常听林老爷的话，所以估计画这个是吓唬他……” “我是没见过林老爷啊……”苏木说道，“你俩要是不说，我倒是在海边见过一种鬼怪，长的就……哎呀！” 芙芫没等苏木再说下去，就狠狠踢了他一脚，紧接着一甩头发，展开第三幅： “这是林老爷和谁在正厅中会谈事情……”芙芫说道，“这张怎么样？画得不错吧……” 龙骨点点头，就见画中左右两列人向两边分开，全是背影，只有前方端坐的林老爷和一着长衫之人是正脸，但晓月实在不善画人容貌，五官只依稀可见，两列人统一装扮，全部身披八卦，负着短剑，可能背影画多了比较熟练，最下最靠近的背影绘制较为细致，除衣衫外，就见他所背之剑似是木剑，短小无锋，其上星星点点，虽说这幅画笔法依旧生硬，但总体确实比第一幅要好很多，苏木也点点头： “嗯……芙芫你说好……就好……” “哼……”芙芫哼过一声，将三幅画妥善收好，“这镖就我去保啦！正巧我也认得他们……” “嗯！”苏木应道，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会画画吗？” “我？”芙芫摇摇头，“我就跟着小姐一起学过一点儿……画不好的……” “跟她一起学的啊！那足够了！”苏木使劲儿点点头，“你这趟走镖，万一路上有人要劫你！你就把这画双手奉上！到了当地用一个时辰再给她那哥哥画一幅！保证看不出来！没准儿这千金小姐还能收获更多赞美之词呢！” “嗯……”龙骨也点点头，“这么说来，芙芫你这一路上便确保安全了！” “你们！”芙芫咬紧牙，一跺脚，“哼！” 芙芫再也不想跟他们说话，甩头出了门，龙骨目送她离开，转头就见苏木伸手摆了个舞剑的姿势： “龙骨，看我，站似一棵松！” “哈哈哈哈哈！” 两人再聊一会儿…… 便快到了午饭时间…… 龙骨走出房间…… 依稀觉得上午好似得到了什么信息…… 却又想不起来…… 当天子时…… 芙芫坐在房中自己的床上…… 并没点亮烛火…… 双手伸到被子中，握着判官笔…… 闭起双眼…… 阴阳轮转…… 再睁开时，眼前便是一座高山，阴云垂地，黑雾迷空，此处便为幽冥背阴山，居森罗宝殿之后。七年之前自己就是逃到这里偷偷离开冥界的，所以每次也必然先回到这里，芙芫并未向那冥都行去，而是身形飘动，片刻便落于忘川河畔，奈何桥头，那里有一座宽广的石台…… 望乡台…… 望乡台是故去之人最后遥望家乡和亲人的地方。在忘记今生一切爱恨情仇前，在彻底脱胎换骨重新化做另外一人之前，他可以站在这里，最后望一眼他今生至亲至爱之人，回想曾经魂牵梦绕之事…… 目前在这里，芙芫什么也看不到，不停有鬼魂踏上这台去，然后消失不见…… 芙芫稍等了一下…… 望乡台上，便出现了一个小四合院…… 有人，轻轻把门扉打开…… 美艳女子…… 着一身红装……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魅影微微一笑，左右看看，“只有你自己吗？” 芙芫点点头…… “进来吧……” 芙芫跟着魅影走进小院，这里，就是她生前生活过的地方…… 只是此时，只有她自己而已…… “进来坐吧，我也没有什么可招待你的了……” 两人进了魅影的闺房，魅影站到了床边，芙芫拉过一把椅子，抬头望向四周，生前她的家中，应该比较富裕，从窗口望出去，还可以看到一些花鸟…… 魅影向芙芫盈盈拜倒…… “谢谢你……还有那天救我的苏木……” 芙芫摇摇头： “我既然答应过你，我自会竭力办到，只是我这次又欠苏木一个人情了……” “你和他，关系真好……”魅影轻声说道…… 芙芫顿了一下，想点头，却只摇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你叫什么来着？我还真不记得了……”魅影问道…… “人间的名字吗？”芙芫回道，“我叫芙芫，你呢？” “我的名字……”魅影摇摇头，“过几天就是七日之期，还有必要说吗？” 芙芫便不再问，点了点头： “你……将过去的事都想通了吗？再过几天……” 还没等她说完，只听到前一句话的魅影，眼泪已悄然落了下来： “我……我好后悔……” 芙芫想了一下，轻声开口道： “生前……他……是不是有负于你……” 魅影哭着点了点头…… 芙芫叹口气： “我虽然没有体会过被爱人辜负与背叛的感觉……不过我也能想象那有多难受，但是……你不能就为此了却自己的生命，你还有家人，有朋友，可能还有爱你的人，他们……” 听到这些话，魅影放声哭了出来…… 芙芫听着这凄凄之音，又叹了口气，止住话语，起身轻轻抚慰她的肩膀…… 魅影似乎想到什么，缓缓抬起头来： “我想……请问一下……我如果……不喝……那碗汤呢？” 魅影啜泣的问道…… “为什么……” “我想……等我父母来……再看……他们一眼……” “就算到了那时，他们也看不到你，有什么意义呢……” “没关系……”魅影哭着问道，“如果我不喝那碗汤……会怎么样？” 芙芫轻叹口气： “奈河恶水，血盆苦果……你如果不饮孟婆汤，那便走不上奈何桥，你会跌落河中，受孽魂恶怪啃食，受牛头马面拷打，被他们武器化作的铜蛇铁狗驱赶，逼你回去……你捱不住的……” 魅影闭起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许久，才终于收泪，轻声说道： “此时的我，真的没有什么能报答你们的，饮那碗孟婆汤之前，我会为我的家人祈福，也为你俩祈福……” 芙芫轻轻点了点头： “谢谢……” “原先，我一直都纠结于情爱，到现在，好似都释然了……” “嗯……” 魅影抬头看向芙芫： “那天在公堂之上，我见苏木看你的眼神，我可以肯定，就算他现在还没有爱上你，你也已经是他的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了，他肯为了你的一个要求就把鬼器都拿出来，他们驱魔师是不能随便用那种东西的……” “嗯……”芙芫点点头，“我知道，可是我对他……好像没有那种感觉……或者说暂时没有，或者说，我也不知道那应该是什么感觉，唉……” 芙芫跟魅影说话也不再顾忌什么，只求多说一点儿希望她能明白…… “我明白……”魅影点点头，“那种感觉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说的好，大概就是你和某人一起，就会觉得生活很美好，他不理你，你就会觉得失落，甚至烦躁生气。还有啊……” 魅影又说道： “这只是一点，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用我一生的经历告诉你，你一定，要与他多接触，看他是不是一心一意的对你，之后再决定……” “嗯……”芙芫说道，“有你这番话，也算你报答我了……” 魅影终于微微一笑…… 两人再说一会儿话…… 芙芫便起身要离开了，魅影将她送到门口…… “谢谢你今天能来，让我有机会当面跟你道声谢，你也带我向他说谢谢……” “我会的，你放心……”芙芫轻轻朝她摆摆手，“我好像还从来没和谁这么说过，嗯……来世有缘再见吧……” “嗯！有缘再见……” 魅影微笑着应过一声，也朝她摆摆手，轻轻关上院门…… 小院，逐渐消失在望乡台上…… 芙芫不断思索着和魅影的谈话…… 悄然…… 重又回到镖局自己的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