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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出征多亏有你在,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只怕也活不成了。し”两人坐在长椅上,杨佩芝才执着乔英淇的手轻声道。 “你我之间何需客套,况且,战场上彼此照应本就是应当,我相信任何一名将士见到同袍身陷危险当中都会出手相救。”乔英淇反握着她的手道。 杨佩芝也不再多说,以她们多年的交情,过于客套反倒生分了。 乔英淇左想右想,仍是打算问问她在赵府的情况,比如早前那位安莲欣,还有如今刚抬进门的万姑娘。可当她正要出声,便见杨佩芝眼中一亮,脸颊瞬间便浮现甜蜜欢喜的笑容。 她疑惑地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见一身青衣的赵瀚楠手抱着墨绿色的斗蓬缓缓而至,行走间,眼神始终柔柔地落到杨佩芝身上,嘴边更是漾着一如既往的温文笑容。 行至杨佩芝身前,他将手中的斗蓬抖了抖,而后动作轻柔地披到妻子身上,柔和的语调含着丝丝责怪,“天寒地冻的,你身子又弱,怎不多穿几件衣裳才出门。” 杨佩芝霞飞双颊,既羞且喜,抬眸嗔了他一眼,“英淇还在呢!” 赵瀚楠方醒悟,侧头一望,果然便见乔英淇含笑望着自己,察觉他望了过来,连忙起身道,“既然大公子来接你了,我便不打扰了,改日再聚。”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笑,低唤一声,“乔姑娘。” 乔英淇掩嘴轻笑,揶揄地睨了满颊红云的杨佩芝一眼,再不着痕迹地瞄了瞄两人交握着的手,这才清咳一声告辞离开了。 走出一段距离,她又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见不远处的两人执手相对而立,纵使隔得远,两人间那股温馨甜蜜的气息仿佛也能感觉得到。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唇畔笑意渐深。 *** 漫天雪花飘飘洒洒,偶尔吹来的寒风夹着雪迎面袭来,刮得人脸上又冷又痛。路上的行人或是撑着伞抵挡着寒风,或是将整张脸缩到衣领里去,半眯着眼睛一步一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哒哒哒’的马车行驶响声在沉默着赶路的行人中显得尤其清晰可闻,赶车的中年大汉头戴皮帽子,身披青灰斗蓬,将手上马鞭挥得‘啪啪’作响。 刚从城里的药铺抓了药的柳祥均,心急如焚地往家中赶,天气转冷,云氏旧疾复发,偏镇上的药铺又缺了一味药,他无法,只得急匆匆进城抓药。 “小兄弟,这位小兄弟!”途经路边一架马车,听身后有人唤,他下意识便停下了脚步,回头一望,便见一名中年大汉迎上前来诚恳地道,“在下驾车赶路,一个不慎,马车轮子陷到了雪地里,小兄弟,可否帮个忙,助在下一臂之力?” 柳祥均一望,果然便见马车左后轮深深地陷入了雪地中,他点点头,将药包塞进怀里,对着手掌摩挲一阵,这才走到马车后,双手抵着车上,待驾车的中年大汉挥起马鞭的同时立即发力,只听得一声马匹长嘶声,以及车轮‘辘辘’的响声,马车终于顺利地驶了出去。 驾车的中年大汉连忙勒住马,从车上跳了下来,冲着他拱手道谢,“多谢多谢,真真是感激不尽。” 柳祥均摆摆手,“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什么。” 话音刚落,便听车里传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年大汉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地回到车里,似是低声问候着车里人。 不过片刻的功夫,咳嗽声渐止,柳祥均正疑惑间,那中年大汉便扶着一名披着大氅的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缓缓抬头向他望来,目光交接那一瞬间,瞳孔一缩,脸上一片讶然,“你、你是……敢问小兄弟尊姓大名,年方几何?” 柳祥均只觉得莫名奇妙,但见对方一脸病容,年纪又长,故而也不以为忤,老实地道,“在下姓柳名祥均,再过三个月便满二十。” 男子微怔,口中喃喃,“姓柳,年十九,柳,柳……” 柳祥均心忧家中母亲,虽感对方此举奇怪,但也不欲深究,忙拱手道,“在下有急事在身,就此告辞!”说罢也不待对方反应,转身迈开大步急急忙忙地继续赶路。 “小兄弟,小兄弟,小……”中年大汉本欲叫住他,可见身边男子仍是一副怔怔愣愣的模样,只得放弃。 “大人,可是这位柳兄弟有何不妥?”他嘴巴几度张合,终是忍不住压低声音问。 “像,像,太像了,太像了……”男子却不回答他的问题,口中依旧喃喃不止。 中年大汉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还想再问,便听对方轻声吩咐道,“走吧!” 他不敢违抗,扶着男子又再上了车,见他坐稳了,这才跳了上去,手中马鞭一挥,只听‘啪’的一声,骏马撒蹄急疾而去。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相像之人?这柳祥均与他到底有没有关系?若有,为何从不曾听他提起过?”疾驰的马车内,一脸病容的男子眉宇间尽是抹不掉的疑惑。 只是,若柳祥均与他真有血缘关系…… 想到这里,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喜悦的笑容,眼中兴奋的光芒更是大盛。 “阿尔达,驱马再快些!” “遵命!”中年汉子阿尔达得令,手臂一扬,又是‘啪’的一声抽到马身上,骏马刹时飞奔起来。 “娘,我回来了!”柳祥均一边叫着,一边大步迈进门,朝挣扎着要起来的云氏冲过去,“娘,您要什么孩儿去拿,您好生躺着莫要乱动。” 云氏脸色有些苍白,神情却是一如既往的温和,任由儿子扶着她重又躺下后,才无奈地道,“娘觉得口有些干,想倒杯水。” “好,您等着。”柳祥均为她掖了掖被角,走到圆桌上拿起茶壶就要倒,却发觉里头的茶水早已是冷冰冰的。 “娘,您再稍等片刻,孩儿去烧些热水,很快的。”得了云氏的点头应允后,他才急匆匆地忙着烧水,趁着不用看火的片刻空闲,又动作麻利地准备熬药。 直到水烧开了,他才重新换上热的茶水,待觉热茶温度稍干,才捧到云氏跟前,侍候她喝了下去。 一碗温热的茶水喝下去,云氏才觉解了喉咙里那团火,将空茶碗递给儿子,看着他放下碗又要忙碌,她忙道,“均儿,到娘这儿来。” 柳祥均担心仍在熬着的药,但也不欲拂母意,点点头便走到床边,拖过一旁的小方凳坐下,“娘。” 云氏慈爱地伸手轻抚着他的脸庞,怜爱地道,“辛苦你了,背上的伤可还疼?” “不辛苦,不疼了,大夫都说愈合得很好,再过阵子便可以重回营里了。”柳祥均笑容温暖。 “这回不是到将军府护卫小公子,而是要回军营了?” “先回营里,看将军如何安排,许是继续护卫小公子,许是在营里,不拘哪样都可以。”柳祥均不甚在意地道。 云氏嘴唇动了动,若是可以,她宁愿儿子去将军府护卫小公子,至少危险性低些,这次儿子带伤归来,真是把她给吓坏了。
他可是她此生唯一的牵挂,若有个不测,她也不愿独活了。 轻叹一声,她用手细细地描绘这张年轻的脸庞,这张脸,渐渐又唤起她记忆中的那个人。 见娘亲又是怔怔地望着自己出神,柳祥均便知她又想起了从未谋面的爹爹。 “娘,孩儿真的长得很像爹爹么?”他忍不住轻声问。 “像,很像……”云氏喃喃低语,单相貌来说确是很像,可是,与那人不同,她的均儿身上洋溢的是朝气蓬勃的温暖气息。 “爹,是怎样的一个人?”良久,柳祥均才小心翼翼地问。 “你爹啊……不怎么爱说话,可是,却是很好很好的人,只要他在娘身边,娘便觉得很安心,仿佛世间上再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伤害到娘。”云氏语带追忆,嗓音既轻且柔,唇畔浮现如同闺中女子思及心上人般的甜蜜美好笑容。 柳祥均想问她,‘既然爹这么好,为什么却不陪在咱们身边’,可忆及幼时每每问爹爹在何处时,娘沉默不语的模样,他又将这些话咽了回去。 他的爹爹是生是死,他一无所知,只知道在娘的心中,他是很好很好的人,好到他未尽人夫、未尽人父职责这么多年,她依然觉得他很好。 “厨房里还熬着药,我去看火,娘您先躺一会。”他暗暗叹口气,若是可以,他真的想看看他的生父到底是何许人,能让娘亲将他放在心里这么多年,无怨无悔…… 熬好了药侍候云氏服下,又将屋里屋外整理了一遍,见云氏服了药已沉沉睡去,他定定地望着她的睡颜半晌,才轻叹着阖上门。 娘的病情反反复复,大夫换了一个又一个,均无法根治,道是长年累月辛劳奔波所致,只能好生调养着,或能多几年寿命。 他知道是往些年她带着年幼的自己在战乱中艰难求生,时时担惊受怕,又要照顾稚子,每日每夜不得安生,这么多年下来,身子又怎会不垮? 心情沉重地低着头,记起家中米已不多,他脚步一拐,回到自己屋里,拿出钱袋塞进怀中,又到云氏屋里看了看,见她依旧睡得沉,这才放心地出门去。 街上行人稀稀拉拉的,每个均是步伐匆匆,一阵寒风迎面扑来,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只一会又懊恼不已,必是长久不练武之故,才使得如今连这丁点寒风都抵挡不住,武艺不进反退,日后又怎上阵杀敌,又怎护小公子安全! 正懊恼间,见前方拐角处有道熟悉的纤细身影,他的眼睛顿时一亮,一股无以言表的欢喜涌上心头。 提着装着米的布袋,大步朝那身影追上去,“小姐!” 心中正烦乱不已的乔英淇,突然听到这一声熟悉的呼叫,回过头一望,认出是仍被勒令在家养伤的柳祥均,“柳校尉?你怎在此处?” 柳祥均‘嘻嘻’地傻笑几声,挠挠后脑勺道,“属下家住这附近啊!” 乔英淇微怔,四下望望方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竟到了城外的小镇上。 回头对上一张灿烂的笑脸,憨憨的,却又暖暖的,就像冬日里的暖阳,照进她的心房。 头脑陡然一热,话已冲口而出—— “柳祥均,你可愿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