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消失的瓶颈
生活并没有太大变化。 至少李维走出马车后，开始进行拳斗士的修炼之前是这样以为的。 然而在照常完成了一组负重训练之后，李维的神情却渐渐变为错愕，其中似乎还混杂着某种不可置信，似乎有什么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在他的感觉中，之前横在七级拳斗士大门之前的那道仿佛不可逾越的槛……似乎消失了！？ 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瓶颈消失的狂喜，反而是对于身体产生莫名变化的忐忑不安。 要知道，从六级拳斗士突破到七级时的巨大瓶颈，正是破入七级后开启第四个拳斗术位最重要的预兆。而现在，预兆莫名其妙地就消失了？就这么在一夜之间，毫无征兆地突兀消失了？！ 李维带着困惑不安的心情，仔仔细细地对自己的身体做了一番测试，脸色却越发古怪起来。 之前横在七级拳斗士门槛前的瓶颈，实质上是rou身强度不足的体现。只有rou身强度突破特定的阀值，才能在开启第四个拳斗术位后有效地修炼零系列。作为拳斗士的终极武器，拥有伤害加成效果的零系列对rou身强度的要求近乎苛刻。 而现在，李维发现自己的rou身强度竟凭空暴涨了一大截！暴涨幅度大到直接抹除了突破到七级的瓶颈！全身肌rou、筋腱、骨骼、内脏承受负荷的能力直线上升，尤其是表面看上去比以前更细腻白皙的皮肤，竟然坚韧到可以徒手捏碎坚硬的粗砂而不留下任何破损，就连一丝划痕都没有。 按照李维原本的估计，想要突破到七级应该需要大量时间打熬身体，一点点地增强rou身强度，才能最终突破。他大致估算了一下，以现在暴涨的rou身强度，恐怕只用一个月的时间、甚至更短就能完成晋级。 他压下心中的狂喜，以尽量平静的脸色和淡定的姿态走到一旁没什么人的地方，然后取出了贴身收藏的神秘怀表。 暗金色的古朴表盘上，代表“窃取”和“燃烧”的两个符文熠熠生辉，其余四个符文中毗邻“窃取”的那个则一闪一闪的，萤火般忽明忽暗。打开表盖后，表盘内的表针以恒定不变的步伐走着。 啪的一声合上表盖，李维心念急转，努力整理着思路。昨夜验证怀表能力的时候李维莫名其妙地晕倒，那时的记忆和印象已经模糊，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想起。而昏迷一天之后醒来，rou身强度就凭空增长了一大截，要说和怀表没有关系简直就是骗鬼！ “难道即将觉醒的这第三个符文不是燃烧的增强版，而是和rou身强度有关？” 这个猜测刚刚浮现在李维的脑海中，就被他自己立刻否决了。无论如何，昨夜窃取到了超过百分之一的寿命都是不争的事实。他皱眉沉思，思路却越来越乱，于是闭上眼睛，开始从头整理有关神秘怀表的一切已知和未知。 怀表和前世林波波的灵魂一同穿越到这个世界，表盘上一共有六个符文和一个火焰纹章。火焰纹章在穿越后莫名消失不见，六个符文中已知的两个是“窃取”和“燃烧”，而第三个半觉醒未觉醒的符文，能力则暂时不明，目前猜测是“窃取”的进阶版，能力使用周期应该是一周。 至于rou身强度的突然暴涨，李维反复思量后还是觉得只有第三个符文完全觉醒后才能进一步研究考证。理清思路后，李维重新制定了修炼计划，将尽快突破七级放在了第一位，穿刺系列的融合次之，积攒魔力再次。 突破七级估计在抵达夜辉之前就能成功。穿刺系列的融合方面，“超速”和“穿刺”的融合已经完成，只是李维觉得还有潜力可挖，因此决定继续深入研究一段时间，再尝试融合穿刺系列的最后一个拳斗术“爆裂”。最后是积攒魔力，夜辉梦境不愧是整个伊兰大陆历史上最高效的魔法冥想术之一，按照如今的修炼速度，抵达夜辉的一个半月里破入二级根本不成问题，三级都有一定可能。 李维知道自己名义上的那位大哥辛德用了一年的时间修炼到六级魔法师，自己拥有夜辉梦境和元素支配，结合后的效果绝不是两者加和那么简单。但他对一年突破六级也不是太有信心，毕竟双系魔法师晋级需要的魔力总量也要高于同级单系魔法师。 ………… 一夜无话。当大戈壁东方地平线的尽头隐隐泛起一丝肚皮白的时候，队伍再次启程。 李维起了个大早，照常换上黑色劲装，跨骑一匹身披全副马铠的战马，策马前往队伍的最前方。前世的林波波就是骑马的爱好者，穿越来到这个世界后技术有些生疏了，但经过两周以来的练习，骑术已完全恢复，甚至更胜前世巅峰水准。毕竟前世再怎么爱骑马，也不可能整整一天都在马背上度过。 清晨的空气还残留着夜晚的冰寒凛冽，但很快就会在日光的照射下变得炙热如火。马背上的李维贪婪地吸了口气，任由清冷的空气灌入肺部，许久后呼出时已变得滚热。他有些享受地微微眯起了眼睛，在马背上挺直脊梁，举目四顾。 以马车为中心的营地周围，第六番队的骑兵们都已全副武装地原地待命，随时准备出发。 此时天还未全亮，东方极远处大漠与天际的交汇处隐隐亮起一线朦胧的光芒，淡淡的晨光透出，如一张白蒙蒙的薄毯平平铺开，就好像为大戈壁灰黄色的粗糙土地蒙上了一层柔和细腻的轻纱。 李维策马行至队伍最前方的时候，第六番队队长克拉克和他的两位副官已经等在那里。 “哈哈，李维你今天来晚了啊！”克拉克一如既往的豪迈，完全不似李维印象中细腻优雅的精灵。他大笑着，雄浑的笑声在大漠上滚滚传开，听上去更显虬劲苍凉。他原本和一位副官说着什么，笑着看向李维的时候却忽然雄躯猛震。 在他的视线中，李维浑身上下每一寸毛孔似乎都在迸射细细的精芒。那精芒尖细锋锐，似乎隐隐带着些许的血色，竟刺得克拉克双眼剧痛，差点当场流下泪来。 他本能地闭眼，旋即强行睁开再次看去，却发现一切如常。策马行至的李维看上去正常得不能再正常，而克拉克身旁的两位副官也像往常一样打着招呼，并没有丝毫异样的表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李维见克拉克脸色古怪地盯着自己，不由奇怪地问。 “……没什么。”克拉克淡笑，心中却是凛然。那种针刺般的感觉他并不是没有体会过，但身上有那种异象的人无一不是真正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恐怖人物，无意间散发的杀意就足以盲人双眼。而李维一个十八岁从未上过战场的年轻人，身上怎么可能有这么浓重的煞气？ 他深深看了李维一眼，再看不到刚才的异常，心中却留下了这个疑惑。 队伍很快启程。马车在百人护卫队的拱卫下快速地行进着，队伍最前方李维和克拉克一左一右并肩骑行，大部分时候沉默而警惕，偶尔会闲聊几句。 克拉克依旧身披那套充满铁与血气息的恐怖重甲，配合上原本就高大健硕的不像话的身躯，更显雄壮威严。以体型来看，克拉克已经不像是精灵，反倒像大陆东北角那些以rou身著称的野蛮人了。 李维没有披甲，身形也没有克拉克那种夸张的雄健，脊梁却如一杆笔直戳天的战枪，淡然中隐隐透出不可一世的高傲挺拔。这种气质在今天尤为明显，李维本人似乎毫无所觉，一旁的克拉克却频频侧目，上下打量个不停。 到最后李维被看得实在别扭，忍不住道：“我说，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干嘛老盯着我看？” 克拉克咧嘴一笑：“我也不知道……不过你今天给我的感觉不太一样……现在回想起来，你前天夜里昏迷后，我去探望你时就有点感觉了，只是当时没有在意。” “什么感觉？”李维莫名其妙地问。 克拉克话到嘴边，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总不见得告诉李维“你看上去就像杀过无数生灵的屠夫”吧。他眼神定了片刻，随即摇头一笑：“哈哈，没什么，只是说笑而已！” “……”李维无语，半晌才憋出一句：“看不出来你也有这种恶趣味。” 两人又随意聊了一会儿，话题从大陆上著名的战争和战役转到夜辉魔法学院的历史，最后竟不知怎么谈到了奥帕罗兰。 “那个小丫头被霍伯特宠坏了。魔法天赋不错，当然这有一部分是血统的原因……人也确实漂亮，但实在是个天大的祸害。”克拉克淡淡评价着，口吻还算平和，内容却毫不客气：“在夜辉她也算是无人不晓了，祸害的人不在少数。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第十二番队的副队长被撤销职务就和她脱不了关系！” 李维微笑听着，没有接话。从克拉克随意列举的几件事情来看，奥帕罗兰在夜辉也算得上风云人物，而且追求者不在少数，男女皆有，甚至不乏学院老师对她表示好感。 克拉克忽然拍了拍李维的肩膀：“小子，你的那个小女友莉娜就很不错，记住要好好珍惜。我是过来人，知道那样的女人有多难得。”他的语气忽然转为告诫：“不过你要小心了！莉娜那丫头到了夜辉，估计追求者也不会少，你可得多留心。” “这我倒完全不担心。不过，克拉克，你今天怎么话这么多？”李维哈哈一笑，随即故作不满地哼道：“而且一口一个‘小子’，一口一个‘丫头’的！你难道比我们大很多吗？！” 没想到克拉克竟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可是精灵，天生寿命就比人类长得多，自然比你们大很多！” 这下轮到李维好奇了：“难你多大？四十？五十？” “我今年已经七十三岁了。”克拉克淡笑着说，瞥了一眼脸色古怪的李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对平均寿命两百年的精灵族来讲，我应该算是正当壮年。” 李维呵呵一笑，正要接话，脸色却忽然一动，转头看向前方。在李维脸色变化之前，克拉克已然脸色微动，目视前方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李维已经发现这是克拉克心生杀意时的习惯性动作。 只见大约在前方千米之外，一队人数至少四百的马匪正从一座柱形山峰后转出。这个数量级别的马匪团伙，在整个混乱戈壁的范围内都算得上中上水准了。而且他们的装备还算精良，只不过款式和风格不一，看上去一点严整划一的感觉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从不同渠道强取豪夺过来的。 马匪飞驰着从山峰后转出，瞬间就锁定了第六番队，随后在几个马匪头目的指挥下，四百多人开始大声呼喝着策马加速，结成松散的战阵，从斜侧方冲杀过来。 看着扬起大片沙尘如一条土龙般滚滚而至的马匪，李维甚至能看到对面那一张张凶神恶煞的丑恶脸庞。 一种无法言喻的情绪忽然席卷了李维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