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借口与真实
吃完午饭，稍作休息，下午是昨天武技课程的继续。 换上了骑马装来到小空地的卢卡斯简单的向早就等候在此的格奥尔格问候的一声之后，就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因为从小就看着天赋超人的兄弟，所以卢卡斯对于武技精湛与否的判断也比一般的骑士家系出身的人要来的挑剔。在他看来，格奥尔格只能算得上不错。虽然因为他的体型更纤细，因此动作也更注重灵活性和速度，而不像父亲重视力量和爆发的风格，所以无从比较，但是卢卡斯自认自己大概过个两三年，身体条件更加成熟之后，应该可以和格奥尔格战个平手。 但是拥有好的技术，不一定等于擅长教授知识。说到教学，卢卡斯觉得格奥尔格比父亲要出色的多了。也就只有斯图尔特那种天才才能从父亲的“本能领悟派”教学方式里学到东西，还能形成独树一帜的风格；而自己光是为了理解父亲的说明和意向，跟上训练的步伐，就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聪明才智。 相比起格奥尔格会预先确定自己的身体条件，再制定相关的动作模拟用木剑练习，最后才是以未开刃的钝剑对练，让自己实际感受技巧的意义和效果。 自家那个一言不发就举着实战双手剑砍过来的父亲绝对不可能想到要这么循序渐进。 啊……说起来，母亲也是这种类型呢……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让自己背书，而且还说要考试。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坦诚了心事而情绪激动忘记了这回事，她绝对不会那么轻易的就放过自己。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那天晚上考过试的话，说不定第二天他就不会贸然的给爱薇下药了…… 说起来爱薇也是在村子里不受待见的“边缘人”。恐怕因为自己的错误变得更加边缘了吧……希望母亲还有余力能够照顾、保护她…… “……我们休息一下吧。” 诶？ 卢卡斯很惊讶格奥尔格在木剑模拟练习刚开始没多久的时候，就提出休息。当时当他看到那双青绿色的眼睛时，对方很狡黠地笑了，回答了少年的疑问。 “你好像有什么心事，一直没能集中到动作上。这样粗心大意的练习，很容易受伤的哦。” “啊……对不起，阁下。” “道歉就不用了啦！”相比起卢卡斯有些失落的表情，格奥尔格笑得反而非常灿烂。他走到墙角边的石块上坐下，将木剑扔在一边，笑意盈盈地望着有些手足无措的卢卡斯，“来跟舅舅说说，想什么呢？那么严肃。” 卢卡斯的第一反应其实是不能说，因为他现在并不能完全确定自己将会被卷入到什么样的事态当中去，也不敢那么确定面前的这个人真的就如他所说，是自己的舅舅，毕竟以他自己的价值观来说，他应该是憎恨着自己的父亲，也就是外公巴席提亚奈利伯爵的才对。 事实上，卢卡斯很担心格奥尔格来教自己武技，其实别有用心。 这一切他只能向母亲求证的，但是昨天伯爵刚刚扣住了自己的信；即便他看过后觉得没问题，帮自己寄出去了，母亲也不可能今天就收到。 莫利诺村还是很偏僻的。 但是在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有个人很轻松的笑着说，你可以向我诉苦，这个诱惑实在是太甜美了；毕竟自己也确实需要实际意义上的帮助，这个时候出现一位对王都城下更加熟悉的人，简直就是天赐良机啊。 所以，卢卡斯最终还是屈服在了放下心理重担后的轻松期待上，走向格奥尔格，向他一样坐在石块上。 反正……小心一点，不透露出关键的“光之圣女”的意图就好了，只是为了接触圣光教会的话，方法还是有的。 母亲提供的借口，现在就来使用吧！ 卢卡斯低下头，清理了一下思路，表情严肃又带着一点迷茫的开口道。 “母亲来信了。今年北境的秋狩不太顺利。” “安格拉来信了？”格奥尔格似乎对这点更惊讶，但随即兴趣立刻转移到了陌生的词汇上，“‘秋狩’是什么？” “就是秋季狩猎。因为每到秋天，食植动物就会开始一边囤秋膘，一边向南迁徙，以它们为目标的食rou野兽也会跟着迁徙。快到冬天的时候，食植动物们会出现在村庄附近的森林里，如果那个时候不驱赶他们的话，就会吸引来食rou野兽，牲畜们就会成为被狩猎的对象。” “哦~！所以北境骑士团每年的工作就是赶野兽？” “嗯……准确来说，是组织和保护村民赶野兽。”卢卡斯隐约觉得格奥尔格的语气有些贬义，但不知道对方是有心还是无意，因此也只是笑着以一个浅显的借口搪塞了回去，就把话题转回了正途。 “母亲来信说，今年森林里出现了以前没见过的巨狼，所以村民们已经被遣散回家了。” “巨狼……有多大？” “我见过的巨狼，站起来比人还大。” 这是实话，只不过卢卡斯没说明是比自己大而已。 “巨狼不止一只？” “……狼从来都是群体行动，而且我之前见到的巨狼就是带着一群同类来袭击的。” 果然，听完这些内容，格奥尔格的表情看上去正经了许多，估计是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我记得，骑士团是百人编制的吧？” “嗯，而且这些年，他们的装备都没换过。虽然北境也有铁匠，但毕竟接触的都是些农具，武器方面……再怎么修缮也是有极限的。” “……你很担心卡瓦坎特阁下吧。” “嗯……我想为父亲做点什么，而且母亲也说，希望我能去圣光教会为父亲祈祷祝福。” 正式的来了！ “虽然知道王都有圣光教会，但是我不知道位置，也希望能有人帮忙引见一下教会的负责人……” “这个简单，我知道救济院在哪儿，也认识那里的院长，我带你去就是了。不过……”格奥尔格眼神戏谑地打量了一下卢卡斯，“你可不能穿成这样出去，会被抢劫的！” 卢卡斯顺着对方的视线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精致的服装和连功能性的皮带都没放过的饰品点缀，点了点头。 作为以前的王都平民，他对此深有所感。 获得了格奥尔格的协助意愿之后，关于武技的练习也重新开始了。由于解决了接触圣光教会的方式问题，卢卡斯心情很好，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因此太过于放松了，那之后的钝剑对练，他总觉得格奥尔格的动作又快又急，自己总是很容易就被逼到了死角。 啊啊，果然正规的骑士，就算再怎么弱，也比从不上心的自己要强得多啊。看来伯爵让自己来学习剑术是客观的必须要求，并不是因为什么贵族习俗。 去塞迪斯的路途上，万一出了什么事，自己的性命还是要自己来保护的。 返回房间后，科拉迪照例打来了擦澡用的热水，和更换的衣物。今晚没有什么需要出行的安排，所以和昨天不同，不是贵族正装的衬衫，而是更加厚实贴身的棉布罩衫，和棉衬夹衣。 在少爷擦澡的时候，科拉迪燃起了壁炉。 看着炉火慢慢燃起，卢卡斯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行程安排问题。 “科拉迪，从明天开始我们是上午要去教导院自习，下午要训练武技的对吧？” “是的，少爷。” “晚上能不能出王宫呢？” 科拉迪蓦地站起来。 “少爷，千万不能这么做！晚上王宫城堡的门会关闭，无论进出都会被盘查。只有手持国王陛下的命令才能通过，否则会被视为叛国的！” 这么严重？意料之外的规定让卢卡斯吓了一跳，但是随即想到了一个问题。 “可是，你不是住在城下的吗？” “嗯……准确的说确实如此。我的家在城下，但是平常还是住在西南门那边的杂役住所。” 看着科拉迪欲言又止的表情，卢卡斯突然想起来伯爵说过有关这个孩子的身世，以及他还未成年的事实。 从法律来说，他的父亲还健在，他又未成年，所以他父亲的家就是他的家；但因为在王宫中任职，所以实际上担任他的监护人的，以前是自己的母亲，现在大概是接受了母亲托付的别的侍从。 所以之前说到有关圣光教会救济院位置的事情时，他用的词语是“和我住在一起的人”，“他们的住所”，而不是“我家”。 嗯，所以他才会对夜晚宵禁的事情这么清楚啊，因为杂役住所就在西南门边上，而且他们基本都是来自平民阶级，担心他们会偷偷将王宫内的事情泄露出去，所以才会有这个规定吧。 这个规定未必会对自己生效。 卢卡斯莫名的就是对这一点有着自信。 不过瓦格纳院长提出的五天内找回这三年里几乎没有再接触过的学习课程的要求，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达到的，那个老头子太清楚自己的能力范围，从来都是把自己逼迫到一个刚刚好的阶段，所以“五天”的时限，既不会让自己超负荷，也不会留有一点富余。 无论如何，去救济院的计划只能安排在这五天之后了。 卢卡斯有些郁闷地，看着科拉迪从门口的杂役侍从手中接过盛放着晚饭的餐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