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间章格瑞托恩（2）
格瑞托恩将卢卡斯留在那棵空心树当中后，立刻收敛了自己的气息，不再接受和散发灵子，并且为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将聚集在自己周围的世相精灵也全部驱散。 但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恶魔要逃跑才这么做的，相反，他是要去救人。在那个如同恶魔一样空洞的气息附近，有他熟悉的人类的在。 而且这个距离下，格瑞托恩判断，打开“领域”是一件纯属找死的行为。 精灵的“领域”并不是实际意义上的空间，而是一种意向的具现化。简单来说，精灵自身的意愿越强大坚定，他的领域越丰富，或者空间越大。但是通常情况下，“精灵领域”仅限所有者精灵自身可以自由出入，很少有其他精灵能够进入不属于自己的“精灵领域”中更不用说人类。 仅有极少数情况，在满足一定条件之后，才可以将非灵子直接构成的“物质”带进去。比如之前，格瑞托恩通过介入卢卡斯的梦境，在他“自愿”的前提下，成功将他引导进入自己的“领域”。 有利就有弊，精灵领域看似在自我保护方面很方便，但实际上，它对于恶魔是完全无效的。对于魔物或许有一定的阻挡作用，但和精灵的构成同属于“灵体”这一大类的恶魔，在精灵打开领域的同时就会因为其中富含着的大量灵子而被吸引过去，而一个暴露了自己领域的精灵，就等于心脏被握在了敌人的手里，无论他封闭出口的速度有多快，只要恶魔辨识出了领域所在区域浓厚存在感的灵子，都能跟着同样的味道侵蚀进领域中找到精灵；而在领域当中被反过来包围了的精灵，除了等死没有其他任何选择。 此外，当精灵虚弱到了一定程度，哪怕还没有遭到恶魔吞噬而消散死亡，他的领域也会同步崩溃。 格瑞托恩无法保证自己面对恶魔的情况下能够安然无恙，所以他不可能在自己可能会死的情况下，把卢卡斯藏进自己领域里，更何况，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打开精灵领域的风险实在太大。相比之下，驱散周围的精灵，不让它们暴露卢卡斯的藏身之地，保证他安全的可能性还更高一些。 格瑞托恩只能祈祷着自己的这个选择没有做错，一边向着之前感觉到的熟人气息所在的方向赶去。 “贤者大人？！” 这个又惊又喜的声音出现的时候，格瑞托恩知道自己赶上了，对方平安无事。 感谢自己是植物精灵，并且身处遍布他眷属精灵的无尽森林中！ “你还好吧？！” “呃……挺好的啊？贤者大人您怎么突然降临了？” 格瑞托恩所找到的人类，是他曾经从魔物手中救下来的年轻人，是三年前才开始进森林的火信家族新成员，同样也能看到世相精灵的人类少年。 “你看到魔物了吗？” “没有，恶魔也没有看到……他们来到这附近了吗？” “还不确定，只是感觉到了类似的气息所以赶过来了而已。”格瑞托恩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确定了确实没有异常。 “对了，你是来找卢卡斯的对吧？” “是的是的！果然是贤者大人您把他找去了啊！”年轻人笑着说，“我在树枝上看到了大人您身边的眷属精灵，就在猜想是不是这样。” “那你还往北边来？” “其实我觉得往北边走还安全一些，毕竟动物都往南边迁移了嘛！”年轻人坐下来，格瑞托恩这才注意到他似乎正在布置今晚的营地，“如果我们走森林里的路去追秋狩的队伍，其实很有可能会碰上那些跟着鹿群之类草食动物的野兽。” 格瑞托恩想起了前一晚，突袭了他和卢卡斯的狼群，便把这件事也告诉了年轻人。 “原来如此，火和雨都是……卢卡斯少爷真厉害，虽然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觉得了，但他果然是被世界爱着的啊。” 精灵不置可否。 “但是您说的狼群……”年轻人皱起了眉头，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这个时节的狼群应该都跟着鹿群往东南走了啊，为什么我们在北边还会碰到狼群？” “我也觉得奇怪，而且那只头狼的体型……比我以前见过的都大。”格瑞托恩似乎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你上次被魔物袭击的事情吗？” “当然，这辈子都忘不掉。” “当时在场的魔物当中，也有狼对吧？” “嗯……”年轻人虽然难受，但也还是尽力的在回忆当初的情景，“有三四匹狼，十来只野兔，还有数不清的林鼠和虫子、奇怪的植物……” “体型呢？” “感觉并没有太大的差别……”年轻人对于格瑞托恩的问题感到很为难。 “好吧……” 其实格瑞托恩是期待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答案的。在身为人类的时候，他并没有见过魔物，也没有见过恶魔，因此他对于恶魔或魔物的印象只有成为精灵之后，通过更年长的具象精灵的转述，或是世相精灵传达给他的“感觉”。 和卢卡斯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注意到，精灵和人类的“视野”是不一样的。他所知道的恶魔是有形体的，而且持续的发散着和世相精灵的柔和气息完全相反的凶恶感，除此之外，其存在附近一定会有“空洞”的感觉，根据卢卡斯的理论来说，那大概就是灵子被恶魔吞噬了之后，世界所呈现出的虚无感吧。 但是他不知道人类眼中的恶魔是什么样子的。而他所知道的、唯一既见过精灵，也见过恶魔和魔物，而且能够辨识气息和出现的预兆或残留痕迹的人类，就是这个年轻人。 格瑞托恩担心昨天他们遇到的那群狼，其实是恶魔指使来专门袭击卢卡斯的。但是因为当晚卢卡斯自身的气息混乱得一塌糊涂，休眠中的格瑞托恩甚至连狼群接近了的事实都没发觉；之后面对危及生命的情形时，人类少年的情况只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格瑞托恩只来得及在情况还不那么糟糕的时候，利用风压驱散围拢过来的狼群，之后因为受到了卢卡斯暴动的干扰，他甚至连平复自己的状况都有些吃力，只能靠体术rou搏，根本分不出精力去判断狼群身上的气息。 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那群狼当中并没有魔物。 告诉了年轻人卢卡斯的躲藏位置，并安排了世相精灵为他带路之后，格瑞托恩离开了。 他现在急需确定无尽森林中，正在进行冬季迁徙的野兽种群数量。 毕竟在无尽森林里住了上百年，这里住着哪些动物，它们的习性是什么，聚集地在哪里，有多少只，他基本上一清二楚。 昨晚袭击他们的狼群数量不超过十只，算是一个完整的部落了，在入秋之前，从世相精灵的反应来看，森林里并没有大规模的死亡发生。所以，如果他能够追上秋狩的队伍，就能查看到所有随同迁徙的种群数量。 如果种群数量和他之前所知的一致，那这支狼群从那里来的就很可疑了，如果缺少了，那这支大概是没能及时跟上迁徙的步伐，也就可以解释它们为什么会袭击卢卡斯了。 因为找不到食物，很饿。 如果是这样，为了维护整个森林的平衡，他有义务帮助从火灾中幸存下来的狼找到迁徙的道路。 通过感知世相精灵的变化获取信息，格瑞托恩在森林中搜寻，很快就找到了秋狩队伍迁徙的路径，并沿着他们经过的路径搜寻起来。天亮之前，他已经确认了所有途经过这条路径的种群所留下的气息和痕迹，并确定了数量。少了四支鹿群，两支狼群，还有一只在今年盛夏诞生幼崽的山猪。 算是正常范围，如果能够在离开这条路的其他地方找到到它们，那就可以确定所有从北境迁徙的动物群落了。 这么想着，格瑞托恩又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在所有秋狩队伍的途径或活动范围，再进行扩大化的搜索，确认了所有遗漏的种群队伍和数目。 一切都和入秋前所掌握的情况相吻合。 于是问题来了：那支狼群从哪儿出现的？ 看着天慢慢的，又黑了下来，格瑞托恩有些着急。幸好原本跟随着保罗的世相精灵带回了他们已经顺利找到了卢卡斯，并且返回了莫利诺村的消息，不然格瑞托恩会更加担忧被自己扔在空心树洞里，一个人躲着的人类。 回去一定要向他道歉……不如作为赔礼，教他射箭的诀窍吧？他其实比较适合灵活度高的武技，像近身的剑斗这一类要求力量的，一不小心他就会爆发，害人又害己。 总的来说，卢卡斯是个站在后方动脑筋的人。 回到了自己的领域中后，格瑞托恩渡过了安稳的一夜。 但是在凌晨的时候，他突然惊醒了过来。 莫利诺村的方向有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从西方来了。 这种感觉很熟悉……虽然很淡薄，但是很熟悉，是自己认识的…… 格瑞托恩离开了领域，站在树木中间，发散自己的全部知觉，去搜索有关这股气息的线索。 可惜的是，一来因为距离太远，二来因为出现的时间太短。在格瑞托恩捕捉到什么之前，太阳升了起来，那仅有一丁点迹象的气息立刻就消失了踪迹。格瑞托恩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搬救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