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突发的首次暴动
少年说完，卢卡斯依然等着。 过了好一会儿…… “就这样？” 少年不解地歪头。 “这样还不够称之为灾难吗？” “但是‘恶魔’……虽然我们有时候也会用这个词，可是实际来说，并没有人见过恶魔啊？存不存在都值得商榷吧？” “也没有人能证明见过精灵，可是我们也是确实存在的啊。” “传说中你们的身影到处都是啦……这个不重要！”卢卡斯揉了揉额头，“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为什么恶魔王的诞生就会是灾难？如果他和你们一样属于基本不会被发觉的种族的话，那对人类来说基本没什么影响啊？” “具象精灵几乎没有被目击是因为，人类赖以生存所需的物质和亲缘关系，对于我们来说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具象精灵一旦建立了自己的‘领域’就会更习惯于停留一个固定的地方，几乎不可能会离开，甚至很少离开‘领域’到外界去。但是恶魔不同。 之前也说了，根本上来分类的话，恶魔和精灵其实是同一种类，差别在于是被世相精灵所爱，还是被世相精灵所恶。但就是这一点差别，恶魔和精灵就会做出完全相反的行为。 精灵因为时常被世相精灵所围绕，构成身体的灵子一直是充足状态，没有必要为了进食或生存而执着；但恶魔相反，因此为了继续存在，他们会选择吞噬世相精灵，或者同化它们。” “同化……” “从结果来说就是……所有由世相精灵构成的事物，都会消亡，或是被转变为魔物，甚至作为另一个‘摇篮’的出口孕育出恶魔。” 卢卡斯现在才理解了少年所说的“灾难”的含义，事实上，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这是一场世界性的浩劫。 称之为世界末日都不为过。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王都跟国王陛下说呢？既然是传说中的精灵现身，陛下一定会信的！” “刚才我已经说过了，精灵并不喜欢和人类打交道，至于原因……大家都有自己的难处。再来，就算跟人类的掌权者说了，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怕比起为了抵御恶魔而行动，他们会更加注重如何让自己多活几年吧。” 卢卡斯无话可说。他揉揉鼻子，极其生硬的将话题转了回去。 “所以……恶魔吞噬的世相精灵去哪儿了呢？” “回归本源了。世相精灵死亡之后，灵子会被释放出来，为恶魔所用，然后世相精灵会消散，化为不可触碰的虚幻微尘，回归本源。 当一切都回归本源之后，恶魔才会因为无法寻求到继续生存的食物而开始衰败、死亡。同样，他们也会回归本源。 最后，在遥远的未来，世界或许会重新诞生。但那已经和我们毫无关系了。” “我明白你说的灾难是什么了……那，最后一个问题。” 卢卡斯揉了把脸，让自己从世界或许会毁灭的震惊当中清醒过来。 “为什么会选中我？” “首先，是因为我们在寻找和我们具象精灵不同的，对世界的认知，而根据《事典》中的记载，部分特殊的人类是最佳的选择。其次，是因为你在特殊的人类当中，也是最奇特的那个。” “啊？” 少年笑了。 “我并没有玩笑的意思。说你奇特，是因为在我眼中，世相精灵对你的态度很有趣，而且很奇怪。通常来说，被世相精灵所爱的灵魂，世相精灵也会乐于与他交流，这样的人几乎可以确定，他会作为具象精灵重新诞生。但你的情况……”在关键的地方，少年停止了说明。 “我怎么了？”卢卡斯有些着急的催促。 “世相精灵毫无疑问是喜欢你的，但是它们完全不和你交流，也不愿意回应你的想法。所以尽管你被世相精灵所爱，但却看不到它们。” “什么意思？” 侧过头想了想，少年反问。 “我最初注意到你，是因为你母亲饮用的药草茶，你曾经尝试过制作对吧？” “啊……嗯，是的……” 不提还好，一提起来，卢卡斯就不由自主的陷入沮丧。 因为母亲非常喜欢药草茶，所以去年母亲生日前，卢卡斯就计划好了要亲手制作茶包作为生日礼物。他严格按照父亲提供的配方，和莫利诺村里经常外出采集的女孩们的一同，摘回了药草，在村长夫人的亲自监督指导下调制完成。然而结果却是，母亲在喝了一口之后，就陷入了昏睡，三天后才醒来。 因为这件事，父亲差点没杀了他。自此之后，他就彻底被禁止制作任何要进入口中的东西。 “其实你的制作过程是对的，但是……世相精灵完全没有按照你的cao作传达药草的药性，它们胡乱改变了药草茶的性质。你的母亲只是昏迷了三天，真的是非常幸运，大概是因为她本身在一定程度上也是被世相精灵所喜爱着的吧。” 卢卡斯突然有了一种想要把当时的那些世相精灵揪出来狠狠地报复一下的冲动。 “还有你学习弓箭的事情。从你的体态和cao作来说，应该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在弓箭离弦的那一刻，世相精灵并没有遵守你赋予箭矢笔直向前的指令，它们更改了方向和力量，所以你射出去的箭，要么偏靶，要么提前落地。” 卢卡斯越来越想狠狠地教育一下这些肆意妄为的世相精灵了。 “你确定它们是喜欢我的吗？” “我确定。现在因为是在我的领域中，所以它们都听从了我的指令，没有接近你，但平时，我所看到的你总是被世相精灵所围绕着的。” “被围绕就是被喜欢的意思吗？” “因为对我们来说是如此……但你的情况实在是太过于特殊，所以我也只能回答你，我是这么认为的。” 听了少年语带保留的回答，卢卡斯确定自己绝对不是被“喜欢”着，而是被“戏弄”着。 世相精灵就是一群调皮的小鬼头！这么理解一定没错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它们这么折腾我，所以我会死？” “更准确的说，是因为世相精灵和你过于接近，你很有可能会和我们一样，从灵魂开始改变，成为类似于精灵的存在；但又因为世相精灵完全不会顺从你的意思，所以很有可能你无法顺利到达‘摇篮’，也就无法作为具象精灵诞生，而是一直以虚化的灵体存在于世界。” 面色有些凝重的沉默了一会儿，少年继续说道。 “接近精灵状态的灵体，却无法抵达‘摇篮’……我不知道你的灵魂离开身体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在有恶魔王诞生的预言的前提下考虑，我实在无法认为那不会带来厄运。” 此时此刻，卢卡斯终于明白了面前这名少年将自己带到这里——他的领域里的理由。 “你说我是关键……是因为担心我成为恶魔王吗？” 卢卡斯问出口的时候，做好了对方会否定，甚至反驳的预想。如果对方那么做了，他会立即决定不合作。 但是少年却非常坦率的点点头。 “如果有一线希望能够回避那个未来，我们具象精灵会倾尽全力。” 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信念。卢卡斯突然能够理解为什么他们会是被世相精灵所爱的存在了。因为他们和世界同在，如果世界灭亡，他们也将消失。所以对他们来说，这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个世界。 少年很真实、很诚挚的表达了这一点，没有任何虚伪。他不是为了具象精灵或自己的生存，而是真的为了世界而行动。 卢卡斯舒心的笑了一声，一方面为自己毫无意义的警戒，一方面为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狭隘。 “我明白了……我愿意配合你，无论是被世相精灵玩弄到死也好，灵魂灰飞烟灭也好，还是要我去打倒恶魔王，我都答应。” “啊……非常感谢你的觉悟和付出，不过……”少年看起来似乎认为卢卡斯刚才的发言过于夸张，“从时间上来说，你应该无法打倒恶魔王。” “啊？” “根据预言和我们的推算，恶魔王诞生应该是百年之后的事情，人类……应该活不了那么久吧？” 卢卡斯呆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出了多大的洋相。 这就好像下定了决心去赴死，结果却被人告知只是跟他开个玩笑。 欺骗我感情！ 正想发火，那些原本围绕在树冠上的世相精灵突然聚集了起来，连带着阳光里的，全部都围在了少年的周围，其中甚至还有一些包围着自己。 紧接着，在卢卡斯反应过来之前，他就被抛了起来，扔下了王座，狠狠地摔在空地上。 好痛！ 揉着肩膀，抬起头，卢卡斯发现几乎所有的光点都汇聚在了自己上方，它们剧烈的旋转着，形成了一个锥子的形状，仿佛下一秒就会穿透他的身体…… “住手！” 随着少年的一声喝止，聚集的世相精灵一哄而散。 卢卡斯躺在空地上，被阳光照耀着，只觉得全身脱力，却无法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幸好是在‘领域’里爆发。”卢卡斯听到少年的自言自语，然后看到对方向自己走了过来。 “你还好吧？” 少年向卢卡斯伸出手。 “啊……啊！” 卢卡斯原本打算借助少年的力量站立起来，却不小心膝盖一软，扑倒在地。 “对不起！我……” 他慌张的向被自己压住的少年道歉，试图重新站起来。 这时候，他才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我……动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