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江茗在线阅读 - 第五章 玛蒙第一夜

第五章 玛蒙第一夜

    话说葛兰夫离开后,但丁和老骑士回到房间,打开门一看:这是一间破败不堪的仓棚,阴暗潮湿的地板翘起一角,霉迹斑斑的墙上挂着缆绳,一大堆脏乱的杂物堆在一边,所有的家具只有两张床:一张发霉的木床,一张废弃的婴儿床。

    但丁脸色难看。

    煤油灯怒燃:“切!这就叫‘稍微简陋’些?这也太简陋了吧!”

    老骑士连忙替但丁扑散床上的尘土:“殿下,您睡这张床!老臣常年在天上飞,能有块落脚的石头睡就已经很满足了。”

    煤油灯反驳:“喂,你是在夸自己不挑肥拣瘦吗?”

    “查理,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但丁打断老骑士的话,身体忽然极度虚弱、大量灵力从衣服下倾泻而出,但丁伸手掀开上衣:除了腹部的伤口,胸膛处竟然又多了一条黑色伤口!两条黑色伤口同时在但丁的皮肤下撕裂游走,但丁一旦调用灵力,灵力就会从黑色伤口倾泻,最后到手上的灵力只剩不到五阶——

    “殿下!”煤油灯大惊:“您不要紧吧!”

    “殿下!”老骑士赶忙上前扶住但丁、心急欲焚:“您这是怎么了?”

    大量灵力从两道伤口同时倾泻,但丁疼得青筋鼓起、满脸虚汗、捂着胸膛和腹部痛苦:“是永恒之力的后遗症发作了。”

    老骑士大惊:“永恒之力?难道和吸血鬼有关!”

    但丁忍不住跪地歇息:“朕的灵力已经达到七阶巅峰,可灵力却依然在继续疯狂增长,灵力太多了,撑破了朕的身体!”

    老骑士吃惊:“灵力太多还有这样的坏处?”

    “你真是蠢!”巴鲁鲁斥责老骑士:“灵力虽然是个好东西,但多过了头当然也有坏处!这就好像一个皮球如果气充得太足就会爆炸,吞下一把笔直的剑就会刺破肠子,人如果始终沿一个方向前进,路拐弯的时候、人却没有拐弯,那么就会偏离人道!一般人只会缺乏灵力,当然不会面临这样的危险,可殿下就不一样了:殿下的灵力来源于自己所构建的吸血契约,如今在江茗,加入吸血契约的人数恐怕正以几百几千倍的速度增长,殿下的灵力也在以几百几千倍的速度增长,这么庞大的规模恐怕非人所能承受!”

    但丁望向煤油灯:“朕会像你一样变成恶魔吗?”

    煤油灯静静淡下光辉,没有立即回答。

    老骑士连忙谏言:“殿下!既然灵力过多,那不如等回江茗后杀掉一部分二代吸血鬼、是不是就可以把输送给殿下的灵力削弱了?”

    煤油灯叹息反驳:“查理,你是真不知道殿下的苦衷啊!你以为吸血契约的副作用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解决吗?你知道杀掉二代吸血鬼的后果吗?”

    老骑士恐慌:“什么后果?”

    但丁脸上的神色终于稍稍缓和,替巴鲁鲁回答:“后果就是,二代吸血鬼繁衍的所有吸血鬼都会变成丧尸!二代吸血鬼不能轻易杀!”

    老骑士着急:“不杀殿下就危险了!”

    煤油灯反驳:“杀掉江茗就危险了!”

    老骑士怔怔愣住:“杀也不行,不杀也不行,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煤油灯哀怨:“车到山前必有路,走一步看一步呗!”

    房间里陷入绝望的沉寂。

    大量的灵力从黑色伤口倾泻殆尽,黑色伤口渐渐愈合,但丁的脸色愈加缓和,体力和灵力开始恢复:“查理,巴鲁鲁,朕的伤势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你二人不必过于担心。说起来这已经是它第三次发作,朕已经掌握一些规律:这黑色伤口每隔一段时间就撕裂一次,撕裂期间无法使用灵力,二十分钟后自动愈合,大概需要四五个小时才能彻底恢复。现在朕需要静养四五个小时,你二人替朕轮番值守。”

    “是!”“是!”老骑士和煤油灯同时领命。

    但丁在老骑士的搀扶下上床歇息:“查理,朕的后遗症随时可能发作,在缺乏朕援手的情况下,你更要小心防备,时刻准备一个人迎战;巴鲁鲁,有一股直觉告诉朕,这次旅途恐怕凶险万分,我们在明,敌人在暗,纵使再艺高胆大也难免会马失前蹄。你的形态是一盏灯,平时很不容易被人察觉,所以朕要交给你一个特殊任务:那就是如果没有朕的命令,你不许现身,你要把自己的真正实力隐藏起来,让暗中的敌人会对我们的整体实力做出错误的预估和判断,等到危机关头,你再跳出来来拯救局面!”

    “是!”“是!”老骑士和煤油灯分别领命。

    但丁吩咐完,转过身去休息,不一会便进入熟睡。

    又过了一会,老骑士感到隔壁有一股不小的灵力波动,刚趴在墙壁上偷听,忽然看见一个白色灵球打穿木质墙壁、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老骑士惊出一身冷汗,完全凭着下意识格挡,白色灵球撞在钢盾上,当即改变九十度向上空反射、直把天花板凿出一个大窟窿!

    老骑士愣愣望着天花板,半天,才醒悟过来,连忙钻过墙壁窟窿:“出了什么事?啊!怎么有两个殿下!难道是殿下灵魂出窍了?”

    煤油灯猜:“难道是……现在最流行的男性仿真玩具?”

    “不是不是!都别乱想!”师可可把老骑士脑袋塞回去,然后用脸盆堵住墙上的窟窿:“女生的房间男士不能乱看,快回去!”

    “可可小姐,思思小姐,你们俩没事吧?”老骑士推开门、冲进隔壁的房间,首先闻到一股腥味,其次看到地面湿乎乎的黄色汤汁,当即老脸一红。师可可赶紧把老骑士推出门外、插上门栓:“快出去,不然就是sao扰了!”

    老骑士被推出门外,悻悻挠了挠头:“没……没事就好,有事请喊老夫!”

    煤油灯语气不悦:“喊你做什么?这么大一把年纪,没羞没耻!”

    “老夫怎么没羞没耻了?”老骑士刚想反驳,忽然想到:“哎呀,别跟老夫故意斗嘴!一会把殿下给吵醒了,这不是找挨骂么!”

    煤油灯幸灾乐祸:“闹出这么大动静,殿下能不醒吗?”

    老骑士回到房间,看到墙上的窟窿堵着一个脸盆,但丁竟然还安稳躺在床上,一脸睡相正酣的样子,倒也十分可爱。

    “嘘……”老骑士盘腿坐下,压低声音:“巴鲁鲁,不要再说话了。”

    煤油灯也压低了声音:“说话打搅殿下的明明是你!”

    老骑士听到这句话,愣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憋回肚子里,忍住,忍住,再忍住,克制住想要反驳的冲动,静静倚坐在墙边。

    太阳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渐渐沉入大海。

    转眼间到了夜晚。但丁从床上醒来,睁开眼,站起身,看见正倚在墙边熟睡的老骑士,不忍心打搅老骑士的美梦,悄悄背起鱼竿筒,打开门,走出房间。

    夜色朦胧,海浪哗哗作响。但丁顺着甲板往外走,经过露天仓位时,恰好看见腰间挂着皮鞭、手里拎着猪食的马氏兄弟鬼鬼祟祟走到集装箱边。但丁见他们样子古怪,躲在船舱后,静静观望:只见马修先是向四周察看了一会,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掏出钥匙、打开集装箱、拎着两桶猪食走进去。集装箱的门被从里面关上。二哥和三弟小心站在集装箱旁盯梢,仿佛那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接着,集装箱里传出来啪啪皮鞭抽打声,却没传出一声猪叫。许久,马修从集装箱里拎出两桶粪、倒进大海,然后把粪桶放回去,集装箱的门被重新锁上。这样,三兄弟又喂了第二车猪。

    等到喂第三车时,里面好像出了什么状况,二哥和三弟也急忙跑进去,好一会,三兄弟把一个沉沉的麻袋抬出来、抛进大海,然后锁上门。

    但丁见三兄弟离开,走近集装箱,凑近了看,发现顺着集装箱的缝隙里流出股股液体、吧嗒哒滴在甲板上,但丁用手摸一下,放在鼻尖闻:是血!

    但丁连忙伸手敲敲箱壁。没有任何动静。这时,但丁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马氏三兄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悄站在身后:“水手先生,您在做什么?”

    幽暗的船灯晃着三个人的脸。

    但丁回头,镇定拍拍身后的鱼竿筒:“找个地方钓鱼。”

    “你晚上钓鱼?”

    “不错,晚上安静,更容易到钓鱼,有问题么?”

    “这地方狭窄,想钓鱼的话应该去甲板。”

    “甲板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但丁反问:“你们在做什么?”

    马修哈哈大笑,从兜里掏出一包白色粉末,爬上集装箱的通风管道,把粉末吹进管道里,一边解释:“水手先生您不知道:我们这华夏豪猪都是在陆地上长大的,特别怕晕船,晕久了吃不下喝不下,容易死的!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搞些迷药吹进通风口,让这群猪多睡一阵子。你别说,这个办法对付晕船还挺灵的。”

    马特一脸揪心:“刚才就病死了一头猪,真让人心疼!”

    马克也叹口气:“可不是!说不心疼是假的,这一路要是死得多了,等到了拉瓦尔我们就挣不了多少钱了,要是赔本可就糟大了!”

    “三弟,瞧瞧你这张破嘴,净说倒霉话!”马修撒完迷药,从集装箱顶上跳下来:“凡是要往乐观的方向看,现在才死一头猪,我们还有很大的利润可以赚,如果把剩下的这些猪顺利卖到拉瓦尔的话,我们赚的钱还足够给弟媳治病,给你包办一场气派的婚礼,剩下的留给犬子念大学,这不是皆大欢喜么?”

    “大哥说得对!”马特二哥赶紧附和:“三弟,我们不要因为刚出现一小点困难的征兆就开始做放弃的打算。生活就是一场战争,我们不能轻易放弃啊!”

    马克三弟激动点头:“对对对!我们还大有希望,现在就说什么丧气,话还未免早了点!这是我们自己的战争,只有靠我们自己!”

    但丁见三兄弟齐心协力,觉得可能是自己有些多心了,于是挎了挎鱼竿筒:“既然这里没什么需要我帮忙的,那我先去钓鱼,不打扰你们了。”

    三兄弟笑着对但丁点点头:“如果需要帮忙,尽管来找我们。”

    但丁冲三兄弟点头,转身离开,绕着后甲板走了一圈,经过一个客房时,忽然听到有人提到自己名字——但丁神经绷紧、悄声躲在窗下偷听。

    霹雳马戏团七位成员挤在这一间客房里,身穿黑色燕尾服、脸戴钢铁面具的魔术师罗恩沉稳问道:“强纳生,你确定那个水手就是但丁么?”

    “绝对错不了!”一身西部牛仔打扮的杂技师强纳生抽出一张印有但丁头像的悬赏令,七位团员同时望去,只见但丁照片的正下方,数字一后面跟长长一串九个零:“那个伪装成水手的小子,就是拉瓦尔第三皇子但丁!”

    背着木偶的人偶师杰佛锐盯着那九个零:“如果能捉到这小子,我们七个人平分十亿,那可是一生都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汉娜meimei劝阻:“可我们毕竟不是职业杀手。我们也是人,但丁也是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去伤害别人,我们怎能做出这种事?”

    杰佛锐突然转过头来、神色激动望着汉娜:“雅妹子!我们本是七个街头流浪的孤儿,从小到大一直在世界各地奔波卖艺,这一混就是二十多年。二十多年来,我们风里来雨里去,靠着自己的手艺安安心心挣良心钱。人们看完我们的表演,想赏我们,我们就收着;不想赏我们,我们也从来不偷不抢。二十年多来,我们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可是我们得到了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得到,只得到了一个渐渐衰老的身体:你jiejie再也钻不进小号钢圈,尤金的飞镖越来越差,泰伦斯的伤从来没停过,强纳生的火术日渐乏力。用不了几年,我们就会被这个世界淘汰掉,眼看着那些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摇身一变、反而成了享誉一方的捐款善人,而我们这些安分守法的良民却要熬度一个穷困凄惨的晚年——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世界对我们难道不是太不公平了么?”

    “杰哥说得不错!”汉雅走上来赞成:“雅妹子!不要再痴心妄想,这世界本来就是个适者生存的世界,更何况现在是乱世,良心和正义已经把我们害得够惨了,我们不需要仁慈!如今但丁就在我们眼前,这可是一生仅有一次的机会!如果我们抓住了这次机会,到达拉瓦尔的那一刻将是我们荣归故里之时;如果放弃了机会,这一刻将成为我们晚年悲剧的开始!生存还是死亡,全在这趟旅程中!”

    汉娜meimei辩解:“可是我们一生都没有做过坏事——”

    汉雅jiejie驳斥:“正因为我们一生都没做过坏事,所以这次才要为了自己的人生做一回!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相信创世神会原谅我们的!”

    “我也赞成杰哥!这种事只做一回就够了。”强纳生转身问那个身材硕壮的扁脸大力士:“泰伦斯,你支持谁的看法?”

    大力士挠挠耳朵,眼光木讷:“我不喜欢害人。”

    强纳生失望,转而问一身滑稽打扮的小丑:“尤金你呢?”

    尤金嗖一下将飞镖掷在靶心:“以前因为我长得丑,无论我走到哪,都会有人在背后议论我、嘲笑我、排挤我,可一旦画上小丑的妆容,我的丑陋反而会成为我与生俱来的优势,每当孩子们被我逗得哈哈大笑时,我都有一种特别的成就感,仿佛听到他们在心底说:尤金,你好棒!谢谢你给我们带来快乐!这对我来说早已经成了一种金钱买不到的幸福,我喜欢小丑这个工作,小丑已经成了我人生的一部分,即便以后老了,耍不动飞镖了,赚不到钱了,我也依然会做下去,我不希望看到它被其他事破坏。”

    强纳生恼羞:“尤金!你做小丑很好,可我们怎么办——”

    “强纳生!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意见,所以才需要表决!”汉雅jiejie转向魔术师:“现在三比三平,只差团长最后一票。如果团长赞成,那么现在趁着夜黑风高,我们立即去捉拿但丁,如果团长反对,那我们就只能乖乖回到拉瓦尔,继续过我们颠簸流离的苦日子。团长,我们七个人的命运都在你手里,你决定吧!”

    罗恩踱来踱去,始终拿不定主意:一边是良心,一边是利益。干或不干,这小小的决定,可能从此享尽人间富贵,也可能掉入万丈深渊!

    但丁悄悄握住达摩克利斯之剑:看样子,这群人灵力不过三四阶,如果他们决定动手,那就先下手为强,一剑杀他们七个不成问题!

    许久。罗恩终于艰难起身,做了一个决定:“既然但丁暂时逃不出这条船,我们不要过于着急,这件事还是留到明天再说吧!大家先休息!”

    汉雅失望。强纳生失望。杰佛锐失望,瞥了眼这个犹豫不决的团长,但又偏偏无可奈何。七个人卸下武器,各自躺进自己的地铺。

    霹雳马戏团房间的灯光熄灭。

    但丁握着达摩克利斯之剑的手渐渐松开:这群人暂时不杀我,不代表他以后一定杀我,也不代表一定不杀我,可这世上恨我的人何止千千万,总不能因为区区一个念想,就把世人统统杀光吧?我但丁虽然不是什么善类,可也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杀人魔。这群人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坏蛋,既然他们留一个不杀的机会给我,那我也留一个不杀的机会给他们。反正我是七阶灵者,有永恒之力在身,就算他们全加起来也打不过我一个人,等他们露出豺狼的尾巴时候,再一剑解决也不迟。

    但丁悄悄从窗下溜开,刚想回去,忽然看见一个房间微微亮起一点光——

    这么晚了,谁会不睡觉?这么一点点光,偷偷摸摸在做什么?

    但丁悄悄凑到窗下:原来这是船长室。

    房间里只亮着一根小小的蜡烛。

    温德尔船长小心翼翼打开保险柜,搬出白天但丁送他的那个银箱,打开,闪闪金光映着他贪婪的脸,他yin笑、他垂涎三尺、他的脸已经扭曲得狰狞、仿佛被玛门恶魔附身——只不过他自己看不见,因为他已经完全沉浸在难以置信的喜悦中。温德尔伸手,温柔地抚摸着金银财宝的质感,恨不得把这一个个可爱的小东西吞进肚子里:“嘻、嘻、嘻、嘻!这么大一笔宝贝,从此就全是我的了!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我还做什么船长?整天在这条巴掌大的破船上一呆就是几个月,又苦又累,像蹲监狱一样,想找点稍微宽敞的地方撒泡尿都不行!熬过一年,又要熬一年,这样的苦日子都快把人逼疯了,什么时候才是个头?现在可好了,有了这笔钱,我就可以把船一卖,直接回拉瓦尔老家享受人生:喝着冒烟的冰爽扎啤,搂着胸软屁股大的熟女,看着街坊邻居羡慕的目光,偶尔坐到老虎机前响几叮当,衣食住行从此不再愁,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但丁心中暗自叹气:这就是你全部的人生理想么?听上去似乎有点低俗,但也不算坏,毕竟你只是一届普通小民,小民也要有自己的生活,这一点朕表示理解,只要你不做什么太过分的事,这箱财宝就当朕赏给你的了!

    但丁刚想离开,忽然眼神凝住——温德尔背后的门正被什么人偷偷推开!

    黑暗中,一个影子无声无息地走进来,悄悄站到温德尔的背后;而完全沉浸在财富喜悦中的温德尔竟然一无所知,还在贪婪地抚摸着箱子里的珍珠!

    黑影悄无声息地拎起一旁的金斧头,慢慢向温德尔靠近。

    温德尔放下珍珠,打开一幅百年名画的卷轴,惊叹地鉴赏着:“真是一幅精致的古画!看看这亭子,每一根木头的纹理都画得这样传神!看看这花,开得多么娇艳,连每片花瓣都这样清晰!这样国宝级的古画,就算在拉瓦尔也能卖个好价钱吧!让我找一找,这画叫什么名字……标题,标题……这标题写到哪去了?”

    窗外观望的但丁咽了咽喉咙,紧张地看着这一幕:黑影高高举起金斧头,寒光已经映到温德尔的脖子上!而毫无察觉的温德尔竟然还在一门心思赏着古画:“哈哈!这些华夏画家,真是的,怎么把标题都写到右上角了?不知道现代阅读顺序都是从左到右吗?算了不管了,让我看看这画的名字,念做:血、染、牡、丹、亭——”

    斧落血溅!

    咣当一声,温德尔的头砸到木质地板,然后滴溜溜滚向黑暗处,无头尸体蔫倒,闪闪金光照着葛兰夫那溅染鲜血的脸。

    一直躲在窗外观望的但丁心下惊骇:大副杀了船长!

    葛兰夫用手擦了擦大黑痣上的血,一口呸在温德尔尸体上:“你这个贪得无厌的混蛋,竟然想独吞这么大一笔财宝,真是死有余辜!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咱们大家好歹也是兄弟一场,这么多年来,都在同一条船上,风里来雨里去,好不容易遇上一次发家致富的机会,竟然想抛下兄弟不管!你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中午我心平气和找你理论,你不光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揍我一顿,气得我只好拿希露薇出气……”

    躲在窗外观望的但丁这下明白了:原来这才是希露薇被暴打一顿的原因!但丁松开手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悄悄装回鱼竿筒——刚才斧头落下的那一瞬间,只要他愿意,那么就能一剑杀掉葛兰夫、救下温德尔,可他没有。

    为什么?

    因为没有理由。

    作为一个执掌者,但丁心里很清楚:世道险恶,人心叵测,刚杀一头害人的豺狼,结果发现救下的竟然是一匹吃人的猛虎,凡是做这种事的人一律都是大傻瓜。我跟温德尔不熟,跟葛兰夫也不熟,人各有命,我又不是你爹,管你们这些烂事作甚?

    葛兰夫踹开温德尔的尸体,重新整理那些玲琅满目的财宝,数着数着,忍不住被这些奇珍异宝的美丽吸引,一边垂涎,一边贪婪yin笑:“嘿、嘿、嘿、嘿!这一件件的全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如今船长已经死了,我就是船长了!呸呸呸!有了这么大一笔财富,我还做什么船长?整天在这条巴掌大的破船上一呆就是几个月,又苦又累,像蹲监狱一样,想找点稍微宽敞的地方撒泡尿都不行!等到了拉瓦尔,把这船一卖,直接回老家享受人生:喝着冒烟的冰爽扎啤,搂着胸软屁股大的熟女,看着街坊邻居羡慕的目光,偶尔坐到老虎机前响几叮当,衣食住行从此不再愁,简直是人间天堂!”

    但丁不屑撇嘴嘲笑,刚想离开,忽然眼神凝住——门口处正站着一排五个黑影!

    葛兰夫感到身后寒气直冒,立即砰一声扣上银箱,警觉回过头。这时,房间的灯被彻底点亮了,那是鮟鱇号的五位船员:“大副,你在做什么?”

    葛兰夫吱吱唔唔:“我……”

    “大副,你看见谁杀了船长了吗?”

    葛兰夫一听这话,连忙回答:“我看见了!是一个蒙面黑衣人!他先是抢了船长的武器,把船长杀害后,直接顺着窗户逃跑了!”

    窗外的但丁赶紧藏好,心里骂道:这个信口胡诌的王八蛋,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是我的行踪被他们发现了,岂不是要背黑锅?

    这五人全都目不转睛盯着葛兰夫,竟然笑了笑:“哦,是这样啊,看来我们的船上有杀人凶手呢!”“可不是,现在我们在大海里航行,凶手只能是我们船上的人!”“哎呀呀,如果这么说的话,那就是一起密室杀人案了,我逻辑思维本身就不太好,就算有聪明的大侦探能破案,我可能都听不懂啊,这可麻烦了!”

    “可是……”最年轻的船员欲言又止:“哦,没什么。”

    “大副,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杀害船长吗?”

    葛兰夫眼睛一转:“可能是为了这些财宝吧!我听到船长室有些动静就连忙赶过来,那黑衣人一见我就吓跑了,连财宝也忘了带走。”

    一名老船员和善笑了笑:“既然是这样的话,这些财宝放在这也不安全,不如先暂且由大副保管吧!今天天色也很晚了,我们既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也没有权利处理这件事,不如把现场留到明天,让大家一起评判吧。”

    葛兰夫一听这话倍感欣慰,连忙抱起银箱:“这样甚好,甚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们各位都早点休息,但也要注意安全,别让黑衣人有机可乘。”

    年轻船员看葛兰夫抱着银箱渐渐走远,问老船员:“老大!我明明看见这家伙杀了人,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把实话讲出来?”

    “讲实话有什么用?”

    “给他绑起来!等到了拉瓦尔,交给警察!”

    “然后呢?然后我们拿到两百块钱的破案奖励,葛兰夫如实招供,那些金银财宝被充公或者返回雇主,到头来,我们白忙了一顿。”

    年轻船员恍然大悟:“是啊,我们什么也得不到。那我们该怎么办?”

    五个船员俯下身,老船员低声密谋:“我们这样做……”

    凄冷的月光静静照着波光粼粼的大海。

    但丁虽然听不见五个人的声音,但他知道:杀戮已经开始了。